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無視了對方一般,裴文德沒有搭理曹正淳。
眼見於此,這位手握大權許久不曾遭受這般滋味的東廠督公臉上重新泛起怒意,雙手攥拳挺身而上,就要再次與裴文德兩人廝殺一場。
一朵煙花轟然炸開,哪怕是在青天白日,依舊稱得上絢爛奪目,方圓數裡之內,人盡皆知。
上官海棠擡起頭,看一眼煙花,兩指嫺熟打開摺扇,淡然道:“曹督主此時若不退下,等到我義父或者大哥趕到這裡,恐怕就是想退就不能退了。”
“你想殺我?”
曹正淳臉上帶笑,眼眸中則是透起不屑譏諷,“本督主是當今聖上親自任命,代爲執掌東廠。就連朱無視都不敢動這個念頭,你一個小小密探也敢說這種大話?”
“曹督主何必如此自欺欺人。”
裴文德提劍於胸,平靜道:“大內密探雖不入品級,但亦可算是皇帝親衛,不是你可以輕易打殺,你方纔又何曾留手?”
想起什麼一樣,裴文德同樣譏嘲笑道:“大概是你覺得方纔沒有旁人,只要手腳乾淨,讓神侯抓不住把柄就可以萬無一失,這放在閣下身上想來也是一般道理。”
耳朵微微顫動,曹正淳臉色微變,鬆開雙手,壓下胸中殺意,大袖重重向下一揮,對着裴文德兩人冷聲喝道。
“今天算你們好運,下次要是再落到本督主手中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他也是極有果斷,說完這好似強挽面子的話之後,看也不看裴文德兩人一眼,甚至不再去理會老周幾人手中的丹書鐵券與尚方劍。
曹正淳腳尖一點,如鷹隼橫掠,在牆頂檐角幾次兔起鶻落後,很快化爲一粒黑點,消失在兩人眼中。
感知着對方氣息漸行漸遠,直至徹底消失。裴文德仍不放心以劍護身,一步步退回屋中,取出那張龍池處篆有“奔雷”二字的七絃瑤琴。
盤膝坐下,閉目凝神,不再隨意撥弄,而是真正將從《笑傲江湖》曲譜中領悟出的那路七絃劍波奏演開來,不求殺敵,只爲確定那位東廠督公到底有沒有真正退去。
裴文德手上動作一滯,琴音一頓,旋即便又重新恢復。
一曲奏罷,裴文德起身立定,擡頭向側方看去。
上官海棠與段天涯雙手下垂,安靜站在看不出悲喜,閉目靜聽的朱無視身後。
緩緩睜開眼睛,朱無視點點頭,道:“天下第一莊中供養的那位天下第一琴師技法雖然堪稱妙絕,但卻沒有你這般將真氣融入音律的手段。”
不知想到了什麼,朱無視搖頭沉吟片刻,有感而發道:“虧得你只是藉着音韻去查探氣機,又是針對曹正淳這等惡人,否則就是真正殺人於無形了。”
“這也不是我獨門手段,當日我與天涯兄所遇的那名假扮利秀公主的賊人便同樣精通這法門,可以奪人心律。”
段天涯面色微沉,雖然當日沒有切身對上,但事後他回想起來,也是覺得極爲棘手,如果不是事先運轉內力護住心神,便是他也不敢確保自己能安然擺脫那音波功的控制。
裴文德感慨道:“琴有九德,君子之器,象徵正德。正所謂琴者,禁也。禁人邪惡,歸於正道,故謂之琴。像他那樣實在是落了下乘。”
說到這裡,裴文德搖搖頭,自嘲道:“當然,我雖是借琴修劍,但多少也算是入了歧途,比他也強不到哪裡去。”
不願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下去,裴文德看向同樣一身常服的朱無視,輕聲問道:“曹正淳已經退卻,我們是不是還按照原計劃行事?”
“這次你和海棠做得很好,是本王對曹正淳估算有誤。如果不是天涯發覺異常,及時發出煙花示警,恐怕那老賊就真要殺人滅口了。”
朱無視雙手負於背後,手刀揮下,既是沒有穿那一身蟒衣,依舊有一股凜然氣魄,震懾人心。
“本來留這些人也不過是爲了釣出東廠交接此事的番子,殺掉之後讓曹正淳這隻猴子不要上躥下跳,總是想着暗算我們護龍山莊。眼下他被你們兩個小輩逼退,無功而返,雖然心中必會視爲奇恥大辱,但想來暫時還是會安分些時日。既是如此,你們三人直接收網取回御賜的丹書鐵券與尚方劍便是。”
上官海棠明顯有些詫異,以至於抑制不住,脫口而出。
“這兩件東西關係重大,義父你不親自驗看一番嗎?”
“成是非運功逼出了十香軟筋散,恢復功力後想要逃離,和一刀拼了個兩敗俱傷。山莊如今混亂至極,需要義父坐鎮收拾這番爛攤子,免得曹正淳回去藉着山莊如今空虛的機會興風作浪。”
段天涯適時開口解釋,見上官海棠神情變化,已經猜到她打算問些什麼,補充道。
“一刀沒事,只要行功運氣幾個周天就能復原。當然,短時間內是不能與人動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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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那《葵花寶典》是什麼意思?”
看着鐵膽神侯與段天涯分頭而去,與裴文德並行走出半掩院門後,上官海棠忽然停下腳步,側頭向裴文德問道。
“這件事海棠你直接當着神侯的面問出就是。”
裴文德腳步不停,面色平靜已極,解釋道:“放心,其中沒有什麼忌諱。我之前就曾說過,我曾與這行盜走兩物的賊人打過交道,偶然聽他們說起他們手中有一部曠世絕倫的秘笈寶典……”
對他們而言,《葵花寶典》當真和廢物無疑,確實不需要太過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