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口一開,一隻奇形怪狀的甲蟲跳了出來。這隻東西黑色、複眼、多足,身軀足有籃球那麼大,巨鰲如鉗,舉在身前揮動。那姿態,令人產生“極度囂張”之感。此蟲一出,幾人立刻駭然退避。那少女卻上前幾步,伸出白玉似的手指摸了摸甲蟲的腦袋。甲蟲毫不客氣,揮鉗就夾。眼看少女的手指難逃一劫,卻見她閃電似的屈指一彈,正彈中甲蟲的鼻子。甲蟲如遭電擊,腦袋“噗”的磕到地上,巨鉗當即軟垂。
少女微微一笑,取出一隻瓶子,先朝甲蟲身上撒了幾滴液體,隨即用指尖沾了一滴,往盧權的方向一彈,輕呼道:“去!”
嗖的一聲,甲蟲居然一躍丈許,半空中展開花裡胡哨的翅膀,全力扇動之下,如離弦之箭朝盧權後腦直射過去。
樹林裡衆人屏息以待。要是盧權這“天師”真材實料,區區一隻小蟲當然無礙。可要是裝神弄鬼,這一下必定夠嗆。
說時遲那時快,甲蟲瞬間飛至盧權身後,張開奇形怪狀的“口器”,一口就咬中盧權頸側動脈。甲蟲一邊往對方體內注毒,一邊瘋狂吸血,兩隻大鉗胡亂揮動,就如風中雜草。
樹林裡衆人驚奇的張大嘴巴。誰都沒料到盧權不堪一擊!少女見盧權難逃此劫,心中鬆了口氣,隨即又有一種莫名的失落。自己也不知是在可惜什麼。她嘆了口氣,正要走過去收拾局面,突然發現不對,當即又將身子隱回。
那一邊甲蟲的身子開始顫抖,抖得就如寒風中一片枯葉。兩隻大鉗早已不再揮動。啪的一聲,甲蟲掉到地上,突然做出奇怪的舉動:身子伏在地上,腦袋一上一下,兩隻大鉗舉起放落,儼然是在給盧權磕頭。磕了幾個頭後,甲蟲轉過身子,奮力一躍,居然朝林中疾飛回來。身子還沒落地,甲蟲一張口,噗的一聲,一團紫色液體噴薄而出。
林中數人猝不及防,三個男人當即被液體噴中,慘叫倒地。少女的身手卻出奇敏捷,一見不對,當即縱身躍起,半空中攀住枝幹一拉,嗖的一聲沒入枝葉深處。但是甲蟲的反應也不慢。空中轉身,揮動大鉗朝樹上的少女攻去。嚓嚓聲中,樹枝被不斷剪落,少女左躲右閃,藉着林深樹密,一時還不至於給甲蟲咬到或是鉗到,但也已經非常狼狽。
盧權哈哈一笑,從石頭上跳下,向樹林深處走來。百忙中少女瞥見盧權過來,趕緊叫道:“投降,投降,你快把蟲子還我。”
盧權提氣飄身,瞬間來到幾人藏身處。由於剛纔用“吸星**”吸附不少能量,此時他已經能借助體內“能量循環”製造內部衝力,部分抵消地球引力。這就象我們在一個密閉艙內朝頂上大力擲球,將球的衝力轉成整個密閉系統向上的動量。用武俠小說的一般表達法,可以改成這麼寫:
盧權以意提氣,內息自下丹田直衝頭頂百會穴,嗖的一聲,盧權身子突然飄起,在草葉上借力數次,已經飛到幾人身前。
“草上飛!”少女在狼狽中仍然關注盧權一舉一動。一見盧權瀟灑飄飛的姿態,頓時脫口驚呼。稍一分神,甲蟲逮住機會,狠狠的一鉗夾來。
眼看少女難以躲避,必然要傷在鉗下,盧權當即喝道:“停!”
喝聲一出,甲蟲當即收“鉗”。就在夾中少女的剎那,硬生生將鉗子頓住。鉗上鋸齒幾乎觸到少女頸上絨毛。
少女只呆了半瞬,很快回過神,飛身下地,對着盧權深深施禮,口中說道:“弟子蘇縵,是紫霞真人門下。今日得見天師神術,心悅誠服,懇請天師收我爲徒。”
啪的一聲,甲蟲也收住翅膀,落到盧權腳下。一邊討好的搖晃腦袋,做出“我很老實”的示意。起初的囂張姿態早已消失在九霄雲外。少女見此異狀,對盧權更增敬畏。
盧權哈哈笑道:“我收徒的標準很高,你要先證明自己的資質遠高於常人才行。”
這個蘇縵正是蘇霓兒的師姐。盧權聽了蘇霓兒對近日觀中諸事的描述,已經發覺某種陰謀味道。而這個蘇縵,正是出賣蘇霓兒的最大嫌疑人。根據今日她的表現,更差不多可以給她“定罪”。但是盧權對這個有着奇怪寵物、行事風格凌厲的女子大感興趣,決定要逗逗她。
蘇縵不滿道:“連蘇霓兒那個傻丫頭都夠格,難道我會不行?”
盧權笑道:“哦?這麼有自信,那麼你不妨闡述一下,看看自己比蘇霓兒強在哪兒。”
蘇縵不屑道:“我跟她一師同門,論年紀,不過比她大一歲。論師承,師父對她還更偏愛些。可是不論道術武功、文才武略,我哪樣不強她十倍。天師請看——”
蘇縵行事毫不拖泥帶水,一邊說着,一邊已經縱身躍起。這一躍足有兩米多高,蘇縵伸手抓住一根枝條,倏的躥上高樹。枝葉間吱的一聲。眼前人影一閃,蘇縵已經無聲的落地,手裡提着一隻肥碩的松鼠。
蘇縵將松鼠展示給盧權看了看,便隨手一拋。松鼠得脫大劫,凌空翻身,穩穩落到樹枝上,幾個縱躍遠遠逃開。
盧權點頭道:“不錯不錯,身手能到這個程度,顯見氣功已有極深造詣。”
蘇縵揚揚眉,灑脫的說道:“天師眼光不差,果然一眼看穿癥結。”
一邊說着,她一邊暗中運氣,揮掌掃去,手腕粗的一株小樹應手而折。蘇縵自得道:“同門五姐妹,我是老四,可是論及武功上的造詣,我是老大。別說幾個師姐,就是師父她老人家,恐怕也已經高不了我多少。至於謀略——”
她抿嘴一笑道:“這些天我在做什麼,想來也瞞不了天師您。您說,難道被我玩弄於掌中的一個傻丫頭,天分還高過我不成?”
盧權微笑搖頭道:“問題正在這裡啊。所謂‘爲學日益,爲道日損。損而又損,以至於無極’。你的機心太重,對於修道未必是件好事。蘇霓兒心竅虛靈,入道反而更易。”
蘇縵大爲着急,用上齒咬着下脣飛快的想了想,似有所得,毅然道:“就算我機心太重損了道心,但我以爲,天師既然降世,必然要在世上有所作爲。以我的精明,正好助天師成就一番世間功業。至於修道,只要朝夕在天師身邊伺候,難道不能有所進益?”
盧權點頭道:“倒也言之成理。我此來正要光大道門,擴張本教聲勢。如你確實能力非凡,可以助本座弘揚‘天師道’的聲名,我也可以收你爲徒。不過你的身手只能在俗人中稱強,在本座看來毫無可取。你必須要從才幹謀略上證明自己才行。”
蘇縵鬆了口氣。她想了想,最後似乎下定了決心,對盧權招手道:“口說無憑,天師跟我來一看便知。”
說着轉身便走。轉身的剎那,盧權從她眼中發現一絲狡獪。顯然她已經想到對策。這個對策盧權也是瞭然,那就是:引開盧權後,讓手下劫走蘇霓兒。沒了競爭對手,問題自然消除。
不過盧權早有佈置。他坦然跟了上去,一邊說道:“嗨,你的手下受傷,難道你不管了?”
蘇縵頭也不回的答道:“他們都吃過解藥,死不了的。最多吃點苦,破個相。反正他們長得也不俊,破相就當整容。”
盧權大笑。兩人飛快的出林下山。甲蟲搖晃着腦袋,連爬帶跳的緊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