出了啓祥宮的大殿，天還黑着，早晨的風還透着涼氣，涴兒扶着永鈺上了肩輿。因被擔心早起涼風吹了，又仔細地替永鈺披了斗篷，一行數十人才向上書房趕去。空蕩蕩的永巷內，涴兒扶着肩輿，還有些睡意，情不自禁地低聲道：“主子，爲何讀書要起這麼早啊！”
永鈺笑道：“當然要早起啊。早起頭腦清楚，先生講的才能記得住！”
涴兒無奈地點點頭：“可是也太早了，您瞧，這天還黑着呢！”
永鈺無奈笑道：“讀書總是辛苦的，我這樣已經很好了，不必天天去上書房讀書了。皇子們日日都要這樣前往上書房的。”
涴兒想了想，輕聲道：“主子，這樣的話，爲何不遲些呢？這麼早，也太辛苦主子了！”
永鈺笑笑：“既然前去讀書，自然要對師傅們尊敬些，師傅們也一樣要日日教授，更加辛苦。再說了，學習哪有不辛苦的。學海無涯苦做舟！”
涴兒忙輕聲道：“嗻，奴婢明白了！”
永鈺催促道：“快些走吧！”肩輿加快了幾分，匆匆向上書房而去。
令嬪早早地起身，用心地做了幾樣精緻的點心叫了秋桂前往上書房，給永鈺送去。秋桂端着食盒小心翼翼地去了。令嬪這才帶着雙喜回了內殿。
雙喜急忙取了迎枕和薄被服侍令嬪坐下休息，早早地起身，忙了兩個時辰，雙喜知道令嬪已經累了，忙又端了茶和點心放在令嬪手邊。
令嬪看了一眼擺在地上的自鳴鐘，笑道：“辰時了，正是用茶點的時候，還好沒誤了時辰！”
雙喜雖然有些不明白，令嬪如此自討苦吃的原因，卻還是小心地笑道：“娘娘放心吧，這會子送過去，正好吃的新鮮。只是，難爲娘娘如此這番的辛苦！”
令嬪笑笑望着雙喜，接過溫茶吃了一口，笑道：“這可不辛苦，公主本就是正經主子，除了皇上，皇太后和皇后，是最尊貴的了。這點辛苦算得什麼！”
雙喜想了想，有些擔心地問：“娘娘可是準備日日都送點心過去？”
令嬪笑笑：“這麼好的機會，如何不送呢？只是辛苦些罷了，左右也是閒着，送了點心我再好好歇着也是不錯的！”
雙喜意識到令嬪是想討好永鈺，卻有些不太明白，爲何令嬪如此看重永鈺，永鈺不過是個公主，將來也不太可能影響令嬪的升遷。
想到這裡便忍不住問道：“娘娘爲何如此看重公主？這些點心還不如送到養心殿，讓皇上心裡有娘娘纔是！”
令嬪笑着向雙喜望去，雙喜疑惑地看了令嬪一眼，小心地問：“娘娘，難道不對嗎？”
令嬪溫和地笑着：“你這麼說其實也對。只是這辦法可不能用在皇上身上。”
雙喜不解，疑惑地看了看令嬪，卻沒有再問。令嬪卻笑道：“皇上英明的很，你說的這些小把戲，他心裡明鏡似的。忙着獻殷勤，
他會覺得此人工於心計卻手段笨拙，必定會很不喜歡。”
雙喜微微一怔，勉強問道：“那公主呢？難道娘娘討好公主，皇上就不覺得是工於心計？”
令嬪嘆了一口氣，笑着搖頭道：“天下間，所有的父母都覺得自己的兒女是最優秀，最尊貴的。何況是皇上的兒女。皇子們太過敏感，后妃不可輕易觸碰，而公主卻大不一樣，若能表現的和皇帝一樣疼愛公主，那比疼愛皇帝本身，還會讓皇帝滿意的。而且這樣做，還能同時討好了三個最重要的主子。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雙喜眼睛一亮，笑道：“您是說，一份點心討好了皇上、皇后和公主？”
令嬪含笑點頭：“可不是，所以多用些心血東辛苦幾分，很是值得。畢竟無論什麼東西，在皇帝和皇后面前，都不如公主珍貴！”
雙喜欽佩地看着令嬪，連連點頭道：“娘娘真是聰明。竟然能如此！雙喜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樣複雜的事情！”
令嬪笑笑：“你還小呢，再說這些事情也不是你操心的，將來到了年紀，好好的出宮家人，安安樂樂的一輩子多好。總比我這看着光鮮，卻冷的心裡都發抖的日子要好的多了！”
雙喜心中一暖，聽着令嬪溫和的話語，沒來由地紅了眼圈，笑道：“娘娘說的人，都想掉眼淚了！”
令嬪嘆氣笑道：“罷了，真是不禁逗的丫頭。我說的也是實情。你看看，我這其實也不算太過失寵，都是這麼個日子。那些真正失寵，皇上一年到頭不見的，這心啊，恐怕都要凍住了！”
雙喜聽得忽然有些傷感，忙苦笑道：“娘娘福氣大，練欽天監都說過的。這可不是奴婢能能比的。服侍娘娘也是奴婢的造化！”
令嬪笑笑，點頭道：“這倒也是，咱們幾個能相聚，也是緣分，都是前世的善緣。”
雙喜笑道：“娘娘還是好好歇着，奴婢叫人去把燕窩燉上。”
令嬪笑道：“去吧！秋桂回來，讓她來見我。”
雙喜忙行禮道：“嗻。”
上書房內，永鈺剛聽了侍講師傅張若溎講了晉文公的故事，很是痛快。誠心誠意地向張若溎行禮道：“師傅講的極好。只是永鈺還希望聽一些相近的朝代故事。”
張若溎笑笑，拱手道：“公主，下官會從春秋講起，若是聽得不明白儘可以問。”
永鈺想了想搖頭道：“到沒什麼要問的，只是有些難解晉文公殺了懷公，爲何歷史上卻是好評更多呢？”
張若溎笑道：“若晉文公殺了懷公，只爲自己享樂，耗光了晉國的國力，那必定是惡名千載。可是，晉文公殺了懷公後做了很多有利於百姓的事，讓晉國成爲了春秋五霸，這可是巨大的功勞，就算之前支持懷公的那些人，爲了自己利益和晉國的利益，也都會支持晉文公，所以晉文公成爲了歷史上的英主！”
永鈺想了想，向張若溎問道：“若是我有些不得解的困惑，師傅可否替永鈺解惑？”
張若溎看着永鈺，想了想，拱手道：“今日得見
公主，也是三生有幸，若是公主有什麼不解，儘可提問，下官必定知無不言。”
永鈺笑笑，點頭道：“那就好，你是張廷玉大人之子，想必家學淵博，皇阿瑪讓你來教授，必定是不會看錯的！”
張若溎小心地笑笑，拱手道：“下官一定竭盡全力，爲公主解惑！”
永鈺心中有數，點點頭：“也好，時辰不早，師傅辛苦，且歇息片刻吧。”
說畢，便向涴兒端着一碟點心進來，行禮道：“主子，令嬪娘娘送來些點心，說是擔心主子讀書時餓了。”
永鈺這時，才覺得自己果然是餓了，便吩咐道：“取一碟給張大人送去，說是永鈺的謝意。”
涴兒忙將碟子裡的點心分了一些出來，這兩碟子點心，剛好分了兩份，涴兒便命小宮女送了過去。
永鈺看到點心吃了一口，只覺入口即化，香甜無比。不禁點頭道：“這點心不錯啊！”
涴兒笑道：“送點心來的宮女說，令嬪早上醜不到時就起了，只爲做好這個點心，用了近兩個時辰才做好！”
永鈺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點心如此費工夫，便問道：“你可打賞了？可代我謝過令嬪了？”
涴兒笑着給永鈺倒了茶，點頭道：“奴婢都辦妥了。賞了那小宮女五百錢，讓她帶話謝過令嬪的點心。”
永鈺點點頭，笑道：“這點心果真是用心思，令嬪當年就是實在，如今倒是沒變。”
涴兒笑道：“可不是呢，令嬪娘娘當年就心善，人又溫和妥帖，大家都很喜歡她，還擔心她出宮的着落呢！”
永鈺笑笑，點頭道：“令嬪如今不聲不響的，皇阿瑪瞧着也不是多上心，她又不爭不搶的。別人有這份功夫必定是把點心送到皇阿瑪那裡去了，她倒好，巴巴的送到我這裡。唉！”
涴兒笑道：“這也是令嬪娘娘的心意，知道主子讀書辛苦，怕這邊帶過來的點心，終究不如現做的新鮮。”
永鈺搖搖頭，令嬪一向老實穩重，心思不多。今天這份心意，也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目的。便點頭道：“罷了，領了令嬪這份心意吧。將來有機會再還回去。”
正說着，彩雲進來行禮道：“主子，皇后娘娘過來傳話，讓主子下了學，去長春宮進午膳。”
永鈺心知是皇后擔心自己學的辛苦，必然又準備了些好吃的東西。便笑道：“這學纔開始上了一日，皇額娘便如此緊張了。這若是學上一年半載，豈不是得成了胖子？”
涴兒噗嗤笑道：“主子，皇后娘娘是擔心主子罷了！”
永鈺笑道：“行吧，那我就安安心心地讀書，然後由着皇額娘把我變成胖子。”
涴兒忍着笑，點頭道：“主子好歹先去幾日吧，若是不自在，再向皇后辭了也不遲。”
永鈺點頭道：“說的有理，皇額娘我也是要盡孝的，正好藉機去陪陪皇額娘。”
說到這裡，永鈺忽然想到，說不定，可以藉機摸清楚於姑娘真正的身世，解開自己心中的這個謎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