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微涼,思念如同決堤的無念河,止也止不住。可,明明只是一天不見。我半眯起眼睛,鼻尖的芝蘭清香似有似無,大抵是一場美夢。
我向內走了兩步,腳步微微有些踉蹌。身後沉重的木門無風自動,發出“吱呀”聲響,不過是須臾,便關的嚴嚴實實。我轉過頭去,那襲白衫在昏暗的月光下白的刺眼。
我眨了眨眼睛,向前挪了一步,將將我還在想,有酒無故人,說到底還是遺憾。但現在,故人就站在我的身前,有句話是怎麼說來着,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是了,眼前這個穿着白衫,面容沉靜的青年男子,是我的心上人。
我的心募的一涼,我勉強支撐着靈臺的清明,不可置信的問他:“你怎麼會來這裡?你不是兩日之後才能醒過來麼?是藥君的藥不管用,還是……”頓了頓,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放輕了聲音:“還是,我太想你了,所以出現了幻覺?”
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我放心的呼出一口氣:“看來果真是我的幻覺,我就要嫁給滄夷了,你曉不曉得?你現在這個時候出現,是不是不想我嫁給他?”自顧自的說道:“可是不行啊,我都答應了他要嫁給他了,就在明晚。”
我低下頭,看着腳尖,視線有些恍惚,頭也昏昏的,打起精神道:“我現在很難受,很想去睡覺,沈言沈言,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又道:“天命這個東西,委實是玄幻的很。你看,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但,千年前未完成的事情依舊在繼續。千年前的我便問過你,你沒有回答我,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回答我好不好?”
我走上前去,與千年前只差一步的距離,笑問道:“嫁給滄夷,是天命難爲,還是你我緣淺?或者說,不夠情深?”
一笑相逢,二字留溫存,春色未軟舊苔痕。夜風微拂,我揚起頭來,覺得自己真是無可救藥,我竟能思念成這樣。
沉默良久,我轉過身去,淡淡道:“今日的酒後勁有些大,委實是累了,我略微緩緩。沈言,你走罷,以後還是不要出現了,不論是我的幻覺還是其他,一別兩寬,終會各自歡喜。”
剛剛擡起腳,身後便覆上了一抹溫熱,我垂下眼,看着環在胸前的胳膊,久久緩不過神來。略帶沙啞的嗓音落在我的耳側,癢癢的:“蘇葉,你真是一個狠心的姑娘。”
我咬住了脣,緩緩擡起頭來,只能看清他緊繃的下頜。他溫熱的脣貼在我的耳側,說出的話卻涼涼的:“你明晚便要嫁給滄夷了?你究竟是有多狠心,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擡起手,狠狠的咬在手背上,還是止不住嗚咽:“不是說好兩天你才能醒過來麼,怎麼今天晚上你就過來了?”
他拉下我的手,站到我身前,脣角的笑亦是涼涼的:“所以,你要對我說的是這些?”
我擦了擦眼睛,喃喃道:“那你
要我說什麼?剛剛我說了這麼多,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啊,對,剛剛是我一直在說,你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撫上我的眼角,指尖微涼:“所以呢?”
我揮開他的手,惡狠狠的:“所以你今天爲什麼過來,爲什麼不在言清殿好好睡覺,爲什麼你對我的態度讓我這麼難過?”
他平靜的看着我,環住我腰肢的手卻加大了力道:“你很難過?”
我醉眼朦朧的看着他,點了點頭,道:“對,我很難過。”頓了頓,補充道:“你的出現給我很難過。”
他湊了過來,鼻尖抵着我的鼻尖,是往日裡常見的親暱,眼神卻涼悠悠的:“你就這麼不想看到我?你就這麼想嫁給滄夷?滄夷他哪裡比我好?”
我模糊的想起,剛剛景尚也說過這個問題。她說他不過是比滄夷多一點點情深,多一點點緣分,可是,這是她說的。我只是覺得,這個人是我的心上人,即便是他在旁人眼裡有多不好,我的心裡眼裡也全是他的好。
我原以爲,他也是這麼認爲,可他怎麼會問我這樣的問題。我委屈的瞧着他,隔着衣衫,一口咬在了他的鎖骨上,他悶哼了一聲,將我更深的埋在他的懷裡。
半晌,他問我:“咬的可還算是舒服?”我僵了一下,愣愣的鬆開了口,擡眼看向他:“太、太硬了,有些咯牙。”
他不可置否的笑了,放柔了聲音:“葉兒,你是不是要嫁給滄夷?就在明晚?”
我點了點頭。
他接着問我:“那你是不是不想嫁給他?”
我想了一想,微微點了點頭。
他接着問我:“你喝醉了,若是我辦一些趁人之危的事情,你會不會生氣?”
我習慣性的點了一下頭,卻猛地愣住,不對……還未等我思考出一些什麼,他便吻了過來,來勢洶洶。他一向是比較溫柔,而這次,唔,很是粗暴。他摟住我的腰,狠狠的在我的嘴脣上咬了一下,我吃痛的倒吸一口涼氣。
我看着他的眼睛,裡面翻涌着我從未看過的陌生情緒。他輕輕抵開我的牙關,我的腳有些發軟,整個人都掛在他的身上。他的舌尖在我的口中攻城略地,本來就不清明的靈臺愈發的不清明起來。
他放開我,臉頰升起了一層淡淡的薄紅,他撥開我額角垂落的發,原本就不怎麼整齊的髮髻,被他剛剛揉的愈發的不齊整起來。我張了張嘴,沒有緩過神來的當口,便被他攔腰抱起,我低呼一聲,無意識的就環上了他的脖頸。
他似乎是笑了一聲,我怔怔的問他:“你笑什麼?”
他的腳步一頓,垂下頭來,在我的額角印下一個溼熱的吻。我的麪皮有些發燙,愣愣的看着他含着笑意的眸子,迷迷糊糊的好像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些什麼,卻不是很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一個地步。
在我兀自思考的當口,便一陣天旋地轉的被放在
了寬大的牀榻上。他的頭埋在我的頸窩,或輕或重的吻着,我悶着聲音,手沒有什麼力道的放在他的胸口處,遲疑的問他:“這樣真的好麼?”
他輕咬了我脖頸一口,聲音略略有些低啞:“有什麼不好?”
我推着他,卻一點也推不動,帶着哭腔道:“可是,可是明晚我就要嫁給滄夷了,這樣真的不好,我的名聲已經很不濟了,好歹我也要清清白白的嫁給他啊。”
他的動作一頓,索性將我的衣襟整個都拉開,我的胸口募的一涼,不過是須臾,便覆上 了一抹溫熱。我本就迷糊的腦袋更加迷糊起來,推着他胸口的手也慢慢垂了下來。
我盯住牀帳上繡着的木樨花,怎,怎麼會這樣?
他隨手將我的裙襬一揚,散落的髮絲劃過我裸露的皮膚,我打了個寒顫,整個人一陣冷一陣熱,從未有過的感覺。我雙手環住他的脖頸,半眯起了眼睛,他的吻綿密的落在我的脣角,原本有些散去的酒意好似全部又回來。
我顫着聲音,悶悶的說:“你、你慢一點。”
他揮手落下了牀幃,光線頓時昏暗了起來,撩人情思。他直起身來,褪去自己的衣衫,我瞥了一眼,淨如白瓷的胸膛上布着幾道淺淺的疤痕,想來在戰場上也沒少受傷,肌理分明,有一幅好身材。
我偏過頭不去看他,卻被他扳過下巴,溫潤的吻立刻就落了下來。他咬住我的脣,抵開我的牙關,在我的口中狠狠糾纏。他的手輕撫過我的肩頭,緩緩下移,半摟住我的後腰,整個人都壓在我的身上,柔聲道:“我待會兒會輕一些,你不要緊張。”
我從話本上也沒少看過類似於此的橋段,描述的諸多恐怖,比如痛的死去活來。可是,真當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覺得不過就是如此。有些痛,但是可以忍受。眼前的這個眉眼俊美的男子,我是那麼喜歡他,以至於這件事情我也不是那麼排斥。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緊緊攀住了他的脊背,浮浮沉沉不曉得身處何處,也不曉得今夕何夕,只曉得眼前的這個男子,我這樣愛他。
春宵苦短,一室繾綣。
第二日,陽光柔柔的灑進屋來,我懶懶的睜開眼睛。我擡起胳膊,渾身痠痛的好似被人追着掐了一晚。我揉了揉額角,餘光裡瞥見沉睡的沈言。
我伸出手,指尖自他的額頭滑落,滑過他緊閉的眼,高挺的鼻,最後落在他微抿的脣。我有些發愣,被酒壞了清明的靈臺依舊是迷糊。昨天晚上的事情好似一場夢,卻真實的發生,奇怪的是,我並不後悔,哪怕今晚便是我與滄夷的婚禮。
透過微微撩開的牀幃,桌上火紅的嫁衣說不出來的諷刺。我垂下眼簾,收回手,卻被握進一個溫熱的掌心。我猛地擡起眼來。
沈言緩緩睜開了眼,眸子裡一派清明,他扯開脣角,聲音是初醒的慵懶:“怎麼醒的這樣早,不累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