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非愛非恨(上)

在善恩寺待了半月時間,悅婉婷身上的傷好了大半,漫天雪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和季寒蕭商量去處,悅婉婷聽見後便提議三人一起回她現在在別縣住的房子,那裡是個僻靜之所,正好避人眼目;季寒蕭和漫天雪都點頭同意,稍作收拾,三人便趁夜啓程了。

三人白天休息,夜裡趕路,一連走了五晚,終於到了地方,季寒蕭和漫天雪跟着悅婉婷走進一條林間小路,穿過一片小樹林,看到一塊空曠平地上有一處屋院,悅婉婷高興道:“我們到了”。

這座院子本是一位朝廷高官退休之後修建的,在縣城郊野,四面林木,周圍只此一戶,出入也只有一條小路,清幽寂靜;後來這位高官去世,他的子孫不願在此孤寂之所獨居,就要賣了這院落,凡夫子四處打探找到此處,凡夫子便讓悅婉婷用了一半的家財買了這裡。

季寒蕭見四下綠草茵茵,開闊平坦,屋旁不遠處還有一條小溪流,也稱的上是一處雅居,便對漫天雪道:“漫兒,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漫天雪四處看了一眼道:“比百花澗單調了點,不過確實是藏身的一處好地方。”

悅婉婷走到緊閉的院門前,拉動門環輕輕敲了幾下,側耳聽着,不一會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知道有人來了,便在門前靜靜等着,隨後聽到一個怯怯的聲音在門後問道:“是誰敲門?”

“是我,鈴兒,快開門!”

院內的人聽見回答,慌忙打開門,嘩的一聲門開之後,門裡面站着個小姑娘,一見悅婉婷興奮的跳出來拉着她的手道:“小姐,你可回來了,這些天擔心死我了,你不聽我的話一個人偷偷的跑回去,連惡人棍都沒帶,我天天都心驚膽戰的,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去找你了……”

鈴兒一見悅婉婷就開心的說個不停,悅婉婷連忙開口打住她道:“你說的不錯,我真該聽你話的,這次回去差點就再見不到你了,可如果我沒有回去的話也不會碰到我哥哥,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吧!”

“哥哥?”,鈴兒聽完悅婉婷的話,看向站在門階下面的漫天雪和季寒蕭,見漫天雪身邊飛舞着兩隻漂亮的蝴蝶很是好奇,轉眼再看季寒蕭,此時季寒蕭頭上抹的黑汁液已經褪完了,又是一頭金髮,最讓鈴兒難以置信是他那張長得跟悅婉婷幾乎一樣的臉,忍不住伸手指着季寒蕭道:“你說的是他嗎?”

見悅婉婷笑着點了點頭,鈴兒連忙走到季寒蕭面前,湊在他面前左邊看看、右邊看看,看完之後還是有些不相信,可再看看悅婉婷,兩個人除了頭髮的顏色,五官幾乎一模一樣,最後無奈道:“我還以爲有人居心叵測,冒認你的哥哥想圖謀不軌,可他真的跟你長的一樣,難道這世上還真有不是一家又長的一樣的人嘛!”

季寒蕭見她光明正大的懷疑自己,不免有些難堪,回她道:“小姑娘,我就是他哥哥,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鈴兒瞥了他一眼道:“就是不放心,長得一樣就能斷定嗎?你的頭髮顏色也太奇怪了,小姐她心地好又沒心眼,最容易上當受騙了,我們兩個一直相依爲命,我不提醒她還有誰會說?再說了,你真是小姐哥哥的話,你怎麼從小就不在小姐家裡?老爺、夫人過世你又去哪了?小姐被人被逼婚、被欺負,你又在哪?”

季寒蕭被她問的啞口無言,悅婉婷見他面色尷尬無比,連忙上前拉住伶牙俐齒的鈴兒道:“好鈴兒,這個我以後再慢慢告訴你,我們幾個都趕了好幾夜的路了,先讓我們休息一下吧。”

鈴兒見她滿臉倦意,嘆了口氣,柔聲道:“好吧,先進去休息吧。”,說完便帶頭走了進去,悅婉婷看了看季寒蕭一眼,拉了拉他的衣袖,隨之跟在鈴兒身旁,季寒蕭一語不發的也跟了上去,漫天雪走在最後。

四人走進院子,便看到院子左邊有個小荷塘,還建了假山涼亭,右邊是花圃,季寒蕭見花圃被修的整齊統一,雜草全無,知道妹妹一定花了不少心思栽種。三人走過院子來到屋前,悅婉婷對二人道:“哥哥,這裡總共有十幾個房間,我和鈴兒睡在一起,平常也只打掃了幾間屋子,哥哥你和漫姐姐看看要住哪間,我幫你們清掃一下。”

季寒蕭兩邊看了看,又看了一眼鈴兒,問道:“你們住哪一間?”

悅婉婷指着右邊道:“我就住在東邊這一間。”

“哦,那我就住西邊吧。”

“漫姐姐呢?你也要住西邊嗎?”

漫天雪臉上一僵,嗔道:“亂講,我就住你旁邊那間吧!”

悅婉婷笑道:“那就好了,以後多個人陪我說話了,你們先去房間看看還缺什麼,我讓鈴兒去燒水,我再去幫你們房間打掃一下,然後我們好好的洗個澡。”

鈴兒聽她說完,開口道:“你們三個都在客廳裡好好的待着,燒水和打掃房間這點事就交給我了。”,說完之後便拉着悅婉婷去客廳坐着休息,季寒蕭和漫天雪也只得跟着,等三人都到了客廳後,鈴兒便出去忙了,臨走時還不屑的看了季寒蕭一眼。

悅婉婷等鈴兒出去後,對季寒蕭道:“哥哥,鈴兒的話你別介意,她還不知道詳情,所以有些懷疑。”

季寒蕭苦笑道:“有時間你還是早點告訴她的好,不然她這麼厲害,我可應付不了。”

悅婉婷莞爾一笑道:“鈴兒雖然嘴厲害,心地可好着呢!爹孃去世後,要不是她一直不離不棄的陪着我,這幾年我恐怕也熬不過來。所以我從來沒把她當丫鬟看,就像親妹妹一樣。”

“我看她倒更像你姐姐。”

悅婉婷輕輕一笑道:“這麼說也不爲過,平日都是她照顧我,一般的事我也都聽她的,這次回去祭拜爹孃,她覺得太危險了,一直不許我回去,後來我趁她睡着,連夜偷偷逃走的。要不是碰到哥哥你,我恐怕連向她道歉的機會都沒有了。”

“其實,她剛纔說的沒錯,我的確沒什麼資格能當你哥哥,讓你平白吃了那麼多苦。”

悅婉婷見他神色黯然,連忙道:“這不是哥哥你的錯,你也是身不由己;既然我們能再重逢,便是蒼天見憐,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季寒蕭默默的點了點頭,忽聽見漫天雪道:“剛纔鈴兒說的惡人棍是什麼?”

悅婉婷看着漫天雪,神秘一笑道:“你等着,我去房間拿給你看。”,說完就站起身走去房間了,漫天雪和季寒蕭對視一眼,都有些好奇。

不到片刻,悅婉婷走了回來,手裡拿着一根小圓棍走到漫天雪面前給她看,漫天雪拿在手裡仔細看了看道:“這個是什麼?”

悅婉婷見她連這個都不知道,有些驚訝道:“漫姐姐連這個也不知道,你難道平時不吃餃子嗎?”

漫天雪搖了搖頭道:“我只依稀記得小時候在草莽村的時候吃過幾次,到了幻界中就再也沒吃過了。”

悅婉婷這才恍然大悟道:“難怪你不知道,這個就是擀麪杖,用來做餃子皮的。”

季寒蕭不解道:“這個跟惡人棍有什麼關係?”

悅婉婷笑而不語,拿回擀麪杖,盯着身前不遠處的一個凳子,嘴裡小聲唸了幾句,只見她手裡的擀麪杖忽然從她手裡飛了出來,對着那個凳子一陣擊打,力道甚猛,沒幾下就把那個凳腿打斷了,悅婉婷喊了聲回來,那擀麪杖這才停了下來飛回她手裡。

季寒蕭看的瞠目結舌,站起來把擀麪杖拿到手裡上下觀瞧,也沒看出什麼奇特之處,不由問道:“妹妹,這根棍子怎麼會自己打架?”

悅婉婷笑道:“哥哥,這個就是之前幫我賣掉家產,買下這裡的老者給我的,他臨走時說怕我們兩個女流被欺負,要找一樣東西給我們防身,在屋裡找來找去,最後找到這個擀麪杖給我,他說他施了法術在上面,還教了我幾句口訣,說是有人欺負我們就用它來防身,當時我只當是笑話,試了之後才知道真的很厲害。”

漫天雪看着她手中的擀麪杖想了片刻,又對季寒蕭道:“這個擀麪杖是被人施了靈法,且此人修爲頗高,難道他也是個仙靈?”

季寒蕭心知那個老人就是凡夫子,怕被漫天雪看出端倪,故作不知道:“有可能,或許他是一直在人界修煉的仙靈,剛好是我爹孃的故交,見我爹孃過世,就幫了婉婷一把。”

漫天雪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也就沒再細想,幾個人在客廳聊了一會後,鈴兒已經燒好了水,也打掃了房間,雖是白天,三人趕路一夜沒睡,也都有些睏意,各自回房間洗漱後便睡覺了。

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後,幾人也算暫時安定了下來,悅婉婷把季寒蕭的身世秘密告訴了鈴兒,鈴兒反問悅婉婷是否親眼見過,悅婉婷羞道自己女兒家怎麼能隨便看男子的身軀,她便半信半疑,但慢慢對季寒蕭態度也好了很多,並且漫天雪整日不是出去修煉靈力就是閉門不出,她有些事要人幫忙又不想找悅婉婷,便經常讓季寒蕭幫忙,二人關係也漸漸緩和了不少。

這日鈴兒在竈房做飯,季寒蕭坐在竈下燒火,鈴兒切菜的時候不經意看到了季寒蕭插在腰邊的笛子,開口問道:“你會吹笛子嗎?你腰間的笛子我從來也沒聽你吹過。”

季寒蕭看着腰間的笛子,尷尬道:“這是漫兒送給我的,她吹的很好,但我還沒學會;小的時候她經常吹給我聽,不過自從和她再遇,卻聽不到她吹笛子了。”

“她人不就在這,你想聽,就讓她吹給你聽唄。那天我在她房間也看見一個和你腰裡差不多的笛子,之前我聽小姐說你們被什麼靈…幻界通緝,我看你們什麼財物都沒帶,卻把這麼個破笛子當成寶貝隨身帶着。”

“這個我從小就一直帶在身邊,已經習慣了。”

“我之前還以爲你喜歡她,後來聽小姐和她說話,她說你心裡只有在那個幻界的師姐,雖然說這話的時候她一臉的平淡表情,但我還是看的出她有些難過和失望,所以她應該是喜歡你的,不過照她那副雷打不動的樣子,肯定是不會主動開口的,憑心而論,我也不喜歡她那種性格冷淡、獨來獨往的人,但就樣貌來講,已經算的上天姿國色了,我實在好奇你那個師姐長的什麼樣,能讓你連這樣美的人都不放在心上。”

季寒蕭每次想到這些事,都不願深想,隨口道:“我心裡放心不下雨師姐,是因爲她救過我一命,還因爲我受了傷,到現在還沒治好。”

“哦,那你就是對她感激和愧疚了,但你爲她去偷什麼天書,恐怕不止這麼簡單吧?要真是這樣,你爲她能做的都做了,也沒什麼好虧欠的了,放下這個包袱,你才能安心過日子。”

“師姐臉上的傷一天沒好,她就活在難過和痛苦裡面,我怎麼能安心呢。”

鈴兒看了她一眼,嗔道:“我是替你着想,你們盜了天書也回不去了,你就再見不到那個師姐了,還是不要想的好,免得自己更加難過。”

季寒蕭沉默不語,想起雨蘭馨,心中一陣惆悵,他不顧性命去盜天書,卻還是未能成功,師姐臉上的傷痕仍在,自己卻再也不能幫她了,就連安慰都成了奢望。

吃過晚飯後,季寒蕭回到自己房間閒來無事,拿出了幽櫻花見給他的覺靈道看了起來,這些日子一有時間他就看這本練法奇異的修靈之書,已經快要看完了,他並無修煉之意,只是出於好奇,走馬觀花的看了一遍,不經意的想起盜取天書那晚發生的事,對於幽櫻花見和南無後來之事一無所知,心裡也莫名的有些擔心。

轉過天來,天色微亮,季寒蕭已經醒了,這也是在淨浴山修靈時養成的習慣;他穿好衣服,輕輕的來到院中,席地而坐,吐納丹元靈氣,靜心修煉;忽然發現一物落在了他身上,他睜開眼睛竟看到千靈紙鶴站在他盤着的腿上,眨着墨點似的眼睛看着他,他大驚之下伸手把紙鶴放在掌心,拿到面前喜道:“千靈紙鶴,你怎麼在這,我不是讓你陪着師姐的嗎?難道師姐出了什麼不測?”

千靈紙鶴飛到了半空之中繞了一圈,現出畫面;季寒蕭看着畫面中雨蘭馨與望巔峰鬥了起來,直至最後望巔峰用手中箭刺進她腹中,流出殷紅鮮血,畫面便消散不見了,季寒蕭對着空中連喊了幾聲師姐,難以自控的站起身來就要往外奔去;忽然聽到有人喊他,他回過頭見是漫天雪,急切道:“望巔峰要殺師姐,我要去救她。”

“你怎麼救?”

“我…我…不管怎麼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把她救出來。”

漫天雪心中一涼,好似被刺了一劍,木然道:“原來在你心中,我和你妹妹兩個人都比不過雨蘭馨重要。”

季寒蕭立在原地,楞了一下,隨即道:“漫兒,不是這樣,不管你們三個任何一個人有危險我都會冒死去救的。”

漫天雪定了心神,面上恢復一貫的冰冷之態道:“ 如果是真的,等你趕去,恐怕你的師姐早就死了;就算沒死,你一踏進幻界就沒命了,還怎麼救她?如果是假的,你此去更是必死無疑。你受過那麼多苦,或許根本不在乎生死,只是你有想過你孤苦無依的親妹妹嗎?還有……關心你的人!”

季寒蕭想到妹妹,一時猶豫不決,耳中聽見千靈紙鶴急促的拍動翅膀的聲音,想起自己給雨蘭馨的承諾,一時驚覺,對漫兒道:“漫兒,我答應過師姐,只要她讓千靈紙鶴來找我,我就一定會去救她,不管她如今是生是死,說出的承諾我不能反悔。你代我跟妹妹解釋一下,我一定會盡快回來的。”

眼見季寒蕭心意已決,漫天雪知道自己難以讓他回心轉意,喃喃道:“也許承諾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向誰許下的!你要去就自己去跟你妹妹解釋,我說不了,也不會說。”

此刻天已亮了,季寒蕭心急難耐,剛要回話,卻見悅婉婷從屋中走了出來,信步走過來道:“哥哥,你和漫姐姐一大早在說什麼呢?”

季寒蕭看着悅婉婷的臉,一時竟無言以對,漫天雪冷冷道:“他要回靈神幻界去送死。”

“啊!哥哥,那邊不是在追殺你嗎?你爲什麼要回去?”

看着悅婉婷大驚失色的樣子,季寒蕭還未來得及說話,漫天雪搶言道:“爲了去見他朝思暮想的人。”

季寒蕭狠狠的看着漫天雪喊道:“漫兒!”

漫天雪被他喝了一聲,不再說話,他又對着悅婉婷道:“妹妹,雨師姐性命攸關,我要趕去救她,你安心在這,有漫兒和鈴兒保護你,我很快就回來。”

悅婉婷聽完之後,頓時哭了起來,嘴裡斷斷續續道:“哥哥,上天好不容易讓我們又重逢了,你就忍心這麼快離棄我嘛!幻界所有人都要殺你,你去了就沒有生路了。”

此時鈴兒聽見悅婉婷的哭聲也趕了過了,得知季寒蕭要不顧性命回去幻界,扶着淚流不止的悅婉婷對季寒蕭怒道:“我就說小姐不該認你這個哥哥,你除了讓他難過還會幹什麼?你知不知道小姐有多在乎你,她天天找你和漫姐姐聊天就想多瞭解你一點,以前我們吃的飯菜都是我去買,最近爲了你喜歡吃的菜,她經常要走大半天去集市買回來,讓我做給你吃;還爲你做了幾套衣服,小姐長這麼大都沒對誰這麼好過,你現在說走就走,你把她當什麼人了。”

季寒蕭被她說的無地自容,心中難過異常,他慢慢走到悅婉婷身邊,面帶愧色的柔聲勸道:“妹妹,我這一輩子都不會離棄你的,我當初承諾師姐在危機時候不管身在何處都會去救她,做人要言而有信,你也不希望你的哥哥是個貪生怕死,言而無信的人吧!”

漫天雪若有所思道:“人言爲信,但是否人言皆可信!”

悅婉婷拼命的搖頭道:“可是,你一個人也救不了她,我不讓你去,我不想看着你去送死!”;鈴兒更是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他,一副恨不得殺了他的樣子

季寒蕭看了看鈴兒,又看着哭的肝腸寸斷的妹妹,實在不願見她再傷心,只好答應道:“好妹妹,我不去了,你別哭了!”

悅婉婷見他說不走了,睜着滿是淚滴的大眼睛看着季寒蕭道:“你真的不去了?”

見季寒蕭點頭答應,悅婉婷終於破涕爲笑,拉着他和鈴兒道,那我們去做早食吧,你應該也餓了。”

季寒蕭無奈一笑,只得跟着她們走向竈房,漫天雪靜靜的看着三人的背影,心裡卻始終放不下。

這一天,悅婉婷不管幹什麼都帶着季寒蕭,原本打算去集市再買些東西回來,卻也不想去了,季寒蕭知道她是放心不下自己,心裡唯有暗暗苦笑,整天都陪着她。

直到吃過晚飯後,悅婉婷才依依不捨的回去自己房間,臨走前還不忘叮囑季寒蕭道:“哥哥,你可是答應了我不走的。”

“嗯。”

直到看着鈴兒和妹妹走進房間,季寒蕭這才鬆了一口氣,回到自己房間,坐在桌前正自沉思,千靈紙鶴又從窗外飛了進來,他愣愣的看着千靈紙鶴失神發呆。

子時時分,季寒蕭輕輕的打開了屋門,走了出來。關好門後,千靈紙鶴跟在其後,他小心的走到妹妹房間的窗外,心裡默唸道:妹妹,哥哥心裡實在放心不下,此番去靈神幻界我會小心在暗處打探,只要確認師姐的消息後,我就會回來;你一個人的時候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停留了片刻,他便走到院牆邊,翻身過了院牆,腳剛落地,就聽到有人說話道:“你果然放不下。”

季寒蕭心中一驚,循聲看去,看到漫天雪站在院門旁,急忙輕聲道:“漫兒,千萬不要把婉婷吵醒了。”

漫天雪壓低了聲音道:“就是她留下你也沒用,不豁出性命去幻界一趟,你的心始終不會安穩的。”

季寒蕭點了點頭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代我照看一下婉婷,我留了封信給她,要是她明天再傷心,你幫我勸勸她,我會早去早回的。”

漫天雪看着他,想了想道:“你這副樣子一進幻界就會被發現了,要喬裝一下。”

“怎麼喬裝?”

漫天雪讓他稍等,然後輕輕飛進院內回了自己的房間,片刻後手裡拿着一個小包出來了,季寒蕭不知道她要幹嗎,很是好奇的看着她。

漫天雪讓他坐在地上,從包裡拿出了一個幘巾,把他頭髮裹了起來,又在他脣邊沾了兩搓假鬍子,一眼看去,簡直變了一個人;裝扮好後,季寒蕭摸摸頭上的幘巾,又摸摸鬍子,高興道:“還是漫兒你想的周到,這下就沒人認識我是誰了。”

“雖然樣子別人很難看出來,但幻界中認識你的人也都熟悉你的靈力,靠的近了就能通過靈壓發現你,你還是要萬分小心。”

聽到漫天雪的勸誡,季寒蕭慎重的點了點頭,對她道:“我會加倍小心的,婉婷就託付你幫我照看了。”

漫天雪略一沉吟,沒有回答,季寒蕭轉身要走,又想起了什麼,摸摸腰間的笛子,回過頭來對漫天雪道:“漫兒,我好久都沒聽過你吹笛子了,等我回來,你能不能再吹給我聽?”

漫天雪想了想,點頭答應,季寒蕭會心一笑,起步走了。漫天雪看着他越來越遠的身影,從懷裡拿出那滴千年相思淚凝視良久,對着身旁的蝶雙嘆道:“他心裡放不下的明明是別人,我爲什麼還是放不下他……”,說完之後她收起千年相思淚,也跟了上去。

季寒蕭救人心切,一路緊趕,走了兩天一夜回到了無常山,來到觀景臺上,看到漫山景緻,心裡竟一陣莫名的難過:如若有一天,我能無憂無慮的坐在這裡,不爲自己的身世而焦慮,不爲幻界的紛爭而庸擾,不爲無邊的恩怨而躲避;就連死去之時,心中也是無牽無掛,自得輕鬆,那一定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了。他看着身前的千靈紙鶴道:“我要去救師姐了,這一去吉凶難料,你也不能再跟着我,去找你的同伴吧,回到你那個無憂無慮的世界去;你這麼弱又這麼小,什麼都得不到,卻也不會有是非爭鬥,幻界人界,任意穿行,如果下輩子我能選,一定會選擇跟你一樣。”

說完之後,千靈紙鶴飛在原地盤旋,墨點似的小眼睛使勁眨着;寒蕭知道它聽懂了,隨後運起靈力開啓幻界之門,召出颶風,雖然已經被刮進去兩次,看着越來越近的颶風,他還是有些害怕,只是風勢勇猛,不等他細想就把他吹了進去,頓時便覺天昏地暗,許久之後才慢慢停了下來,他再睜開眼睛已經到了靈神幻界中了。

定了定神後,他留意了下週圍,並未看到一人,這才安心的往淨浴山方向走去,卻不知躲在暗處的皮影九笑人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只不過他現在的裝扮確實讓人認不出來,且離得較遠,不老玩翁等人也難以感應到他的靈力,正在幾人疑惑他身份之時,竟見漫天雪站在幻界入口。

皮影九笑人看見她都很吃驚,不老玩翁氣憤道:“聽說季寒蕭盜走天書、殺害南無掌門,漫天雪也是幫兇,她本逃了,現在竟敢堂而皇之的回來,也太不把淨浴山的仙靈放在眼裡了!”

薄晨恨夢疑惑道:“望巔峰殿主說過,所有罪責只在季寒蕭一人,漫天雪雖然救了他,但暫不追究,我們現在是抓還是不抓?”

“抓倒不必,他此番回來定有蹊蹺。逆行舟,你先暗中跟着她,看她到底回來有何目的;若像如,你速去淨浴宮一趟,稟告望巔峰一聲。”

不老玩翁話音剛落,二人回了聲:“是,大哥。”,便各自行動。

季寒蕭一路朝着淨浴山走去,沿路之上幾次看見有散靈爭鬥,他怕自己被人認出來,遮遮掩掩的只顧低頭走路,不敢多看,心裡卻覺得離了幻界幾月,這裡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平靜了;等走過世外村的時候,他看見世外村裡外都有許多淨浴山弟子巡視,頓感慌張,想繞開走,正要繞道,忽然聽見有人朝他喊道:“前面人等一等。”

他回頭竟看見幾個淨浴山弟子走了過來,心裡慌亂的有些不知所措,想要逃走又擔心暴露行跡後再難打探雨蘭馨的消息,一時沒了主意,直直的站在那裡。那幾個淨浴山的弟子走近後一邊從懷裡拿出畫像對照,一邊問道:“你是何人?在這裡做什麼?”

季寒蕭伸頭看了看他手上的畫像,着實跟之前的自己有八成相似,好在跟現在的樣子差的有點遠,心裡暗暗喘了口氣;他定了定神回道:“我叫…劉青山,居無定所,就在幻界裡東遊西蕩。”

那幾個人見跟畫像不一樣,慢慢收起畫像,有人道:“天書被盜,南無掌門被殺,現在幻界正值動盪之際,你還是不要亂走的好,若還有一絲正氣,不如去淨浴山拜師修靈,也好爲幻界出一份力。”

季寒蕭驚道:“南無掌門死了?”

那幾人有些難過的點了點頭,其中一人道:“看來你也是不問世事的人,南無掌門已經被害幾個月了,殺他的就是叫季寒蕭的淨浴山弟子,只是我沒想到雨蘭馨竟然與他串通害死掌門,掌門可是她的舅舅。”

“不可能的,雨師…雨蘭馨怎麼可能會殺害南無掌門!”

“我們起初也不相信,但她前幾天又想謀害代掌門,幸虧及時發現,現在被關在淨浴宮的地牢裡,如今已經定了死罪,過幾天就要在淨浴宮前被吊死,由不得我們不相信了。”

季寒蕭聽完之後呆如木雞,一言不發,那幾個人也轉身離開了,他心裡此刻卻只有一個念頭:雨師姐是被冤枉的,我一定要救她出來。 只是當下心亂如麻,不知如何營救師姐,一步一步滿懷焦慮的走向淨浴山。

走到未時時分,季寒蕭已經來到淨浴山的山腳下,他躲在暗處看着上山的階梯,心裡盤算着怎麼上去救人,躲了許久,看見不少弟子來回匆忙奔走,也想不出好辦法偷上山去,不禁想起勿庸醫給他的兩重丹,他不知自己之前吃下兩顆怎麼僥倖沒死,但過度耗靈後那種肝膽俱裂的感覺卻讓他生不如死。他不禁把手伸進懷裡摸了摸兩重丹,無意之下在懷裡還摸到了一塊硬邦邦的東西,他拿出來一看原是樂論子給他的通山令牌,心裡一陣狂喜,自上次送走幽櫻花見後,他還沒來得及還給樂論子,但因爲這塊令牌在淨浴山上很是重要,他一直隨身攜帶,只是很少用上,一時倒疏忽了。

季寒蕭一直躲到天黑,來往的弟子也少了,他這才壯了壯膽走上山去,來到山門口時,守山弟子見他面生,便擋住盤問,季寒蕭咳嗽兩聲,拿出令牌說有要事要上山回稟;二人一見令牌,立刻俯身下拜,放他通行。暗喜之下,他連忙進了山門,低着頭一路往淨浴宮走去,淨浴山上比之前冷清了許多,巡視的弟子也少了一半,雖然有些不解,但救人倒更容易些了。

到了廣場時,季寒蕭遠遠的注視到淨浴宮門前守着四位弟子,靈力似乎都不弱;他想了想,硬着頭皮走上前,四人見他走進,個個神情肅穆,當前之人攔住他問道:“你是哪個師叔的弟子,淨浴宮現在不能擅入。”

季寒蕭壓低聲音道:“我剛從山下回來,望巔峰師叔有些重要事情要審問雨蘭馨,勞煩幾位師兄弟把人在牢房中帶出來。”,說話之時季寒蕭把手中通山令牌舉了起來,四人俯身參拜,在他身前之人拜完之後小心問道:“淨浴宮下共建有兩排牢房,師兄可知雨蘭馨被關在哪一件?左排還是右排?又是第幾間?我們只是奉命在外面守護,怕進去帶錯了人。”

季寒蕭心下緊張到了極點,一時語塞,支吾道:“這個…望巔峰師叔也沒有告訴我。”

那人見他如此,面上閃出一絲凝重,但轉瞬即逝,隨即恭敬道:“既然這樣,那我們進去找找吧。”,說完他和左邊之人使了個眼色,隨即兩邊之人轉身進了淨浴宮大殿之中,季寒蕭只好站立原處和剩下的兩個人一起等。

約莫過了一炷香後,季寒蕭還不見剛纔二人出來,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急道:“他們怎麼還沒出來?”

在他身前的守門弟子回道:“自從天約被毀後,幻界內爭鬥頗多,淨浴山爲維護祥和,也抓了很多興風作浪的散靈,所以牢房裡關着的人較多,要仔細查看。”

“那我親自去找吧。”

“這恐怕不妥,師兄還是安心在外面等吧!”

季寒蕭聽他之言,越發心中不寧,便言道:“既然如此,我先回去稟報望巔峰師叔,遲些時候再來帶人。”

守門弟子正要阻攔,季寒蕭卻顧不得聽他回話,轉身走向廣場意欲離去,突然廣場四周的燈臺全被點亮,火光照耀下竟只見廣場三面被人圍住,如此之多人不知何時站在廣場四周,竟然沒有一點聲息;本來淨浴宮只設了兩處牢房,一處是在金烏殿內,多是用來看管淨浴宮內部違規弟子,另一處設在山下,用來關押其他散靈,一般弟子卻並不知道,望巔峰故意散播消息稱把雨蘭馨關在淨浴宮內,意欲來此救人的也只有不知內情的季寒蕭了。正值他萬分詫異時,聽見有人朗聲道:“你還想去哪裡?恐怕今天你是有來無回了。”

循聲望去,說話之人正是迎面走來的望巔峰,在他兩旁的便是其餘幾殿的殿主,唯有廣輝殿的薄晨恨夢不在;季寒蕭順着幾位殿主望過去,看到幕簾空身邊時,頓覺渾身冰涼徹骨,驚詫難言;在幕簾空身邊的,正是帶着面紗的雨蘭馨,此刻看着季寒蕭的眼神,俊冷中還帶着幾分憎恨。

“師姐!……我不顧性命來救你,你…你爲什麼,爲什麼?”,此刻季寒蕭已被淨浴山弟子重重圍住,無路可逃,可在他眼中看來,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沒雨蘭馨的一句話重要;他拽掉幘巾,撕開假鬍鬚,雙眼緊緊看着雨蘭馨,似乎此刻廣場上下就他們二人一般。

聽着他的質問,雨蘭馨不發一言;在得知自己父母是被季寒蕭的前世害死後,雨蘭馨心中深埋恨意,可這一刻見他真的冒着生命危險回來救自己,雖然面色依舊,那原本堅定的立場卻有些鬆動了,心裡不禁自問道:他真的來救我,爲什麼他會回來?

望巔峰接言道:“你傷了天神,毀了天約,不但盜走天書,還殺了南無掌門和雨蘭馨的爹孃,你以爲她會就這樣讓你逃之夭夭了嗎?”

季寒蕭驚覺之後拼命搖頭道:“我沒有殺南無掌門,更沒有殺雨師姐的爹孃,我根本沒有見過他們。”

殺止武怒道:“你倒是推得一乾二淨,過了這麼多年的安穩日子;你知不知道你前世是石祖真龍?在靈神幻界裡無端殺了近千人,讓幻界之中多少人這麼多年來活在痛苦裡;孩子沒有爹孃,父母失去子女,夫妻生離死別;這些數不勝數,幹了這些你還能理直氣壯,真是死不足惜。”

“我殺了近千人?不可能,那絕不是我!”

望巔峰冷冷道:“不是你?難道你沒覺得你跟別人不一樣嗎,你身上又有什麼秘密!”

季寒蕭聞聽此言,想到身上的金髮和龍紋,再聯想自己之前的種種怪異之靈,頓時面色變得蒼冷慘白,他六神無主的後退了幾步,扒開胸口的衣服喃喃道:“你們說的是這些嗎?”

衆人見他滿頭金髮,再看他胸口一隻龍頭怒視蒼生般的血色龍紋,此刻看來詭異的讓人心驚膽戰。其餘膽小的弟子竟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雨蘭馨見此也不由的心中一顫,實在不曾想到他身上竟有如此可怖的紋印。

“雖然你曾是上古神龍,但你所造殺孽人神共憤!玉兒當時天真爛漫,已懷有身孕,可我親眼看着她被你的巨爪生生捏死,那種生無可戀、心死如灰的感受又何止我一人獨有!你不死,那些慘死的冤魂必然夜夜哀嚎,只爲天道淪喪。”,雖然時隔多年,望巔峰說出此事仍然情難自禁,其他人聽見也都默默點頭。

季寒蕭驚懼無言,死死的看着自己胸口的龍紋,心中好似乎跌入一個無底的深淵;他不住的搖頭道:“我殺了那麼多人,我不會殺人的,我不能殺人,殺人會進無間地獄……”

望巔峰見他情不自控,繼續厲聲道:“你不但前世造孽,轉世爲人也已經害了很多人了;就我所知,在人界養育你的的佛門師父因爲收養你被凌遲處死,而你的親生爹孃也因爲生下你難逃天劫,被天雷雙雙擊死;如今因爲你盜天書,不但害死掌門,還讓整個幻界動盪不安,爲了一己之私,你還要害死多少人才干休!”

季寒蕭的身世是凝羽在人界打探了幾個月收集到的,望巔峰也是最近才得知,並未跟其它幾位殿主說出此事;此刻見季寒蕭心緒無主、驚恐無措,便把這些都說了出來,想把他逼至絕境,羞憤自毀;即使逼不死他,等他六神無主的時候再出手,勝算也更大。

果不其然,季寒蕭聽到書香之死和爹孃被雷擊的事,眼中悽然落淚;對於書香的死,他一直負罪於心,難以自贖,更沒想到雙親是因爲自己纔會天劫難逃。心中揪痛莫名,雙腿一曲跪在地上,低頭喃喃道:“爲什麼,我做錯了什麼?生我養我的人都因爲我而死,其實該死的應該是我,我本就不該來這世上……”

衆人見此情景,都相顧無言,雨蘭馨見他痛苦之狀,竟動了一絲惻隱之心,心裡隱隱覺得這一切或許非他本意,但轉念又一想,大錯已犯,悔過不論真假都只是徒然,那些被害的人又怎麼能夠復生,被害的至親之人的痛苦又如何減免?既生孽,便生怨;仇不盡,誰能解?

望巔峰看着痛苦萬分的季寒蕭,慢慢走上前去,手中暗運靈力,季寒蕭跪在地上卻無任何反應;眼見望巔峰要出手,幕簾空對身旁的天創道:“季寒蕭心神已亂,巔峰師兄現在出手,是不是有些趁人之危?”

天創回道:“乘其不備動手確實有點不光彩,不過他要真是石祖真龍,若使出全部靈力,就是集結整個幻界的仙靈也抗衡不了,這也是不得已所爲。”

窮炎爲人憨厚耿直,也覺得此舉不太妥當,殺止武卻滿臉殺氣的看着季寒蕭;衆人之中唯有典辰一語不發,靜靜旁觀,若有所思的看着望巔峰,眼中現出一絲疑慮。

直到望巔峰走到季寒蕭身前時,季寒蕭仍在低頭悲痛,毫無戒備之態,望巔峰正要出掌打他,耳旁傳來一身大喊道:“望巔峰,你不但濫用私行,還想趁人之危,季寒蕭不管犯了什麼死罪,按照淨浴宮宮規當一宮七殿之主共同裁決之後才能決斷行刑,你一向把法度掛在嘴上,現在全拋在腦後了嗎?”

望巔峰驚訝之下循聲望去,竟是樂論子擠過衆人,站在廣場一邊對他指責,他略一思慮,開口回道:“樂論子前輩,我這麼做確實有犯宮規,但他若留在世上危害太大,我寧願事後領罰宮規,也不願見生靈塗炭。雖然他是你的徒弟,但你需法眼分明,不能再被他的肉身矇騙了。”

樂論子呸的一聲,啐道:“我比你們誰都清楚,你只說他害人;但你知不知道上次淨浴山被八能啓示卦所困,冒險上山救你們敲響洪鼎荒鐘的人就是他!季寒蕭,我是你師父,快起來!他們想害死你,你就這樣在這等死嗎?”

季寒蕭擡起頭看了樂論子一眼,絕決道:“師父,你別管我了,我不想再害死人了。”,說完之後隨即看了雨蘭馨一眼,見她表情依舊冷落,接着道:“所有人都希望我死,我活着又有什麼意思。”

“混賬,命可就一條,你說死就死,想過沒有……”

樂論子話未說完,忽然被一道紅光罩住,他被困在其中,既衝不出來,說的話外面也聽不見;原來望巔峰怕樂論子再說下去,季寒蕭會有異動,便用蒼穹印罩住了他,樂論子自換過身體後,靈力已失了五成,而望巔峰得陰冥符和蒼穹印所助,靈力巨升,外加吸了蠱靈蠶裡玄奘的法力,靈力已經難有匹敵,樂論子只有眼睜睜的看着光牢之外的狀況。

望巔峰罩住樂論子後,眼神陰冷的看着季寒蕭道:“上次蒙面的人果然是你,雖然你敲響了洪鼎荒鍾,但你殺靈四散,也害死了不少弟子,根本無功可言,只你一命,牽連甚廣,難留於世。”

說話之時,望巔峰右手凝聚全部靈力,對着季寒蕭低垂的頭順勢擊下,剎那間一道白光從半空中破嘯而下,直逼望巔峰面門,望巔峰反應奇速,原本下劈的手掌突轉反手上揚,隔開了那道白光,定睛再看,漫天雪已站在他身前,收回了蝶雙幻化的那道白光。

漫天雪自跟着季寒蕭來到幻界後,朝着淨浴山相反的方向走着,走了幾個時辰後,身邊忽然生起霧氣,轉眼間就瀰漫四野,就連對面都看不清楚,她看着四周濃霧,嘴角輕笑道:“你怎麼也來了?”,說完後就有一隻手從濃霧之中伸出來拉住了她的手,騰空而起,飛了約有十幾里路程方纔停下,那人回頭一笑道:“我的御空術也只能飛這麼遠了。”

來人正是留千古,漫天雪此刻遇見故人,心中有些欣喜,面上卻仍舊淡然道:“你爲何帶我來這?”

“你可知道你被人跟蹤了?”

“知道。”

留千古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故意要引開他們的注意力,看來我是枉做小人了。季寒蕭啊季寒蕭,要是她對我有對你一半的情深,我死也無憾了。”

漫天雪搖了搖頭道:“我也正在想着怎麼逃脫跟蹤的人,你實幫了我一個大忙,難得跟你重聚,但我現在還有要事,不能跟你詳談了。”

見漫天雪起身要走,留千古急忙道:“天雪,你要去找季寒蕭?你明知道他心有所屬,爲什麼還要幫他?”

“你也明知我心有所屬,又爲什麼還要幫我?”

這一句話說的留千古啞口無言,頓了頓道:“可他現在處境兇險,所有人都與他爲敵,和他一起凶多吉少,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漫天雪默然無言,轉身御空而起,臨行之時側目言道:“所有人與他爲敵,我就與所有人爲敵。”,說完便御空而去,留千古遙望着她遠去的背影,興嘆道:“還真是萬年不改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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