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場和衛堯分別,我們各自飛回自己的城市。
“我們下次什麼時候見?”
我有些捨不得他。
“手裡的項目快忙完了,週末有空我就去看你。”
我的眼睛發亮:“好啊好啊,快點來陪我。”
“聽說B市郊區有一處漂流很不錯,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探險。”
“這樣……不太好吧?”
衛堯刮一刮我的鼻子:
“你呀,就先別想那麼多了。先好好休息,如果你不想去,我們再找時間,以後有的是機會。”
親人已逝,未免傷感,但是日子還是要繼續。
回到B市後,諸事皆安。
因爲心裡有事,神情就自然表現在了臉上。上班第一天,團隊裡的人不知從哪裡得知我回家是去奔喪,面對我的時候,表情都很凝重,弄得我自己一怪壓抑的。
白菲菲最是誇張,開完組會就貓在我的辦公室裡,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
“來吧,姐的懷抱給你,隨便抱。要是心裡難過就哭出來,姐給你安慰。”
我滿頭黑線,無奈道:
“謝謝你好意,不過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我看開會的時候你眉頭一直鎖着,心事重重。這不來安慰安慰你麼,你都不知道,你和總監都不在,咱們部門都快散亂了。好在你這個主心骨回來了,不然我們的日子真的快要閒的發毛了都。”
白菲菲這一提我才覺得早上開會是少了個人,已經有快半個月沒有看見吳用了。
“他也沒來上班?”
“可不是麼,要不是大家知道衛堯是你男朋友,我們都快誤會你和總監兩個一起私奔了!”
“哎哎哎,怎麼說話呢,你這張嘴真是越來越沒遮攔了。”
白菲菲拍拍自己的嘴,道:“呸呸呸,我說的不對,這不開玩笑的麼。不過他可是真的好久都沒有來公司了。”
我奇怪道:“不會吧,上週我臨去老家前,還接到他電話,說是這周就回來上班的,他家裡到底出什麼事了?”
“我聽總監的助理說,好像是他家裡有人生病了,他這些日子一直往醫院跑,找主治醫生看病什麼的,這兩週也是偶爾來一下。”說到這兒,白菲菲忽然壓低了聲音,說:“看他滿面愁容,估計家裡的病人不輕鬆啊。”
我皺了皺眉:“那你們沒有代表組裡去看望一下嗎?”
“我們有這個打算啊,但是也沒人組織,本來他的助理小趙說代表我們去看看,不過被總監婉言拒絕了,沒去成。薇薇啊,你平時跟總監關係不錯,要不你替我們去看看?”
想着吳用之前給我的那一通電話,語氣低落,裡面含着濃濃的憂愁,心事重重,他到底是想要跟我說什麼呢?
我點點頭,應承下來,白菲菲又說:“其實你家裡的事也剛完……”
“我沒事,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等我今天下班,去看看他吧。”
“那成,我到時候陪你一塊去吧。我這就去找小趙要一下病人的地址。”
我道:“咱直接去啊,要不要給他提前打聲招呼?”
“估計打了招呼就去不了了。”
“那可是這麼貿然地過去,總是不太好吧。”
“怎麼會呢,咱們都是同事一場,去探望一下又不是窺探他家隱私,再說了,是在醫院。”
我點點頭,說的也是。
不過當我們拿到住院地址的時候,我和白菲菲都有些不淡定了。
701精神科醫院。
白菲菲和我相互望了望,這……到底是患了什麼病啊。
疑惑歸疑惑,我們買了一籃子水果,奶製品,還有禮品盒之類的,就直奔這家701醫院。
問
清了病房的位置,我們兩個敲了敲門,沒人應,我們本想推門進去,一旁的護士叫住了我們,道:“哎,你們是幹嘛的?”
白菲菲甜甜地說:“護士,我們是來看這病房病人的。”
護士道:“你們跟家屬打招呼了嗎?現在還不是探病時間。”
探病還要預約的嗎?我和白菲菲互看了一眼,我道:“要不我給吳用打個電話吧。”
我點點頭。掏出手機給無用撥電話,可是卻沒有人接,不知道人在幹嗎。
那個護士聽到我們的對話,問道:“你們是和吳先生認識?”
“是啊,我們是他的同事,聽說他家裡人病了,所以就代表部門裡的同事,過來探望。”
護士點點頭,伸手看了眼手錶,說:“快到飯點了,那阿姨可能是去買飯了,你們稍等一下吧。患者情況特殊,我也不能擅自放你們進去,一會等家屬來了,你們就可以進去了。”
護士安頓好了我們,就去忙自己的了。我和白菲菲只好在門口等着。
白菲菲的好奇心又來了:“薇薇,你說總監家人到底得的什麼病啊,這怎麼還在精神科醫院待着,怪嚇人的。”
我睨了她一眼:“你啊,之前剛警告過你,別亂說話。”
精神科醫院,患病的自然就是精神方面的問題了唄……
我們倆沉默了許久,忽然樓道口就傳來了總監的聲音,零零碎碎的,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
“……唉,這次治療以後,要不就給她辦出院手續吧。在這裡花銷太大了。”
女人的語氣讓我覺得特別熟悉,來不及多想,吳用的聲音就道:
“媽,錢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切有我,你好好照顧她就行了。”
聲音越來越近,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慢慢站起來。卻見牆角處轉過一對母子,女的身着純色綢緞的半袖,頭髮有些花白,面容憔悴;而男的一身休閒西裝,外套自然地搭在手臂上,另一隻手裡提了好多東西,他低着頭正在安慰自己的母親,眼底裡掩藏着別人看不見的憂愁。
“吳總監!”白菲菲先發奪人,喊了一聲,我暗叫糟糕,有些事是真的躲也躲不掉了。
吳用擡頭,一臉驚愕地看着我們,而吳用的媽媽也是滿臉驚疑,尤其是在看到我以後。因爲我們本來就是認識的,她竟然是……謝阿姨!
那麼……病房裡的病人必然就是吳婭了。吳婭……吳用……我這個大條的神經怎麼就從來沒有往一塊想過。
我們彼此對視,心中五味雜陳。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謝阿姨竟然就是吳用的媽媽。可是這個關係的確定,也讓我看清了很多以前看不明白的東西。
“你們怎麼來了?”吳用將目光收回,發問。白菲菲不好意思道:
“對不起啊,我們來的有些唐突。只是聽說總監您家人病了,所以我和薇薇就代表大家過來,表示一下慰問。”
吳用點點頭:“嗯,麻煩你們了,進來吧。”
謝阿姨和吳用對視了一眼,看他們的意思是打算裝第一次見面了。因爲白菲菲在,我也沒有當場戳破,只是順從地跟了進去。
從吳婭因車禍住院到現在,已經半個月了。眼前的小姑娘全然沒有了當初的活潑和開朗,她總是面無表情地發着呆,或者就是皺着眉頭睡覺。
吳用招呼我們坐下,纔給我們介紹說:
“這位是我媽媽,這個是我妹妹,叫吳婭。前段時間她病了,心情有些抑鬱,所以在這裡接受治療。”
隨後吳用又他媽媽介紹我們:“媽,這是我們公司的技術部門項目顧問,林采薇,這個是技術部的工程師,白菲菲。”
白菲菲自來熟地說了聲“唉,總監不用介紹啦,阿姨,我們見過的,上一次婭婭
在醫院,還是薇薇給您打的電話,鬧了半天原來大家都認識啊”。
謝阿姨眼神很不自在,只在我的身上停了一下,就落到了別處。
我心裡憋着鬱悶和火,有些事要是再想不明白我就是蠢了。
還記得有一次謝阿姨請吃飯嗎?本來飯前說好她兒子也會過來,結果他臨時變卦沒有來,謝阿姨圓場圓得很勉強。我那時候就覺得謝阿姨的兒子分明就是不太想見我,纔沒有來的,當時沒想那麼多,一個陌生人,不見就不見,沒什麼。
可是他是吳用啊,當時的吳用,爲什麼不想跟我見面?還編了那麼一個蹩腳的理由。彷彿也是從那一次吃飯以後,謝阿姨對我的態度就開始改變了,她不再熱絡,也很少在我面前再提到她的兒子,她的家事。這次吳婭出事,她全程都沒怎麼和我說話,現在這麼遇上,的確也挺尷尬的。
我沒有想到,原來老早之前大家都互相認識。但是對吳用和謝阿姨來說,恐怕那一次吃飯就已經知道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們不肯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將我矇在鼓裡。
謝阿姨尷尬地笑着:“真是太巧了,沒想到你們竟然是我兒子的同事。”
吳用意味深長地看着我,好像是懇求我不要在此時翻舊賬。我彆扭的挪開眼,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轉而問:
“阿姨,婭婭的病情好些了嗎?”
說起婭婭,謝阿姨嘆了口氣:
“還在恢復,現在也就是平靜一些了。”
“那撞人的司機找到了嗎?”
謝阿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這個問題千萬不要在在婭婭面前說。”
卻看婭婭睡在夢裡,卻依然還是睡得極不安穩。
白菲菲嚇得不敢再問,氣氛又陷入了尷尬。倒是吳用忽然道:
“你家裡的事情解決了嗎?”
我頓了一下,淡淡地說:
“我奶奶去世了,我也是剛回來。”
吳用眼神一暗,歉意道:
“節哀。”
我擺擺手:“沒事的,我奶奶走的很安詳。不說這個了,總監,我們給婭婭帶了些康復營養品,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希望她可以早日康復。”
“謝謝你們。”
“是啊。”白菲菲接話:“大家可都盼着總監早一點回來呢。好在最近沒有什麼活忙碌,總監你就好好照顧你的妹妹,我想薇薇一定很樂意幫你打點一二。”
吳用淺淺一笑:“我會盡快回去的,等妹妹的情況再穩定一些。”
就這麼不痛不癢地聊了幾句,覺得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就道:
“也打擾太長時間了,你們應該還沒有吃飯吧,我和菲菲就不多打擾了。走吧?”
謝阿姨站了起來,客氣地挽留道:
“不如讓吳用帶你們去吃點東西吧,你們大老遠跑這麼一趟。”
白菲菲急忙擺手推辭:“阿姨您可千萬別客氣,我們是吃完飯過來的。”
“是啊,不用麻煩總監了,你們快吃你們的,我們這就走了。”
謝阿姨不肯,非要兒子開車送我們回去,無奈我們只好答應了。
701醫院基本快要靠近B市南郊,此處直線距離和白菲菲家相比,離我家最近,但是吳用二話不說就堅持先送白菲菲回家,我猜到他一定是有話要跟我說。
半小時後,放下了白菲菲,車子裡就剩下我和吳用兩個人。
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我和吳用之間的交鋒,就要拉開帷幕了。
我的腦子裡存了好多問題,一個又一個,恨不得立刻就問他。
可是我有自己的考慮,有自己的思想。吳用瞞着他和謝阿姨的關係,一定是不想讓我知道什麼?
那究竟是不想讓我知道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