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真是順利啊!”周正道。
孔不亮高叫道:“順利?順利個毛。狗沒給我添亂子,倒是人給我添了不少麻煩,我現在想起來都一肚子火氣。”
何磊和周正都急忙問怎麼回事。孔不亮直搖頭,唉聲嘆氣,就是不開口說話。
周正急得抓耳撓腮,焦眉焦眼地說:“哎呀你說嘛!說了又不會死人。”
孔不亮道:“不是小弟不願說,只是小弟堂堂七尺男兒,居然被一個女人追得滿大街地跑,實在是難以啓齒啊!”
周正道:“怎麼可能就被一個女人追着跑呢?”
孔不亮答道:“媽的!當時我把狗綁好放口袋裡,正準備扛肩上,忽然感覺手臂上的肉像被一把鉗子鉗住一樣痛,我吃了一驚,轉身一看,見到是在祁連山遇到的那個胖護士。她鉗住我,厲聲道:‘變態,惡棍,快把狗狗放下。”因爲還要趕回來給狗做手術,所以我當時很沒耐性。我掙脫她那肥短而有力的鉗子,大聲警告:“請不要妨礙我執行公務!”聽了我的話,她大怒:“說什麼混賬話,偷盜一條狗也算執行公務。你快給我放下來!”我辯解道:“是抓捕嫌疑人,領導都同意了的!”她聽了我這話,更怒了,那時就像一頭髮怒的母象,掄着兩條巨無霸大手臂就來奪我手中的口袋,一邊口裡尖聲責罵:“你們是強盜一窩,還真的把老孃當三歲小孩哄是不是,快給我。”我見她不可理喻,便使勁拽口袋,可是、、、”說到這裡,臉顯尷尬之色。
周正笑道:“可是拽不動。”
孔不亮訕笑道:“我最近皮包骨頭的,當然不是她的敵手了。當時我不能力敵,只好智取了。”
何磊問:“那麼你是怎麼脫身的?”
“我說,哎你快看那邊還有一條!她一聽這話便急忙轉頭去看,我乘她不注意,使勁全身力氣一拔,就拔了過來,然後我撒腿就跑。她見上當了,在後面怒罵着急追來。我原以爲她跑不快,可以就此把她甩脫,沒想到她雖然累得上下氣不接,但我根本就甩不掉她,她就像陰魂一樣,翩翩我往東她就往東,我往西他就往西。最後跑到馬路邊,她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這時正好一輛公交車過來。我快速擠了上去,她體積大,拼命擠還是沒上得車。就這樣,我才得走脫的。”孔不亮道。
周正笑道:“看來老弟抓這條狗,那是歷盡九死一生啊!”
孔不亮只搖頭苦笑不答。
“按理說,那狗是趙丹的,又不是她的,她犯不着跟你這樣啊。你是不是和她有過節,知道她的名字不?”何磊問道。
話音剛落,只聽門外一大嗓門女人道:“要打聽老孃的名字是吧?開門我進來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你們。”
孔不亮聽到那聲音,頓時緊張起來。
何磊看孔不亮的神態,便知道了七八分,心想:“都找上門了,還帶來了幫手。”
這時又聽另一女人說:“嫣妹,登門拜訪,說話得客氣些!”聲音乾脆利落,如金屬墜地,鏗然有聲。
“劉姐說得是。”那個叫嫣妹的人唯唯道,然後忽然又聽她大聲說:“喂,來你家了,開門我們進來。”
孔不亮無法,心想:“都上門來了,不開也不是個辦法,只得去給她們開了。”於是開了門,說了聲請進。
門剛一打開,便隨風裹進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兒,何磊只感覺一股香氣從鼻孔一直灌到肺裡,刺得肺一陣陣清涼。“登門拜訪,真是打擾了。”前腳剛踏進來,那劉姐便道。
孔不亮忙說屋裡坐。
緊接着那兩個女人便釘着高跟鞋走進屋來。何磊看那站在前頭的女人,一身名牌,體格風騷,然而眼角的魚尾紋和臉上那些被颳了一層磁粉的鬆散的肉,都明白地說明時間已經無情地侵蝕了她的美貌,剝奪了她的青春,把她標記爲中老年婦女了。後邊那位,穿着護士裝的粗壯中年女人,毫無疑問就是那個在祁連山見過的胖護士了。
“先介紹一下,我叫劉妞牛。”然後指着胖護士道:“這位是楊語嫣女士。我們都是嘉峪關市仁慈協會的會員,也是虔誠的基督徒。”
孔不亮也把這邊幾人介紹了一下,然後寒暄一番,最後坐下拜茶。
那劉妞牛呷一口茶,放下杯子,開口便道:“我們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到貴處來,主要是想讓孔警官發發善心,將你帶回家的那個可憐的小生命交給我們,我們會給它一個合適的歸宿的。”
孔不亮道:“劉姐,你聽我說。如果是一個普通的生靈,我會毫不猶豫地把它給你,你心地那麼善良,把它給你我當然放一百個心,甚至還會替它感激你、祝福你。我並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的殘忍的人。不瞞你說,我其實一直都是個素食者,別說吃肉了,你就是讓我看別人吃肉我也於心不忍。”
“嘿嘿,你是素食主義者,也可以把那隻狗賣了去買素吃。更何況看你那賊眉鼠眼、畏畏縮縮的樣子,鬼才相信你是吃素的!”那個叫楊語嫣的胖護士嘲諷道。
周正朗聲道:“就算是賊眉鼠眼、畏畏縮縮,那也未必知道他就不是素食主義者。因爲這之間就像茄子和黃瓜一樣,已知茄子推不出黃瓜,已知黃瓜當然也推不出茄子。一句話,它們之間是既不充分也不必要條件。”
“什麼條不條件的!你是孔乙己嗎?到老孃面前來賣弄學問是不是,沒人讓你說話你不說會死嗎?”胖護士楊語嫣斥責周正道。
周正頓時火冒,正準備反擊,這時劉姐忙站出來道歉:“對不起啊兄弟,我這妹子性子比較烈,但人其實蠻好的。得罪的地方我這裡給您陪不是了。”
周正看話說到這份上,何磊也在一旁勸,只得把怒氣壓將下去。
這時孔不亮苦笑道:“我確實是吃素的,這就像我是我媽兒子一樣不假。”
那劉姐笑道:“這好像和我說的話題相關不大吧!我是希望孔警官能把那隻金毛犬交給我們妥善安置。但孔警官的話外之音,似乎在說這狗不一般?”
“是啊!劉姐該聽說發生在祁連山的人命案吧?這狗就是這案子的關鍵線索。”孔不亮道。
劉姐訕笑道:“一條狗身上能有什麼線索,難不成是它做的?”
“就是很有可能啊!因爲我們在死者傷口上發現大量的犬類唾液蛋白酶,也就是犬的口水。”孔不亮道。
劉姐道:“這些我懂,我上學時是學醫的。但你們完全可以撿它的幾根毛去測試對比一下嘛。沒必要這樣抓它。”
孔不亮說:“那個測驗已經在進行中了,但我的想法是,我要單獨審問它。”
那劉姐心想:“說了這麼多他就是不肯放,原來是在消遣我。”這樣想,心裡便頓時不快起來,但面色仍不稍改,她說:“它只是一條可憐的狗,既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孔警官要怎麼審問它。”
“對啊!你怎麼審問它,是紅燒還是清燉啊,混蛋!”胖護士楊語嫣怒道。
“不不,我是真的審問它,絕不是敷衍你們。”孔不亮急忙擺手分辯,“我當然有自己的方式方法。”
周正在邊上也看不下去了,他道:“信不信由它,不信拉倒。”
兩位女士現在斷定這幾人是在拿她們消遣。孔不亮越分辯她們便越覺氣憤。
這時何磊出來說道:“我們確實沒有惡意,那隻狗的傷口剛被我們處理好,出來後沒一會兒你們便到這裡來了。”劉姐見孔不亮說得真誠,心想:“既然給狗狗療傷,應該不會加害於它的。”接着問道:“那麼它現在在哪裡?情況怎麼樣?能不能方便讓我們探望一下。”
這時胖護士道:“不必那麼跟他們客氣,我們自己找。”說完,便急衝衝去開裡屋的門,劉妞牛勸阻不及,胖護士便徑直走了進去。
這邊孔不亮見她闖進裡屋,忙叫她小心,還沒喊出口,便聽到她殺豬一樣叫着、跌跌撞撞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