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磊看那長着角的頭時,微感詫異,心裡想:“怎麼他家的羊跑家裡來了?”便在這時,見周正身子哆嗦了一下,口中叫道:“媽呀!”見看到是隻綿羊,轉而大笑道:“哈哈,原來是隻羊啊!”轉頭對孔不亮道:“你的羊沒吃飽嗎?都跑家裡來找吃的了!”
孔不亮微笑道:“它不是沒吃飽,而是本來就住在這裡。”
何磊奇道:“怎麼本來就住在這裡了?”
周正笑道:“那還用說,是他養的寵物唄!”又對孔不亮說:“你養的寵物與衆不同嘛。”
孔不亮認真道“不是寵物,是家人。”然後快樂地對羊叫道:“小猛~男!快過來介紹幾個朋友你認識。”
那羊聽到招呼,擠開房門,一個縱身跳了進來。何磊看時,見其膘肥體壯,顧盼之際很有威嚴,後腿胯間吊着老大一個肉球丸。何磊心內喝彩道:“好大的一頭公羊!”
見公羊跳進來,孔不亮樂道:“來,咱們頂一個。”說着,便即離座,俯身作出羊打架的羊子,一下與那羊賣力地頂在一起,也不知他疼不疼。
頂了一會兒,孔不亮敗下陣來。他站起身,拍了拍手,扯着羊角走了過來,坐在了周正一旁。然後指着周正對羊道:“這位是我剛結交的朋友,周正周大哥,我叫他汽車人。你看他這身板兒,多雄壯!改天你可以和他較量較量!”
那羊只犟着個頭,不理不睬。
周正忙起身,伸出右手握住羊角笑道:“不敢,不敢!羊兄威武雄壯,英勇無敵,小弟我甘敗下風。今日得見尊範,真是三生有幸。”
何磊見到這樣的情景,不禁笑顏逐開,心情大好,心想若是平時聽到有人說成年人這樣,他是怎麼也不會相信,如今這對活寶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了。正想着,忽見孔不亮又指着自己道:“這位是、、、、、、,”卻又說不下去了。
原來孔不亮與周正說得投緣,所以早就互通了姓名。他見何磊不怎麼愛講話,加上話不投機,也就沒主動去認識,後來邀請周正去他家,見何磊孤身一人,又是與周正是一道的,就順便邀請了他。於路一直與周正侃得歡,也就忘了問何磊姓名。,而周正也把這事兒拋到了九霄雲外,所以直到此時孔不亮還不知何磊的名姓。
當下周正忙歉然道:“啊!不好意思,忘了介紹。他叫何磊,在校大學生,天之嬌子!又對何磊道:“他叫孔不亮。”
何磊暗道:“鑿壁得孔而不亮,百忙活一場,名字太不吉利。”忙笑道:“天之嬌子不敢當,當之有愧。”又伸出手說:“你好,你好。”
孔不亮點頭微笑道“你也好。”然後撫着羊背說:“大學生啊,羊兄得多向他學習文化知識。”
那羊只東張西望,全然不理會。
這時周正忽然問:“羊兄跟了你多久了?”
孔不亮搖頭說:“是我跟了它,它纔是這屋子的主人。”
周正道:“那還不一樣!”
孔不亮駁道:“當然不一樣,我是上門兒的。”
何磊奇道:“你怎麼是上門的了?”
孔不亮放開羊,說道:“這房子原先是我爺爺戰友的。房主人叫黨慶國。聽爺爺講,內戰末期的時候,一小股國軍殘餘武裝退到緬甸境內,後來得勢,開始不斷在邊境生事,接連陷了好些地方。西南告急,爺爺所在部隊奉命開赴前線,圍剿這股勢力。在一次行動中,黨慶國身受重傷,是我爺爺冒死將他救了回來。後來他們二人便成了生死之交。”
何磊心道:“原來還有這段歷史,我到不知道。”
周正道:“就算是生死之交,也不能就這樣把房給你了。”接着又問:“那他人呢,不會那個了吧?就算那個了,他也應該有妻子,有子侄吧?”
孔不亮忙擺手:“正哥,你可別亂講。人家活得好好的。他有妻子,但去逝很久了;沒有侄兒侄女,但子子孫孫都有。”他與周正熟絡後,便不叫汽車人大哥,而只稱正哥了。
何磊問:“那他人究竟在哪裡?”
孔不亮答道:“他就一個兒子,在國外讀書後就在那邊工作,後來在那裡生根發芽。當時考慮到父親年邁,沒人照看,就準備把他接過去。剛好那時我在這邊簽了工作,爺爺和他聊起這事兒。他便說讓我來照看他家,又說死了後要回來安葬的,到時候親朋好友來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
周正道:“這老頭子想得倒是周到,只是太過迂腐。死了就是一堆糞,撒哪裡不都一樣。”又說:“有句詩不是說,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無青山嘛!”
何磊道:“話雖這麼說,但葉落歸根便是他們那年代的人的觀念,就像歷史一樣是改變不了的。”
孔不亮點了點頭,以示贊同,接着道:“當時他將房屋交給我時,囑咐我一定要照看小猛~男,還告訴我一定要讓它住家裡。他說小**和他一起住久了,住外邊怕它不習慣。又告誡我要把它當家人看,要是它有個三長兩短,一定會拿我是問。”
何磊道:“他挺關心這羊的嘛!”
孔不亮道:“黨慶國老人是個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軍人。他原本是不養貓兒狗兒這些東西的,讓小猛~男和它一起生活這麼久,沒有將它當作等閒的羊處理掉,是因爲佩服小猛~男的英勇,起了憐惜之心。”
周正奇道:“難道羊兄有過不平凡的英雄事蹟,你倒是說來聽聽。”
何磊也來了興致,豎起耳朵等着孔不亮。
孔不亮輕撫着羊背,道:“黨慶國老人臨行時給我講過它的事蹟。他說當時他老人家養有十多隻羊,一次,他進城辦事回來晚了。就要到家時,夜色中見一個人慌慌張張從身邊走過,看那人時,瘸着走,身上還有血腥味兒。他當時起疑,忙回家看時,沒見有什麼異常,待巡到羊欄邊上,猛然間一物頂過來,他吃了一驚,急忙閃開,定睛一看,原來是小猛~男。那時它才兩歲,力大矯健。用手電一照,見它肚子上幾個刀口子,正汩汩流着血。瞬間他什麼都明白了,剛纔那人定是來盜羊,幸得小猛~男英勇抵抗,纔將那人打退,但它自己也身受幾刀。他頓時便起了惺惺相惜之意,急忙幫它處理好傷口,悉心照料。從此便對小猛~男另眼相看。後來,他生了場大病,感到體力精力都不如從前了,就把剩餘的羊都賣掉,但唯獨捨不得小猛~男。再後來,覺得小猛~男一個在外住過於孤單,就乾脆把它接到房子裡,和他一起住。”
何磊和周正聽完,心內對小猛~男起了敬意。
周正豎起大拇指,說:“羊兄好樣的!”
何磊看那羊時,見它昂首翹盼,似乎是十分享受這種稱讚。
孔不亮又道:“我當時雖說佩服它,但擔心它會隨地大小便,還不怎麼樂意,但又不好拂老人之意,最後勉強答應了下來。後來發現小猛~男居然吃喝拉撒都很規矩,又愛乾淨,所以我就安心的地在這住下來了。”
周正開玩笑道:“後來,你便和它日久生情了?”
孔不亮微笑道:“不錯,不過是兄弟之情,你看我們打招呼的方式都是男人的。”說完,又用拳頭在那羊頭上頂了一陣,然後說:“小**就好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