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胡兵第一次箭雨到來的時候,夏一陽他們三人衝到了院裡。郝飛向四周高喊喊:“防止箭襲,防止箭襲!”看他聲音小,杆子大喊起來:“敵人射箭了,快躲起來!”
這時,嗚嗚的羽箭破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夏一陽臉色就是一變。
郝飛衝到院中央拿起兩個缸蓋遮擋起他們。夏一陽楞了一下也明白了,“舉盾牌防弓箭!”他喊起來。
杆子連忙也拿起一個,三個缸蓋三面防禦,把三人擋在中間。他朝牆邊的人吼道:“舉起缸蓋防後面的箭!”院裡的防禦體系,一陣的混亂,一時人們哪能明白,許多人迷迷糊糊之中,就已經爲箭所傷!
博林烏斯這一招夠陰毒的,他看到對方並沒有什麼弓箭,便命令軍士成半圓形抵近準備進攻的這兩面牆,幾百弓箭不是射向牆頭直接面對的人,而是箭頭擡高,越過面前的磚牆,強勁的飛羽越過並不太高的圍牆,飛進院裡,酒場院裡好像下了一場箭雨。
酒場裡的防守人員,包括夏一陽三人都是沒有實際戰陣經驗。以爲四面的牆壁足可以擋住箭矢,哪想到敵方這種陰險的攻擊!看似漫無目的的攻擊,但大多都飛進了院裡,並不是很大的院裡分幾組散佈着三百多人,還是有一部分人受了傷,甚至另一個角度的牆面防守人員,也被側面後面飛來的弓箭所傷。雖然夏一陽和老叔早就打算好了利用現成的酒缸缸蓋做盾牌,可猝然之間,哪有許多人想的起來,如果不是郝飛又一次靈感一現,突然預警,連他們三人都可能爲流矢射傷。
好像郝飛多次都先敵預警了,這事真的很神奇。夏一陽想。
敵樓觀察哨看來是敵人的主要攻擊目標,至少有幾十支硬弓準確的飛向了那裡,院裡傷者慘叫連連,聽不到哪裡的聲音,只是看到原來站着的人都倒下了,也不知道老叔的情況怎麼樣。
不過沒時間關心那裡的情況了,外面敵人的進攻號角已經響起。一直沉默着的戰場頓時喊殺聲起,敵人氣勢高漲。
夏一陽他們三人也衝到了院子的小迷宮陣外。收攏了經過補充的新戰鬥組。暫時沒有了敵樓的指揮,就得靠他們監視敵方進攻重點,隨時與突入的敵人進行肉搏戰了。
他們對着的這兩面牆,正是目前敵人的進攻重點。博林烏斯大概也沒把這幫連弓箭都沒有的土老百姓放在眼裡,出其不意的突擊箭雨,殺傷敵人士氣,已經是很給他們面子了。手下幾百突擊隊,稍做準備就發起了攻擊,這並不是很高防守薄弱的圍牆,還不是一舉而下?
胡兵擡着幾架梯子,很順利的就衝到了牆下豎立起來。還有幾組敵兵堆起了破箱子、櫃子開始向上爬。最前邊的,就是最早到這裡的百人隊頭目及其手下的士兵。他們在“偏頭陣”裡折騰了大半天,現在被推倒了前面戴罪立功。憋球了一天的他們,總算找到了敵人。他們瘋狂的嗷嗷狂叫向上爬。
院裡的防守人員,沒有遠程的進攻武器。夏一陽唯一的剛組織起來的小弓箭隊,剛纔一場戰鬥就幾乎全軍覆沒。他們也沒有什麼滾木礌石,有限的石塊磚頭,對應經有所準備的拼命攻擊的敵人,也影響有限。六組敵人迅速的接近牆頭,雙方几乎都臉對臉了。一旦翻過牆頭,衝到院裡。消滅這幫無組織的老百姓,還不跟砍瓜切菜一樣。對自己士兵的戰鬥力,博林烏斯還是相當自負的。除了冉閔那瘋子的幾百狼騎、鷹羽魔鬼一樣的部隊,自己這督黑風營就是中原北方大地的王者。對付區區幾百老百姓,要不是他素來都是陰謀在先、戲耍對手,他的兵士早就直衝而入,其實死傷百十人士兵他也並不在乎。基本沒遇到什麼抵抗,他的士兵就要爬上去牆頭了,他已經舉起了刀,騎兵隊伍要衝鋒了,那堆滿柴草的大門,並沒放在他的心上。
就在他下令騎兵衝前,萬馬低聲蹄鎮四方的時候,突然陣陣慘叫瘮人的傳來,那聲音如鬼哭狼嚎一般,竟然蓋過了上千戰馬的暴躁的蹄聲。快衝到牆邊的騎兵隊伍亂哄哄的收住馬蹄,博林烏斯也冷冷的向牆上看去,眼前的情景,讓他竟然也吃了一驚。
慘啊,六路登牆的胡兵全慘叫着跌落下來,幾十個人都在地下翻滾,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牆上幾十個罐子向下傾倒下來,這東西澆到身上立時一陣焦糊味傳來,那竟是幾十罐滾開的熱油!還有幾個力氣大的,提起油罐,向外扔來,砸到人羣裡,又是慘叫一片,即使在地上碎裂,濺起的油滴也嚇得人馬連連後退。博林烏斯陰冷的眼寒氣更盛,本來冷笑的嘴角緊繃了起來,他頭一次有點沉不住氣焦急起來了。
“哈哈。”杆子發出了笑聲,他向夏一陽說:“這就是油雷?原來這就是咱們的**戰!”
“恩橫,”夏一陽也鬆了口氣的點點頭,“看來這滾油的效果,還真是可以。這還只是**的一部分!”他還在注意着四周的情況,敵樓立起了幾塊門板,指示敵兵進攻的旗子又開始動了起來,看來至少老叔還活着。
在他們開始算計院裡的防守時,他就想到了這裡的難點。他們沒有弓箭,就是有也沒有多少人可以有效的使用。短時間準備守城常用的所謂滾木礌石也不是很現實,再說圍牆也太矮,不像高大城牆那樣可以帶來強大的衝力,殺傷力會大打折扣。
這酒場最方便的就是燃料,可以方便的加熱液體。於是十來口大鍋就被架了起來,早就燒好了滾開了熱水和熱油。當然着熱油的威力更大,兜頭蓋臉的這一頓熱油浴,使那想瘋狂報仇,一窩蜂涌上來的剩餘的百人隊,都快報銷在這裡了。慘烈的情形,讓悍勇的羯氐胡兵一時也膽寒變了顏色。牆上還不時有油罐扔出來,碎裂在地上,胡兵步騎不禁又後退了幾步,一時戰場上的爭鬥停頓下來。
博林烏斯陰冷的臉上益發難看起來,他舉起了彎刀,搖動起來,呼嘯一聲,眼裡放出狠毒的光芒,身後的敵陣響起了嗚嗚的號角。又一場箭雨帶着刺耳的鳴笛飛灑向了酒場院裡。
也許是初戰有所收穫,院裡的人都跟斗士一般,羣情激奮,牆邊的人揮舞着棍棒向外高聲怒罵,院裡的人也都激昂起來,動作明顯加快,粗聲大氣到處可見,這就是士氣?
夏一陽也是感到身上燥熱,一股股熱血向頭上涌。身邊的杆子,揮舞起大刀給牆上防守的弟兄們吶喊助威,好像全忘了傷痛。這是怎麼了?夏一陽想極力鎮定下來,思考一下。可是忍不住,好像脾氣也暴躁起來,他想怒吼,想向前衝了!
可就是他能控制自己想鎮定下來,也不成了,博林烏斯不給他們時間了。首戰的失利,刺激了他的暴戾,隨着他的彎刀劈下,身後響起了震天的號角,隨着箭雨的發射,上千步騎兵同時向酒廠大門和兩邊院牆衝上來,他的二百親衛隊退到了後面,鋼刀閃閃趕着胡兵衝鋒,充當了督戰隊,如有畏縮不前者,那馬上就是亂刀齊上,剁爲肉醬。
羯氐胡兵不分批次把大量的能夠墊腳的東西扔到牆底下,也不管夠不夠高度,亂糟糟的就向上爬;有的騎兵更是兇悍,利用馬的衝力衝到牆邊,登上馬背直接就向牆頭躍上來。幾十個胡兵竟然頂着泊來的開水熱油爬上高大的柵欄門,雖然大部分被燙的摔了下去,可竟有幾個翻了進去在裡邊高高的草垛上揮刀砍殺。熱油雖然厲害,但一來運上來比較麻煩,二來院牆高度不夠,兇猛的胡兵在後邊的驅趕下螞蟻一樣涌上來,那來得及都能澆到,雖然也有不少敵兵被燙的翻滾下去,但也有幾十個爬了上來,與牆上的守衛扭打在了一起。油雷的密度有所減弱。更多的羯氐胡兵,蜂擁過來,甚至人踩着人就像上竄。又有幾十個胡兵翻上了牆頭。
突破口一旦要打開了,剩下的就是單方面的屠殺了,對付這幫懦弱的老百姓他的軍隊拼殺起來還真是從來不用費勁。博林烏斯的臉上已經露出殘忍的陰笑,可不久又皺起了眉頭。
圍牆上面手持木棒的老百姓,甚至還有許多赤手空拳的,今天忽然強橫起來。口中不停地吶喊,竟然不避胡兵的鋼刀,與衝上來的敵人扭打起來,力氣不夠的,竟多是張口就咬。這些平常溫順的百姓怎麼了,難道他們瘋了?!
夏一陽的眼中的世界虛幻起來,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他口乾舌燥,心跳加速,手中的長槍被緊緊的攥着,頭腦一陣一陣的發熱,幾次都想衝上去,被郝飛拼命地拽回來,郝飛喊着什麼,可他聽不見。他只是盯着不斷闖上來的敵兵,陷入了近乎瘋狂的狀態,他要殺人,殺人。
胡兵上來的已經有近一百人了,杆子早帶着突擊隊衝上去了,他們邊衝邊吼,很快帶動了全院三百多老百姓都吼了起來:“中秋月圓,殺盡胡頑!”胡兵上來的地方在瘋狂的拼殺,同時更多的油雷、開**,瘋狂的澆下去。一時藉着圍牆的有利地勢,竟與上千敵人打成了膠着狀態。
外邊觀戰的博林烏斯終於沉不住氣了,他陰毒的眼睛瞪得快突出出來,本來已經衝上去的手下人數不算少了,竟然拿不下來,繼續向上攀登的士兵也有些頂不住的跡象,督戰隊都快要制止不住他們的不住要後退的局面了。難道這院裡真有什麼扎手的大人物!他一聲怪叫,手裡的彎刀兩面一揮,身後號角又起生大作,後邊的街道,人聲鼎沸,馬蹄聲大作。一彪騎兵軍隊從街道的暗處一隊隊竄了出來,前鋒已經整隊向這裡衝過來。
從不吃虧的他,陰險狡猾的他,竟然在這裡埋伏了他的一千精銳,準備打擊其實沒有人會認爲可能出現的敵人援兵。不過,現在他要孤注一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