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驚戰

雨蘭馨在準備生死爭鬥之際,輕聲對旁邊的季寒蕭說道:“待會我和她鬥起來,你趁機逃走,能走多遠是多遠,明白了嗎?”

季寒蕭聽了她的話,呆望着她,卻說不出一句話,在他看來,漫天雪和雨蘭馨都與他相識無多,但一個對他設計陷害,一個對他卻捨命相救,真是天差地別。他想起師父曾經教誨過他:善惡之差全在於心,心善則行善,心惡則做惡;人至善者,莫過於捨己成仁,視衆生爲己親,佛不過如是矣;人至惡者,莫過於心中獨我,視蒼生爲草芥,魔不過如是矣。這個伶牙俐齒,貌美傾城的雨師姐在生死之際仍顧着自己,他又怎麼忍心獨自逃走?

雨蘭馨見季寒蕭呆立不動,剛想發怒,卻發現漫天雪手握雙劍向自己襲來;她來不及多想,立刻念動咒訣,催動自身靈力,全身發出淡淡青光,那被漫天雪收在腰間的容顏古鏡竟又飛回雨蘭馨身前;原來雨蘭馨剛纔告訴漫天雪的不過是還容之法,卻隱瞞了召喚之術。

漫天雪見古鏡被她召回,略有吃驚,但絲毫沒有停手之意。

雨蘭馨見漫天雪雙手持劍踏空而來,頓時蓮步輕移,雙手結印,口中微微念動咒訣,使得容顏古鏡在半空之中擊向漫天雪,只見半空之中銅鏡飛舞,人影閃動,每相擊一次,雨蘭馨便振抖一次。

季寒蕭也看出雨蘭馨已經力竭,很難再鬥持久遠,但身上的白光有如銅筋鐵骨一般,萬難掙脫;他想起上次與金龍激斗的時候也不知怎麼觸動了自身的靈力,現在身體卻絲毫沒有響應,急得秀眉倒豎,滿臉恨容。

半空之中,漫天雪的每次攻擊都被古鏡擋了下來,她怒不可遏,最後竟退回原地,低頭不語;雨蘭馨不知她想做什麼,但總算得到了暫時的喘息,只是不知漫天雪有何動靜,只好凝神以待;她斜眼看到旁邊的季寒蕭,喝道:“快走……”,季寒蕭卻充耳不聞,仍在拼命的掙脫靈束。

漫天雪站在原地,沉默不語,雙手之劍霍然間發出耀眼紫光,她把兩道光合到一起,兩把劍竟合二爲一,成爲一把紫劍;融合之後的劍略爲粗闊,本來是半翅狀的劍柄現在已是蝴蝶展翅狀,劍身花紋密佈,紫氣凝繞。

漫天雪猛然間雙手握劍再次擊向雨蘭馨,面如死水;雨蘭馨心知此擊決然不凡,便使出全身靈力,催動古鏡,擋避鋒芒;就在紫劍將要擊中古鏡之時,漫天雪忽然左手翻轉,向天一揮,蒼穹印現於空中,一道金光直擊古鏡。

只聽的哐噹一聲巨響,紫劍刺穿古鏡而過。

雨蘭馨剎那間心中悲痛不已,圓睜雙眼大叫道:“我的古鏡……”

容顏古鏡本是高代仙靈苦世惡叉所用,只因她面貌奇醜,難以忍受他人的譏諷嘲笑,才窮盡一生之靈力造此法寶,誰人嘲諷於她,她便以牙還牙,用此物奪取她的容顏美貌,自此,再無人敢譏笑於她,在她仙逝之後,幾經流轉才落到雨蘭馨的手裡;這古鏡也算奇珍異寶,雨蘭馨卻不想在自己手裡被毀,難免悲恨交加。

心痛未了,漫天雪的劍已經抵在雨蘭馨的粉肩之上了;雨蘭馨瞪着雙眼看着她,恨不得把她殺之而後快。

漫天雪藐視的笑道:“你的靈力實在低微,用這樣的法寶簡直是暴殄天物,沒了它,我看你以後連你的師兄弟都打不過吧!”

漫天雪所說的話確實不假,雨蘭馨年紀輕輕,之前能打敗漫天雪,收其容顏都是因爲寶鏡的緣故,如今寶鏡被碎,她就等於失了左右手一般,神通大減。

雨蘭馨哼了一聲道:“就算是又怎麼樣!你要是沒有蒼穹印,還不是照樣輸給我。”

“那可未必,你到現在連仙化都不會,我就算不用蒼穹印,憑我手中的蝶雙也能勝你,只不過我不想跟你浪費時間而已!”

“哼!好大的口氣,靈神幻界前代仙靈之中最有靈根的仙靈之士也習練了二十五年以上,你我不過十八、九歲,怎麼可能會仙化!”

漫天雪輕狂的笑了幾聲:“那我就是靈神幻界的神話了!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對付你根本就不需要仙化!”

看着她猖狂的樣子,雨蘭馨怒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很簡單,你用容顏古鏡吸走了我的年輕和容貌,我本來也想讓你試試這個滋味,只不過剛纔我一氣之下把它打碎了,現在只好用劍在你臉上留下幾個劃痕,讓你嚐嚐容顏盡毀的滋味……像你這樣傾國傾城的佳人,臉上多了幾道疤痕一定是很好看的吧……哈哈哈哈……”

雨蘭馨看着漫天雪手中的劍慢慢移向自己的臉,嘴角抽搐了幾下,狠狠道:“你最好殺了我,不然我會讓你痛苦千倍萬倍!”雨蘭馨的聲音帶着讓人無法抵禦的冰冷,彷彿連九幽之上的神靈也會不寒而慄。

漫天雪仰天狂笑了幾聲“…哈哈…就算有這一天,你也不一定能看的到!”

季寒蕭看着漫天雪提起手中的劍慢慢指向雨蘭馨的臉,頓時驚懼交加、心如刀絞;他狂喊道:“漫天雪!你作惡多端,上天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我也不會……”

漫天雪冷笑着轉過頭,瞟了他一眼,隨即把劍觸在雨蘭馨的左臉頰上面,用力的抵了進去,立時便滲出了斑斑血漬,未等臉上的血流出,雨蘭馨眼中的淚已經滴溼了腳下的土,她此刻雖是生不如死,卻緊咬嘴脣,閉起雙目,任漫天雪的劍在臉上划動,不求一句,只聽得季寒蕭在旁邊大聲吼叫。

漫天雪輕動手中的劍,一道血痕便在雨蘭馨美豔無暇的臉上延展開來,她看着雨蘭馨悲絕無助的表情,大笑了幾聲,就在他準備劃第二道的時候,忽覺一道迅猛靈力擊向自己,忙急退兩步。在她退避之時,只見眼前一道紅光閃過,細看之下,才發現季寒蕭正全身紅光爍爍的站在雨蘭馨旁邊。

此刻季寒蕭面容有如死灰,目光峻冷,讓漫天雪不自覺的有些許寒意,就連一旁的雨蘭馨也有些怵然,這種氣息跟之前的他絕難相比。

季寒蕭掃了一眼雨蘭馨,便揮拳向漫天雪攻去,其勢迅猛,快捷如風;漫天雪隨即舉劍相迎,他卻毫不避諱,赤手空拳的攻了過去,眼見漫天雪的劍將要刺中季寒蕭,雨蘭馨驚的大叫道:“不要!”

話音未落,二人已拳劍相交,只是令漫天雪和雨蘭馨都沒想到的是,季寒蕭渾身上下有如銅牆鐵壁一般,漫天雪的劍如何也也刺不進他的身體,反被她一拳擊中,飛落幾米之外,口吐鮮血;未等她喘息,寒蕭又如一團紅光,猛擊過來,漫天雪左閃右避,只有用劍抵擋,她在抵擋之餘一直在尋找季寒蕭的弱點,卻始終無機可趁,最後反手一揚,飛出蒼穹印,才得以停息。

蒼穹印於半空之中大放金光,攏住季寒蕭,暫阻了他的行動。

季寒蕭在光圈之中左衝右突,那光圈也逐漸消弱,漫天雪凝視着半空之中的蒼穹印,忽的單膝跪地,右手之劍刺進土中,繼而輕閉雙眼,一陣無名之風從地上吹起,她的頭髮隨風飄散,口中輕輕低吟了兩個字

“仙化!”

頓時,她手中之劍光耀四野,四周形現出祥雲彩瑞,一陣陣密語梵音從漫天飄雪的半空之中傳來,那聲音虛無飄渺,空靈玄幻,如誦經文、如訴罪孽、如唱冤苦;一道刺眼白光閃爍之後,漫天雪身着金紫相間的金縷玉衣,雙臂之後綵帶嫋嫋,光芒之中飛出兩隻翩翩紫蝶,在空中撒下點點靈光之後便一左一右的停落在漫天雪的兩邊肩膀之上,翅膀不停的漫舞閃動。

爲何如此美麗?眼雖所向,心不能往!

凌空之上的漫天雪,那仙妙逸絕的姿態和翩飄若然的身影讓雨蘭馨霎那間竟有一種天女下世的迷幻之感。想不到她真的可以仙化,雨蘭馨詫異莫名。可誰又能知道那動人心魄的身影之內,有着怎樣的一顆心靈呢?

身如仙子的漫天雪雙手環繞輕揚,兩隻蝴蝶振翅飛向蒼穹印,不一會便化入光中,蒼穹印金光漸強;季寒蕭欲突難耐,不禁目露兇光、面沉似水,他仰天怒吼一聲,如禽似獸,震人心魄。

怒吼之後,季寒蕭雙手插地,咬緊雙齒,渾身顫抖的竟從地中一點一點的拔出了一樣東西,地面瞬時藍光閃爍,映照四方。

此物一出,雨蘭馨和漫天雪俱驚恐難耐,她們二人本也是修靈之人,廣知聖寶、遍閱神物,卻從未聽聞有人能用此器物。而被季寒蕭從地中拔出來的竟是一段耀人眼目的雷絲閃電;

季寒蕭手握雷電,在絲絲藍光之下,原本清秀俊美的臉上已是殺意騰騰,兇狠猙獰了。

漫天雪踏空持劍而出,直取季寒蕭,季寒蕭雙手高舉手中閃電,那閃電竟似接天連地般無限延長;漫天雪暗知不好,只見季寒蕭猛然間揮動雙手,閃電未及劈下,一種橫空之勢、滅世之靈已讓她感到難以匹敵,立時飛身而避,寒蕭間不容髮,隨即轉手追劈而來,眼見避無可避,漫天雪慌忙念動真訣,召喚蒼穹印護體。

蒼穹印飛於漫天雪身前,金光大放,抵擋住了季寒蕭手中的雷絲閃電,二物相拼,光耀乾坤,驚天動地……

雨蘭馨在數尺之外只覺風狂勢猛,呼吸難耐,雙眼有些迷濛。二人似乎都用盡了全身靈力,誓要拼出個你死我活;她如何也想不透,看似柔柔弱弱、毫無靈力的季寒蕭此刻怎麼變得如此可怕,連擁有蒼穹印的漫天雪都佔不了一點上風,她細看之下卻發現季寒蕭的黑色髮套掉落在地,露出了原本的一頭金髮,讓她覺得更加怪異。

季寒蕭越戰越勇,最後竟高聲嘶喊,有一股力似要破體而出一般,他身上的血印龍紋忽然騰空而起,盤旋纏繞在他手中的雷電之上,那藍電也隨之光強勁猛,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之後,血印龍紋沿着雷電昂首擊向漫天雪,她已無法抵擋,只得生生的受了這一擊。

頓時光消影散,蒼穹印從半空之中落了下來,漫天雪被那血印龍紋破了靈體,又恢復了原態,嘴角流淌着殷紅的鮮血。她心知今次難以逃脫,塵土飛揚間,看到旁邊驚慌失色的雨蘭馨,立時心生一計。她快速收起蒼穹印,強行催動身上剩餘靈力飛至雨蘭馨面前,以劍相加,欲避季寒蕭退讓。

季寒蕭冷眼凝視,緩步上前,絲毫沒有退意;漫天雪見他露出的金髮,心下有些奇怪,但見他慢慢逼近心中略感心慌,也不及細想。高喊道:“你不會爲了殺我,連她的命都不顧了吧!你再上前,我就讓她死在我前面!”

季寒蕭面容絲毫未變,彷彿沒有聽見漫天雪的話一般,但緩進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漫天雪正思量如何逃脫,慌亂間看到季寒蕭散落在地上的包袱,頓時面容僵硬,恍如隔世;她用劍架着雨蘭馨,慢慢走到包袱旁邊,左手撿起裡面的笛子,又看了看寒蕭,口中顫抖道:“你……你是……”後面的話卻說不出來。

雨蘭馨見她神情奇怪,不知爲何,趁她恍惚間身形一動,逃離了她手中的利刃;而漫天雪卻仍然愣在那裡,看着季寒蕭,雙眼光波轉動,似喜悅,更似憂傷;雙脣欲語還休,似無望,更似情長。

季寒蕭卻全然不顧,見雨蘭馨逃離之後舉雷便擊,眼見爍爍雷電擊向自己,漫天雪幡然醒動,急閃身躲避之後,捧起蒼穹印念動真訣,頓時風急雪猛,天地間一片迷濛,季寒蕭和雨蘭馨難以睜眼,方向不辨,忙用手遮住眼睛,狂風勁雪間,只聽得漫天雪在半空之中幽幽道:“想救她就來百花澗找我!”

等風停雪散之後,季寒蕭已不見一人,他雙眼目露兇光,面目猙獰的把手中雷電狠狠插入大地之後便又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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