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季寒蕭在昏睡中依稀看到天地間一片昏沉,滾滾雷雲之下,正有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在滂沱大雨中匆匆趕路,四周一片荒蕪,他們全身溼透,卻無處藏身,只有在雨中繼續前行,大雨如泉水一般從他們的臉上滑過,早已模糊了他們的臉龐,但卻遮擋不了他們臉上的焦急和恐懼;忽然一道雷電閃耀在天地之間,電光之後,兩個中年人也應聲倒下。
季寒蕭大叫一聲:“爹、娘!”頓時驚醒,睜開雙眼,看到陽光之下四周一片紫色,才知是夢;但那夢如此真實,縱使夢醒,也難免心慌意亂。他看了看自己,回想起昨晚被雷擊之時,只覺得身體像要裂開一般疼痛,那雷經久不息,自己也逐漸失去了知覺,後面的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雖然自己大難不死,但想到父母卻難逃一劫,不由的又是一陣難過,他心道與其自己福大命大,倒不如把自己劈死,留的父母在世,起碼妹妹還有依靠,可世事就是這般無奈,誰又能說了算呢?
坐在那裡想了好一陣,寒蕭才發現自己還光着身子在浩瀚陰林裡,他忙站起身來找到自己的包袱,又拿了一套乾淨的穿上,他忽然想起昨晚上的那個老嫗偷了蒼穹印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剩下自己一個人不知怎麼出去可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季寒蕭也不管東南西北,筆直的往前走,只想先走出紫樹迷桑再說,但他走了兩個多時辰卻還沒有走出紫樹迷桑,覺得很是詭異,昨晚明明只走了半個時辰,難道那個老嫗說的外面的的迷陣是真的?
季寒蕭癱靠在樹上,看着眼前這一片紫樹,卻想不出一點辦法,他狠狠道:“那個老太婆果然不是什麼好人,害的我差點被金龍打死,要是我能出去,一定要想辦法對付她,不然還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
說歸說,寒蕭心裡最害怕的還是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走出去,他在樹下歇好了之後就又換了個方向走去,走了幾個時辰之後,他還是在一片紫桑裡面。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時候,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像風一樣傳到了他的耳邊,這笑聲天真無邪、純朗清然,只聽這笑聲便覺如沐春風、身心俱舒。
聽到笑聲,季寒蕭不由的渾身一振,循聲望去,不遠處一個小姑娘正笑着向這邊走過來,那小姑娘不過九、十歲模樣,雙眼靈動,頭盤雙髻,身穿粉白相間的裙衫,宛如荷花一般;她手中不知在哪摘了一柄荷葉,裡面還有清水淺動。
季寒蕭見她白淨可愛,衣着鮮麗的走在這紫樹迷桑裡,高興之餘不免覺得有些詭異,待那小姑娘走到面前時,他迎上去問道:“你是哪家小孩,你在這幹嗎,只有你一個人嗎,你是怎麼進來的?”
那小姑娘見他問話,卻光笑不答,不時的搖着手中的荷葉,寒蕭不明所以,以爲她沒聽見,又問了一遍,她卻還是隻知道笑。
季寒蕭接連問了幾個問題,她都沒有回答一句,也不知她聽懂了沒有,只知道笑,寒蕭這才明白原來她不會說話,這讓他很是失望,最後他歪着脖子,手指遠處的隨口問道:“那你知道怎麼出去嗎?”
沒想到那小姑娘居然笑着點了點頭,拽了拽他的衣服,便向外走去,季寒蕭略微遲疑了一下,纔跟了上去,他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能把自己帶出去,但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季寒蕭跟着她左彎右繞的走了好一段路,竟聽見前面有潺潺的水聲,他喜出望外的看了看笑嘻嘻的小姑娘,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果然,沒走多遠就看見了一條清澈的溪流,淺淺清水之上稀疏的飄躺幾片荷葉,想來那小姑娘的荷葉就是在這裡摘的。
一看到溪流,季寒蕭興奮的衝到溪邊,趴在那裡捧起溪水連喝了好幾口,只覺得這溪水此刻就像瓊漿玉露一般,他連洗帶喝的弄了半天才站起身來,此刻乾淨白皙的臉上眉目清朗秀麗,宛如俏佳人一般;
他看看四周,發現那個小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綠草茵茵的對岸去了,正朝他笑嘻嘻的看着;他左顧右盼,並沒有發現沿岸有橋樑道路,好在溪水不深,他只好挽起褲腳從水中慢慢的走了過去,走到岸上,他心中竊喜,終於走出紫樹迷桑了。轉頭看時,他不禁愕然……只見對岸一片綠草平原,只有幾棵樹稀鬆的聳立在平原上;剛剛明明是從紫樹迷桑裡面出來的,怎麼過了河就不見了?
正在季寒蕭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頭頂上一隻金色鳥飛了過去,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經走出了浩瀚陰林,頓時笑了出來,擡頭看了看天,覺得這裡的天也比浩瀚陰林裡面的更亮更藍,他感激的看着那個小姑娘,卻看見那小姑娘正在笑嘻嘻的追着一隻全身雪白的兔子,那兔子並不怕她,恍若無人的停在那裡吃草,小姑娘把它硬往前推了推,推着它跑起來,自己又跟後面追,追到了又往前推,如此反覆多次,那兔子也是被她弄的煩了,飛快的跑了老遠,她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追不上,就站在那裡東張西望,好像在找尋什麼。
季寒蕭看着她的古怪行爲,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自己能出來全是因爲她,卻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更不知她的來歷,看她樣子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寒蕭想了想決定先把她帶在身邊,等碰到她的親人或者她想起家在哪兒再送她回去。
他走到小姑娘面前蹲下來說道:“你這麼小又就一個人,是不是貪玩亂跑,跟家人失散了?……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先跟着我吧,等到了村子裡再找你的家。不過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又不好叫你,既然你這麼小又只會點頭,恩……我就叫你點點,你沒意見吧?”
小姑娘還是笑嘻嘻的看着他,不時還眨了眨那雙透靈雪亮的眼睛,也不知聽懂了沒有。
季寒蕭也不管她是否聽懂,自顧自的說道:“點點,你知不知道離這最近的村子在哪?”
點點一邊點了點頭,一邊手指着小溪的下游,季寒蕭看着她的樣子,暗暗稱讚自己給她起的名字實在吻合。不等寒蕭站起身來,點點已經蹦蹦跳跳的走到前面去了,他也趕緊跟了上去。
兩人順着小河一路走來,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只是這一片廣原之上竟是各種季寒蕭從沒見過的奇禽異獸,但見那:
飛天綵鳳順天遊,七色靈龜水伸頭;
獨步麒麟沐清雨,傲立蒼狼面滿愁。
鹿馬牛羊身潔異,妖媚雪狐眼回眸;
飛禽走獸爭奇豔,綠野綿茫任難收。
寒蕭看的既新奇又害怕,在村中長這麼大也從來都沒見過這些靈獸,雖然在山上也見過些野物,但都是些污穢之類,非豬即羊,哪有這裡的淨麗脫塵!更讓他頭疼的是點點看到什麼都要上去逐鬧一番,寒蕭生怕那些靈獸傷人,便拉着她不讓她去,可一轉眼她又跑過去了;好在那些靈獸雖然兇猛,但一看到點點便溫順下來,就連那神獸麒麟也乖乖的讓點點坐在它身上騎着;看的寒蕭目瞪口呆,到最後也懶的管了,由着她東跑西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