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冰封之仇

花見帶着季寒蕭飛出悲歡府,一路如風奔逃,過了許久見戲雙子沒有追上來纔在一條小溪旁停了下來。

季寒蕭一直被花見強拉着,早就累的筋疲力竭,要不是有花見拖着,他恐怕早就攤在路上了;花見停下之後,他便坐在草地上大口的出着氣。花見見狀,皺了皺眉道:“原來你真的一點靈力都沒有,難道你掉進奈河,解凍冰封只是巧合?”

季寒蕭一邊喘着氣,一邊回道:“奈河的冰凍是怎麼解開的我倒不在意,但我們纔剛出奈河,也沒碰到其他人,怎麼戲雙子會知道你身上有納元?我真是想不不明白!”

“他們用了高深靈力在府院四周結了聆音密網,我們在路上說的話都被他們聽見了,所以他們纔會演那段戲來迷惑我們,然後趁我們無備就出手突襲,搶奪納元。”

“聆音密網!”,季寒蕭聽到這幾個字,猛的想起玉詠提到有人在天封園使用禁術的事。

見季寒蕭眉頭緊鎖,花見解釋道:“聆音密網是一種探聽之術,只要別人進入施網者的靈力範圍之內,施網者就能洞悉網內之人的所說所做,靈力越高,所施的聆音密網範圍就越大;因爲它無影無形,只能憑靈力覺察,在網中的人如果修爲不夠,就難以發現自己的話語已經被人探聽了。不過因爲這種做法太過陰險,淨浴宮已經將這種靈術定爲禁術,如果誰用了此術被知曉的話定會收到圍攻,想不到戲雙子竟然還敢用它,究竟他們想探查什麼?”

季寒蕭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的,我看他們就是想搶人家的寶貝,想起他們兩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就可怕,只怪我們兩個當時的本事不夠,不然早知道就不進去了,你也不會受傷了。”

花見看着身上染紅的地方,想起剛纔的一幕幕,真是驚險萬分;其實在未進悲歡府之前花見就已經覺察出戲雙子的聆音密網,當時她雖然沒有服下納元,但她所學覺靈道對周圍靈力覺察敏銳非常。她之所以冒險進去全是因爲她不信季寒蕭真的毫無靈力,想借他人之手逼他顯露真正的靈力修爲,只是她完全沒想到季寒蕭競真的如他自己所說靈力全無,自己也身受險境,唯一慶幸的是納元沒有被人搶走,雖然服用的時機不對,到底也讓自身靈力大增。

季寒蕭歇好之後,走到溪邊喝了幾口溪水,看見花見緩緩走到河邊,右手指向小溪,溪中一股水柱竟躍躍涌起,然後隨着她的手指灌進她的身上,那一股水柱在她的身上四散遊走,片刻又傾灑而出,只是進去的時候是一股清水,出來的時候卻是帶着血紅的腥水,再看花見的衣服已是潔淨如新了,他驚奇不已,想不到靈力還能用此作爲,不禁嘆道:“原來靈力也能用來洗衣服,真是神奇!”

花見莞爾一笑道:“這不過是普通的淨衣之法,並無特別!等你以後進了淨浴山修煉之後,還有很多高深的靈法讓你學呢;到時候恐怕你就看不起我這不起眼的靈術了。”

季寒蕭急道:“怎麼會呢?我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嘛!我能學會你這個淨衣之法就不錯了,我也沒什麼太大的奢望……看來天快亮了,我們還是快走吧。”

季寒蕭站起身來,準備動身,卻聽見花見道:“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過了前面的櫻花林就能走出天封園了,希望寒蕭以後能學有所成,名揚幻界之內,花見還有些要事,今天就送到這裡了。”

聽到花見說不走了,季寒蕭甚是驚訝,他總是覺得這天封園內有點怪怪的,讓他有些懼怕,要是再碰到像戲雙子那樣的人,又沒花見在身邊,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不走了?你不是說送我出去嗎?前面的林子裡面會不會有……”

花見知道季寒蕭說的是厲害的惡靈之輩,搖搖頭道:“前面的櫻花林之中至多隻有一個全無靈力的人,你不用擔心,如果他還在那的話,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不要跟他說關於我的一切事,也不要提起見過我!”

季寒蕭想起戲雙子的話不由驚訝道:“爲什麼?難道他是你哥哥?他…他…真的殺了自己的娘?”

花見沒有回答他,只是語氣沉重的重覆道:“答應我!”

花見的一反常態讓季寒蕭感到有些冷寒,只得點了點頭,他看着前方的路,在一片黑暗之中顯得昏沉深邃,他只能自己獨行了。

花見見季寒蕭點頭答應,想要道別,話到嘴邊卻遲遲沒有開口,只是一直看着他。

季寒蕭被她看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納納的問了一句:“怎麼了!”

花見終於開口道:“以後若你還有機會跟你妹妹在一起,一定要好好對她,別讓她心生怨恨,要知道,怨恨親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說完之後,花見朝着另一邊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臉茫然的季寒蕭呆站在那裡……此時天空出現了第一縷紅光,旭日從東邊逐漸露穎而出。

這是花見被冰封之後看到的第一個日出,晨光如絮,輕薄朦散,她卻全無心思欣賞朝霞雲霧,只是淡看一眼,嘴裡自語道:“棋古當,你做夢也想不到我真的拿到納元安然歸來吧!這三年冰封之仇也該找你算一算了。”……

在天封園離百花澗不遠之處有個斷連坡,因爲它看似懸空獨立,實則地基連在相鄰的土地之中,就如大樹之上的枝杈一般。觀藕斷,絲相連,故被稱之爲斷連坡;此坡方圓不過十幾米,茵茵草坡上只有一棵松柏老樹,樹下襬着一副棋盤,上面白子黑子錯落有致,乃是一副殘局,棋盤之旁坐着一個老頭,他的頭髮蓬亂不堪,披散在臉龐兩側,連眼睛都被遮住了,旁人只能看到他的鼻子而已;他的衣服一半黑,一半白,寬大破爛;此刻手中還拿着一個酒葫蘆不停地往嘴裡倒着酒,一邊喝一邊醉醺醺地高聲念道:“酒入愁腸愁更漲,情到深處情易傷;世人皆知其中意,萬難揮刀斷思量;愛恨情仇貪癡念,不願一生與同航;酒棋一世心已足,似人非人棋古當!……想不到一大早就這麼多人來看望我,不過要是沒帶酒來的話就不用見我了,見了也沒意思。”

“呵呵…欲知乾坤事,上下棋古當,亙古一盤棋,勝負酒中忘!既然來找你,怎麼會不帶酒呢?只是不知我這自釀的櫻花陳釀合不合你的胃口。”

在斷連坡旁邊的樹叢之中走出了十幾個人,說話之人正是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儒雅之人,他手中拎了兩個形狀別緻,古秀亮眼的酒瓶子;身後餘人卻個個面容冷淡,默無表情。

棋古當循聲望了望那幾個人,大聲回道:“原來是幽櫻依然!你釀的櫻花陳釀溫香潤喉,既不失花香,又不失酒味,在幻界之中早就傳遍了,只不過我怕你的酒不適合我,沒什麼勁,喝起來不過癮。”

“那要試過才知道……”

那個叫幽櫻依然的說完之後,用力一擲,把兩個酒瓶子扔到了棋古當的面前,棋古當把酒瓶拿在手中看了看,又拔出瓶塞聞了聞,之後竟洋洋灑灑的把兩瓶酒往地上倒了個精光,接着又搖搖晃晃的把自己葫蘆裡的酒倒到了那兩個酒瓶裡,一邊倒一邊道:“這兩個酒瓶子倒挺漂亮的,用來喝我的酒一定別有一番酒意……”

站在幽櫻依然身後,身穿灰衣的女子見他把酒全倒了,拔劍怒道:“豈有此理,你個瘋老頭……”

未等他完全拔出劍,幽櫻依然已經出手制止住了,她只得忿忿不平的把劍又收了回去。

“不管怎麼說,你既然受了我的酒,可否一開金口,告訴我一件事呢?”

“我收你的酒可沒答應要幫你什麼,而且你想知道的事我肯定不知道,你就不用白費心機,多此一問了。”

幽櫻依然愣了片刻,不解道:“我還沒說,你怎麼就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麼?而且這靈神幻界還有你不知道的事嗎?”

棋古當喝了一大口酒,大笑道:“哈哈……有知就有不知,我能尋過去,不能知未來;能見人貌,不能知人心;能查表相,難知真相……對於你,我所知曉的就是在幾年之前修煉覺靈道第九層之時因爲走火入魔而致靈力盡失,三年前你的妹妹又因爲你不把覺靈道第九層訣咒告訴她,離家出走到處尋找提升靈力之法,終被冰封在奈河之中,之後你遍尋她的下落,還找到了苦行林裡面,雖然沒有找到她,不過應該另有一番際遇吧?”

幽櫻依然忽然面色一沉,對於苦行林的事他一向隱蔽而行,所接觸的也只有幾個匿世之人,決不應該有外人知曉,他萬料不到棋古當竟輕描淡寫的說出此事,心中不由一驚,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苦行林的事?那你也一定知道是誰害我妹妹被冰封在奈河之中的吧?”

棋古當聽了這句話,本來拿起酒瓶子要送到嘴裡的手忽然怔住了,停在半空,反問道:“你今天來不是要問這個的吧?”

“不愧是棋古當,看來想瞞你的確很難!我今天來只想問你天約藏在哪裡?”

此時花見就躲在暗處看着這一切,她萬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幽櫻依然,更不明白他爲何要知道天約的詳情,但她不想直面這個有殺母之仇的親哥哥,所以一直沒有現身。

棋古當霍的站起身來,怒喝道:“天約?你們果然是爲此而來,雖然我也有猜到一些端倪,但始終不願相信你竟勾結苦行林中的邪靈意圖不軌,你爹幽櫻火皇在世之時,我對他甚爲景仰,你可不要毀了他一世英明。”

幽櫻依然聽到棋古當提到他的爹,面色頓顯悽然。

“毀了他的不是我,而是靈神幻界,我所做的,也曾是他想做卻做不了的,如果你念在和我爹有舊交,就應該把天約所藏之地告訴我,免動干戈!”

棋古當搖了搖頭,雙眼眺望遠方,緩緩道:“命該如此,豈能任意而爲!既然你執迷不悟,爲保幻界安寧,我也不能獨善其身了!”

幽櫻依然聽他斷然拒絕,剛想讓身後的人上前圍困,卻聽見棋古噹一聲大喝。

“夜猖……”

一團黑影忽的從天而降,待黑影飛至地面停在幽櫻依然面前之時,幽櫻依然乃至身後的十幾個人俱都大驚失色,叫出聲來。

“神獸夜猖!”

原來那團黑影是一頭全身毛羽漆黑如夜的神獸,頭似麋鹿,目如蒼狼,頭上三根觸角有如皇冠一般,背上還有一雙巨翅。此刻那頭神獸傲立在衆人面前,威風凜凜,勢如王者,目光炯爍的看着眼前之人。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那頭神獸便直衝過來,衆人慌忙逃避,但夜猖來勢兇猛,張口便咬住其中一人,搖頭一甩,那人就大叫着落入懸崖之中了,其他人看見它嘴牙之中鮮血淋淋,頓時亂了陣腳;匆忙之中,那個灰衣女子大聲道,大家不用慌張,我們在它左右一齊施術襲擊,讓它自顧不及。

其他人一齊答應,紛紛使出自身兵器,飛身打向夜猖,夜猖見衆人刀劍相加,全擊而來,卻絲毫不懼,展開一雙巨翅,紋絲不動的站在那裡,衆人見它不動,心中竊喜,全都暗運周身之靈,妄想一舉擊滅它,可就在所有器刃觸及到夜猖展開的翅膀之上時,竟如打在銅牆鐵壁之上,不但不能傷它分毫,反而兵器盡斷,衆人收止不住,生生的撞到翅膀之上,紛紛吐血倒地,難以起身。

幽櫻依然見帶來的十幾個人片刻就重傷倒地,面對一步步逼近的這頭可怖巨獸,他雖無處可避,臉上卻無絲毫畏懼,對着棋古當大聲道:“棋古當,我們來只是想知道天約下落,你既不願以實相告,我們便另尋它法,你爲何要傷我們性命?”

棋古當長嘆了一口氣,重重道:“你們查尋天約,圖謀不軌,以爲能騙過我嗎?生於斯,長於斯;怪只能怪你們天生就是仙靈,既是仙靈,靈神幻界就是你的歸宿,就算給你天約你也改變不了什麼。”

剛剛想要出手教訓棋古當的灰衣女子此刻也受了重傷,她慢慢爬到幽櫻依然腳下,對他道:“副主快走,這個人絕不簡單,快去輪主那裡……”

幽櫻依然見她字字艱難,慢慢扶起她,面不改色的對着棋古當喊道:“我知道你有夜猖護佑,我們今天很難活着出去,但是靈神幻界之內,所有人都知道你棋古當有一個規矩,只要誰下棋能贏了你,你就會答應別人一件事情,否則以命相抵;我想跟你下一盤,如果我輸了就任你處置,但要是我贏了話你就告訴我天約的下落,怎麼樣?”

正是隔牆有耳,此情此景也被隱在樹林另一側的留千古全都看在眼裡,他本想來找棋古當弈幾局棋以解無聊,卻不想看到幽櫻依然帶着一些園外散靈來此滋事,更想不到棋古當竟把神獸夜猖召出來了,他不想多生是非,便只是暗暗旁觀,但最令他驚異的莫過於看到躲在另一側的幽櫻花見。他曾聽棋古當說過幽櫻花見爲了奪取納元被冰封在奈河的事情,如今她竟能解除冰封,而季寒蕭又剛剛掉進奈河,莫非也跟她一起逃了出來?他想了片刻,便沿原路悄悄的回百花澗了。

棋古當聽了幽櫻依然的話,以手示意夜猖,夜猖立刻停止了不可阻擋的攻勢,慢慢走到一旁冷冷的注視着這些人。他隨即哈哈大笑,彷彿在笑天地間最荒謬的事一般,笑完之後,他肅然道:“只要你能贏我,我決不反悔。”

花見聽到幽櫻依然要和他下棋,心中也大爲困惑,因爲她知道這個和她一起從小長到大的人根本不會下棋,又怎麼可能嬴一個下棋從來沒有輸過的人呢?

幽櫻依然輕輕一躍,到了斷連坡上,走到棋盤面前,席地而坐;棋古當看了他一眼,笑道:“幽櫻依然,靈神幻界之中每一個跟我下棋的對手,不論棋藝如何,結局都是和棋,你知道爲什麼嗎?”

“當然知道,因爲和棋遠比贏棋難度更大,你無非是想證明你的棋藝已經難逢敵手了!但我想說,山外有山難獨秀,天上有天更遠高。你難道真的可以此身不敗嗎?”

棋古當聽他有此一問,不由思覺一沉道:“不錯,事無常勝,歷來所有完勝之輩只因未遇不敵之人,世上也的確不乏棋藝比我高明者,但絕不是你!……既然你要下,我也會給你機會,你用黑子,我現在就教你棋藝之道,圍棋棋盤縱橫十九道,共三百六十一道,仿周天之度數……”

花見站在斷連坡旁,看着下棋的兩個人,心中着實納悶不已,這個從小跟她一起長到大的人,她最瞭解不過了,他從來都不會下棋,怎麼可能贏幻界之內棋藝無人可及的棋古當?

一同跟隨幽櫻依然來的人也全都凝神灌注的看着對弈的二人,這的的確確是一場生死的對弈,如果幽櫻依然輸了,他們也很難活着出去。

三局之後,幽櫻依然沉着說道:“棋藝之道我已經明白了,下一局我們便一決勝負,若你贏了,我們立刻拜辭,以後再也不問天約的事,若我贏了,你就告訴我天約下落,抑或幫我辦一件事,二者擇一,如何?”

“好!不過你既是剛學,我願意讓你几子,以示公平。”

“不用,勝負若不能自己掌控,註定失敗,你先着子吧。”

棋古當見他如此傲慢,苦笑道:“不愧是火皇的兒子,外界都知你自修煉覺靈道最後關頭走火入魔後僅剩下御空術,其他靈法消失殆盡,卻還有這般從容之態,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棋古當剛要落子,幽櫻依然伸手阻住道:“棋古當,我知道家父跟你曾經也算相識一場,他不止一次嘆息跟你最後一次對弈因外事擾亂未能下完,雖然他略處敗勢,但那卻是他最有機會贏你的一次,我想代家父問你一句,當初那盤棋,家父的勝算有幾成?”

棋古當頓了頓,卻未開口回答,只是自顧自的抓起黑白棋子,在棋局上一顆一顆的擺放,須臾便顯出了一副殘局,隨後他緩緩道:“你覺得這盤棋你勝負有幾成?”

幽櫻依然不禁駭然,片刻間就能擺出幾十年前的殘局,這看似不經意的舉動卻難比登天,就算可以過目不忘,但這幾十年下的棋局竟能全部記住又不錯亂,如果全是藉助靈力的話,那又需要消耗多少靈力?而且即使睡覺的時候也不能卸下這股靈力,否則便全部斷忘了。如此靈力實在是深不可測!

稍微鎮定心神之後,幽櫻依然看了看顯出的殘局,這實是一副敗局之棋,白子已將黑子壓得全無攻勢,雖不能說是窮途末路,但也岌岌可危。不由嘆息一聲道:“爹!明明是大勢已去,卻哪裡還有什麼勝算!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好在還有幾處可以退守,不至毫無生機,我就替你下完這局,了了你的一個心願!”

棋古當甚是驚訝道:“你要下這個殘局?”

“不錯!”

“你這份心意倒是可嘉,但是否有些太不自量力了。”

“要是我下不過你,從新開始也沒什麼區別,三尺之局,猶如戰場,少勝多,弱勝強,敗轉勝也都是習常之事,下棋人便是統帥,一樣的戰兵在不一樣的統帥之下便實力不一,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棋古當凝視着眼前之人,忽然生出一股寒意,不知爲何,明明他靈力全無,卻氣勢奪人,彷彿胸懷萬甲,腹吞經綸,一切皆在他預料之間,讓人難以輕視,不由開口道:“那你落子吧!”

花見在遠處將這一切全部看在眼裡,雖然還帶着恨意,但那一個卻是自己在世間的唯一一個親人,她不知自己期盼什麼,卻對結局十分在意,看着兩人一來一往的落子,心裡甚至有些緊張。這似乎是世上最沒懸念的對弈,一個初知棋法的人和一個從來沒輸過的人下棋,不論在誰看來結局都顯而易見,但他卻眼見棋古當神色不斷凝重,每一步所想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她不禁愕然。

棋盤之上,黑白雙子錯落有致,細看之下卻是黑子相連緊密,處處位佔先機,白子明顯在做末路之博,棋古當手執白子,眼看棋子凋零,彷彿夢醒一般,手中棋子不知落在何處,眼中全是驚慌之色,心中着實不解,眼前的人似乎能看透自己一般,自己每下一子,他似乎都能料到後面數十步的走法,所有的生路都被堵得死死的,自己不由得也亂了心神,心神一亂,他隱約明瞭今天會敗了,手中的棋子舉得高高的卻無從落處,不禁由急轉恨,又由恨轉怒,嘴裡大聲叫道:“不可能的,我不會輸,也不能輸,不會的……”,話音未落,他狠狠的一手拍倒棋盤,轉而怒視着幽櫻依然。

“你已經敗了!”

棋古當看着神情淡然的幽櫻依然,剛纔對弈之局在心中盤旋輾轉,心念急轉直下,忽然彷彿想起什麼似的嘴裡不停念道:“覺靈道……覺靈道,難道你……”

幽櫻依然聽到他如是說,也面色一沉,只是沒有答話。

“一定是,一定是,想不到你爹真的創出了這等靈法,今天我確實輸了,卻不是棋藝!”

“不管怎樣都好,既然你輸了,你就要說出天約的下落!”

棋古當聞聽此言,猛的擡起頭,瞪大雙眼怒喝道:“妄想!就算你用這種手段贏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靈神幻界有你們太危險了,我要除掉你們。”

幽櫻依然見他如此之態,着實吃了一驚,忙起身飛離斷連坡,回到衆人之前,橫眉道:“棋古當,枉你是前輩仙靈,自詡棋如君子,你竟然自毀誓言,就不怕此生名譽掃地,被人恥笑?”

“哈哈哈……”,棋古當仰天大笑道:“不錯,人生當如棋,要勇進思退,可贏不可傲,可輸不可悔;謹守方圓,循規蹈矩;以信爲先,以譽爲名,做人如此,方可成就小我。但我不能爲全一己之美名就不顧衆生死活,領他們進鬼門關,背天下之衆,僞一己之私,我縱是愚拙,也略知輕重,今天就是拼的性命不保,也不能放走你們爲非作歹!夜猖,替我殺了他們……”

只見棋古當用力一指,夜猖掙開雙翅,仰天一聲咆哮,隨即飛身向幽櫻依然等人撲去,衆人大驚之下四散逃開,只有那個灰衣女子雖然驚悚異常,卻始終站在幽櫻依然旁邊,似乎身旁的人能給他足以鎮壓內心恐懼的力量。

看着夜猖飛撲過來,幽櫻依然自始至終都不曾動過一步,眼看危險將近,花見不由得緊張起來,緊緊地撰着手中的玉葉金枝,或許有時候再大的仇恨也泯滅不了血濃於水的親系之情,即使心中如何壓制,危機關頭也終會顯現出來。

幽櫻依然逼視着夜猖的雙眼,心中嘆然道:不愧是王者之獸,那一副萬物爲尊的傲霸之情流於金睛之中,讓人不得不拜服畏懼。忽然,他眼中一道青光泛起,轉瞬即逝。夜猖不知何故,立轉身形,以無比狂猛之勢向棋古當撲翔而來,棋古當見夜猖雙眼血紅,來勢迅猛,心知不妙,雖不知箇中緣由,但定是幽櫻依然用了什麼攝心之術迷惑了夜猖的心智,不等夜猖近前,棋古當急運靈法,手取一顆棋子對着夜猖用力拋射,那一顆棋子在半空之中隨形而散,竟變出了無數顆,這無數顆棋子在空中飛排列序,片刻變成了一個外方內圓的圖形,恰好夜猖飛入其中之時,內中光圓急速縮小,緊緊束縛住夜猖的脖頸,使其不得前進,眼見夜猖在方圓之中掙扎咆哮,棋古當更不停留,口中誦讀清心寡咒:“凡心不脫七情六慾者,心智索然,唯善唯惡,唯情唯親;權不迷戀,利不覓求;使自然之大韻,清天地之渾濁;上下有來去,前後無四方;以至所愛者不誤,所見者不虛,所想者不假……”

棋古當每念一句,在空中的圖形之上便顯出一句,待唸完之後,夜猖的咆哮掙扎也逐漸平復下來,雙眼恢復了常色;他隨即收回了空中的棋子,對着夜猖大喊道:“我雖然救過你一命,但這麼多年的守護,你也報完恩了,現時你已是精疲力竭,還是趕快回去養傷吧!我只希望你以後多行善積福,切莫助紂爲虐,也不枉我救你一場,走吧!”

夜猖在半空之中對着棋古當輕叫兩聲,以示迴應;見棋古當點了點頭,便振翅飛向遠方。

花見早見夜猖心智被惑,又被棋古當以靈法治好,剛纔緊迫擔心也被重重疑慮替代,到底剛纔幽櫻依然用了什麼靈法連夜猖都能迷惑,他又是如何贏了棋古當的……

待夜猖飛走之後,棋古當嘆了口氣對幽櫻依然道:“覺靈道確實不簡單,我今天果是敗了,但我情願一死也絕不能放過你們!”,話音一落,只見他雙手力張而開,整個人身後現出一個巨大的光影,形貌與棋古當一般無二,斷連坡四周隨之也風狂大作,幽櫻依然和灰衣女子都被這毫無方向的風吹得難以睜眼,躲在暗處的花見只覺的天地間有一股吸力在緩緩的吸收着自己的靈力,大驚之下連忙運動靈法,向後避離。

斷崖之上,狂風怒吼,乾坤迷濛,灰衣女子左手遮住眼睛對着幽櫻依然高聲道:“副主,這是什麼靈法竟有如此靈壓?我身上的靈力好像都在緩慢的流逝。”

幽櫻依然不及回答便倉惶的俯身抱起她御空疾飛,唯恐避之不及,彷彿突遇什麼兇禽猛獸,大災大難一般。

卻說棋古當在斷連坡上面目因爲靈力的過度擴張而顯得扭曲猙獰,甚至隱含痛苦之色,身後的巨大光影也微微顫抖,積蓄片刻之後,棋古當的本體竟迅速變大至跟光影相同身形,緊接着二者逐漸融爲一體,遠遠的只能看見天地之間聳立着一個光影巨人,那巨人緊緊撰着右手,右手光芒盛耀,橫貫四野,凝重之拳以迅雷之勢擊在斷連坡上,一聲悶響,猶如天錘擊地鼓,巨浪撞礁岩。拳石相擊之後,一道元光以斷連坡爲中心,向外緩緩擴散,白光所過之方,不論天上地下,鳥死蟻亡,樹枯水竭,所有生息之物,盡皆滅亡。

花見和幽櫻依然雖然各自逃生,但行不多遠,忽的聽見一聲悶響,似遠在天邊,又似近在耳旁;渾身竟不得動彈,花見急的花容失色,卻毫無一點辦法,就連金枝玉葉也不得催動,之前吃下的納元此刻也絲毫作用不起;另一邊的幽櫻依然抱着灰衣女子,也定在半空之中,灰衣女子不知何故,忙問緣由,幽櫻依然看着四周突變的異境,無比低沉道:“紫陌,今天我們恐怕難逃死劫了,這就是葬法四尊的葬靈!”

“葬靈?不可能,這是天界的神術,怎麼可能有仙靈學會?”

看着紫陌一臉的驚疑,幽櫻依然回道:“這確實是葬靈,棋古當窮極一生專研之術,不過這恐怕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用這靈法了;玉石俱焚,他果然報了必死之念。”

得知已無生路,紫陌不由得有些慌怕,轉眼看到抱着自己的幽櫻依然,心裡稍安定一些,暗暗道:至少我能陪你同死,雖懼無悔矣!

就在白光不斷擴大,將至幽櫻依然身邊時,棋古當忽的聽見一聲咆哮之聲由遠及近,轉頭看見一隻神獸振翅向着白光飛來,就快接近了,他知是夜猖,無奈之下瞬時收了元神,白光立刻往回收縮,巨大光影也隨之消失,但被吸去靈力的花蟲草木,已是盡皆枯死,斷連坡四周一片腐朽之象。

“你爲什麼去而復返,壞我大事?”

夜猖雙足立在斷連坡上,俯身看着躺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的棋古當怒斥自己,不由張開雙翅,仰天哀鳴,悲嚎之後,雙目之中淺淚盪漾,甚是悲切!

棋古當見它情真意切,頓時由怒轉哀,嘆口氣道:“造化弄人,天意如此,也罷……想不到此生唯一對我不離不棄,能以心相交的竟然是隻異物。”,頓了頓之後,他從懷裡掏出兩本手冊塞在夜猖的翅膀毛羽之內,其中一本用綢緞包裹,另一本封面之上寫着《葬靈秘術》,

塞好之後,他又對夜猖道:“我一生荒唐,虛過了數百年,這兩本手冊其一是我一生鑽研棋藝所得一百二十四篇奇局藏譜,另一本則是葬靈的修煉之法,此術不論對己對人都極其危險,你一定要幫我妥善保管,要是落入歹人之手,我只怕死不瞑目。”

夜猖揮動翅膀,點了點頭,棋古當苦笑一聲道:“這我就放心了,你一定……”,不等說完就閉眼倒地,斷了最後一口氣。

棋古當的身體在死後片刻就逐漸消散不見,夜猖滴淚不止,仰天長嘯,震盪山谷。這正是:孤處離羣獨自驕,酒棋一世暗天嘲;英明不與身同住,文涌棋謀武略韜;莫笑區區仙靈體,葬靈驚法鬼難逃;生死不過眼中事,清明正氣暮朝朝。

花見正在驚恐間,忽然光消影散,自己又恢復自然,大喜之下連忙逃離此地;幽櫻依然亦是如此,雖然不知爲何,但萬分慶幸大難得脫,立即帶着紫陌向着淨浴山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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