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什做賊心虛:“有事兒?”
“沒事兒就不能聊聊?”
張什快要尿了褲子:“到底有事兒沒事兒?”
江百果坦蕩蕩:“我要和《卡娜》談合作,先跟你聊聊,聽聽你有何高見。”《卡娜》是國內一家時尚雜誌,談不上數一數二,但也算一流了。江百果另闢蹊徑的跨國路既然被張什堵了個死死的,她也就不得不回過頭來,按部就班。
張什記仇:“我?我一老鼠屎,我算老幾?”
“少廢話。你晚上有事兒?”江百果也不是不講道理。
張什嘖了一聲。
“那改天。”江百果不強求,給張什讓了路。
不料,張什又叫住了江百果:“果子,你就這麼把我當回事兒?”
江百果不置可否,掃了一眼張什的褲襠,猛地瞪大了眼睛。張什上了當,真當自己尿了褲子,雙手一捂,撒腿就跑。江百果哈哈大笑。
就事論事,張什今天晚上還真有約了。孟浣溪接了個戲,女四號,雖是個臉譜化的小人物,但好歹,也算是進軍了影視圈。張什藉機約她,說幫她慶祝慶祝,她點了頭。但眼下,張什卻動了放孟浣溪鴿子的念頭。
一來,要徹徹底底地撂倒江百果,孟浣溪纔會言出必行地和他重修舊好,那麼,他就不能白白浪費和江百果“共謀大計”的機會。
二來,一邊是生魚片,一邊是涮羊肉,那麼,他選後者。
就這樣,張什湊回了江百果身邊:“南巷口涮肉,你請。”
但可惜,因果報應往往不期而至,不等張什放了孟浣溪的鴿子,江百果就先放了張什的鴿子。因爲,就在晚上九點半,就在距無誤沙龍打烊僅僅剩下半個小時的九點半,池仁來了。
池仁在消失了半個冬季,又讓初春的芬芳在轉瞬間溜走後,在江百果以爲他再也不會出現時,又出現在了江百果的地盤。而且,他不僅人來了,還帶來了花。
第一眼看到池仁站
在前臺和冉娜寒暄時,江百果手裡的梳子掉到了地上。江百果蹲下身去撿,和池仁看向她的目光失之交臂。
江百果撿起梳子,接着做她該做的事。
客人是個新客人,發了飆:“你有沒有搞錯?掉到地上的梳子還往我頭上插?”
江百果如夢初醒:“抱歉。”
客人不依不饒:“真是的,還是朋友一定要讓我找你,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瞎了眼。”
之後,江百果沒有再看向前臺,以及池仁。都這個時間了,無誤沙龍仍熱火朝天,個個都在忙着掃尾,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江百果垂着眼,余光中有五花八門的小腿來來回回地穿梭。她知道,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池仁會向她走來,也有百分之五十可能性,不會。
她關於他的判斷,註定了是一半對一半,五十對五十,像是全憑撞大運。
江百果“打發”了客人後,再看向前臺,池仁不在了。冉娜對江百果勾勾手指,江百果屏氣凝神地上了前。
冉娜將前臺下的花提上來,紫色的一束,被一根白色絲帶紮成小小的一捆,美不勝收,又落落大方。“他說他在車裡等你。”冉娜把花帶到,也把話帶到。
江百果抱上花,衝進休息室洗了把臉,抓上外套就走,走了一半,想到把花忘在了茶几上,拍了拍腦門又折回去,再出來,被張什堵住了正着。
張什剛剛沒看到池仁,眼下還滿腦子的肥牛和百葉:“等我五分鐘,把腸胃清清空,狠宰你一頓。”
江百果這才又想到,池仁一露面,連個鏡頭都沒給,連一字半句都沒有,她就把包括張什在內的大千世界,通通拋到了腦後。
而她執迷不悟:“老張,改天,我補你三頓。”
江百果拔腿就跑。張什摸不着頭腦,又心有不甘,到底是追了上去,這纔看到了池仁。
說到心潮澎湃,張什並不亞於江百果。當初,池仁的從天而降,去也匆匆,就夠令他膩味的了。區區一個男秘書,把他自認爲他了若指掌的愛徒,變了個判
若兩人,而他對愛徒的沒有把握,註定了他對他和孟浣溪的未來,加倍沒有把握。
好不容易,江百果把池仁載入了史冊。
好不容易,他以爲池仁和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了,卻捲土重來?
張什沒露面,默默退回了無誤沙龍。說來,江百果的喜上眉梢,他還是第一次見。八年,張什捫心自問,他認識張江百果足足八年了,還不夠嗎?
但這真還是他第一次見她毫無章法可言。
池仁沒有帶司機,坐在駕駛位上,開着副駕駛位這一側的車窗,和彎着腰的江百果四目相對。夜色中,他以爲她的雙眸是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而她以爲他的是深海的波光粼粼。
“上車。”池仁自然而然。
像是他從沒有離開她,像是她仍是他的老師,甚至仍是他“言傳身教”的戀人,像是忘了,她也曾請他做她的老師,而他不留餘地地回絕了她,離開了她。
江百果站直身,沒有上車,而是若有所思。這輛黑色凱迪拉克,七成新,沒有刮痕,沒有裝飾,沒有任何獨到之處,卻有如歷盡滄桑。她見過,她一定在哪裡見過。
猛地,江百果跨到了車頭,瞄準了它的車牌。果不其然。
江百果像一個在課堂上搶答的孩子:“那天,是你在這裡調頭,對不對?”
池仁是有備而來的,卻百密一疏,愣生生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她記得?她不但記得,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江百果刨根問底,趴回副駕駛位這一側的車窗,上半身幾乎鑽進車子:“那天,你來找過我?來都來了,又不露面?你知不知道這裡不能調頭?喏,攝像頭看沒看到?還沒有收到罰單嗎?”
“那天是哪天?”池仁寧死不屈,“我倒要查查看是誰開着我的車胡作非爲,罰單也好冤有頭,債有主。”
江百果鑽研池仁的眼睛,那一對單眼皮說一不二。
她放棄了:“那可能是我搞錯了。”
“上車吧。”池仁從車內,爲江百果打開了車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