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森的森林中,站着黑壓壓的“人”。不,應該是黑壓壓的樹,在夜幕下張舞着樹枝或樹須,看起來可怖之極。
幾點的鬼火,帶着些許慘綠在林中閃動着。
拿着鬼火的,是幾名全身長得烏黑如炭的彪形大漢,其餘的幾十名則站在這幾名拿着火把的大漢後面,這幾十人均爲膀大腰圓的女真人,身上穿着豹紋金圈的大衣,下身圍着豹紋黑虎裙,腳上踩着一雙黑得油亮的牛皮長靴,大部分人手中都是拿着紅纓槍,只有少數幾個穿着更爲華麗的拿着狼牙棒。這些人,說得好聽點便是金國士兵,若通俗點講,便是老幼婦孺盡皆聞之色變的金兵韃子、北狄!
那當中一個拿着狼牙棒頭上戴着狼皮氈帽的看似小頭領的金兵咧着嘴,滿口黃牙似乎在發着金光:“小娘子,我們來了。”
胡瀟湘以爲是江南來了,哪裡料得會是這幫野蠻相貌的大漢?況且她本就不知什麼金兵北狄,以爲這些人是什麼妖怪,心中微微有些吃驚,隨即又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問道:“你們是官兵?”
“嘿,小娘子真聰明!”那些金兵都點起頭來,話音卻並不怎麼標準。
那爲頭的道:“小娘子,你太漂亮了,我們要幹什麼呢?你知不知道?”
胡瀟湘兩眉一擰,從他們的口氣中已經聽出了什麼,隨即大罵道:“你們這幫流氓!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那些金兵聽了,一怔,隨即大笑起來:“好個好女子,性子如此之烈,我們金兵就是喜歡你這樣的女子!”瀟湘聽了,怒道:“你們說話也好不檢點,居然如此輕佻!你們聽着,都給我滾開,否則我一出手,後果很嚴重!”那些金兵又笑,又好幾個已經走上來圍住了瀟湘,道:“那也不怕,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你們南蠻不是經常這般說麼?今日,且讓我們來做個風流鬼先!”那金兵頭子聽了,第一個先伸出手來,往瀟湘的下巴摸去:“這女人還是讓我先享受享受先!”
“這可是你們逼我的!”瀟湘冷冷地吐出這幾個字,渾身都打了個寒戰,並非害怕,而是因爲噁心,她對這些人的下流猥瑣的嘴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噁心。那金兵頭子的手還沒摸到,瀟湘的劍便已經送出,無聲無息地貼在了那金兵頭子的脖子上:“你有種再動一下,我倒要看看你的血能不能澆活一朵牡丹花。”
那金兵頭子的雙眼中閃過了一絲狡黠,佯作顫聲道:“女俠,女俠,有話的好好說……莫要動手。”
瀟湘搖了搖頭,道:“跟你們這幫流氓說什麼也是沒用的。”說着,她揮劍,幾道寒光在衆人眼前閃動,那金兵頭子的氈帽頓時消失。
不,不是消失,而是被削成了千片萬片,然後簌簌地落下,在那金兵頭子的眼前飛舞。
但是那金兵頭子的眼中並沒有驚懼,反而很是得意。
因爲他已經在瀟湘揮劍的瞬間擊出了狼牙棒,不輕不重,剛好點中了瀟湘的穴道。
所有的金兵頓時大笑起來:“這女子好個驕傲,居然如此小覷我們頭頭耶律鵬,如今知道吃虧了吧?”
那被人稱作耶律鵬的金兵頭子哈哈一笑,放下了狼牙棒,往旁邊一丟,道:“真好,真好!沒想到老子三兩招就制服了這小美人,看來今天是註定要讓我開心一晚了。”說完,大笑連連,笑聲之中,滿是邪意。
“哇——”那猴子見瀟湘被這幾個彪形大漢定住身形,不由得大怒起來,齜牙咧嘴着對那些金兵大吼大叫,同時手腳亂舞,似乎在示威警告:“給我滾開!”它那模樣,大有“我有幾百萬猴子手下”的味道。
那些金兵見是一隻猴子,立即笑了:“還有補品自動送上門來了,好也!”說着,那些人當中有好幾人衝了出來,揮舞着紅纓槍往那猴子刺去。
那猴子身形靈巧之極,見那紅纓槍刺來,也不緊張,兩腿輕輕一躍,在空中一個空心翻,雙腳點在了一杆紅纓槍上,手腳並用,順着那紅纓槍往上爬,瞬間已經爬到了拿着紅纓槍的金兵手上,然後輕巧地一扭身,躲過了許多人的拍打,迅速奔到了那名金兵肩膀上,一把捂住那金兵的眼睛,再狠狠地一撓,撓得那金兵臉上十道血痕畢現,一對招子頓時是廢掉了!
“啊——”那金兵慘叫起來,同時間,那金兵頭子也怒吼了一聲,胸口中已然被人貫穿了一個洞。
他的胸口上有劍,背上露出了一截小小的劍尖。
他緩緩地擡起頭來,雙眼中很是不信地看着站在他眼前的瀟湘……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點了你的穴道……難道……難道你們南蠻的點穴……只是徒有其表的……麼……”那金兵頭子斷斷續續地說道,他的嘴角,不斷地溢出血來,和着涎水一起從嘴角流出……
瀟湘冷冷地看着他,道:“我已經警告過你了,是你自己太低估女子了。告訴你,永遠別小看女子。”
那金兵點了點頭,大黃牙又露了出來:“我知道了……”正說着,他的胸口忽然一挺,竟自己往劍上撞來,不顧一切地衝向了瀟湘!
瀟湘見狀立即倒退,可那金兵猙獰着臉,不進反退,對瀟湘緊追不捨!
就在她倒退了七步後被一棵樹頂住了後背的時候,那猴子忽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吼叫聲……
她聽不出來,那是怎麼樣的淒厲聲……
也聽不出來,那其實是猴子的警告。
一柄柳葉刀刀尖忽然“突”地一聲自那金兵頭子的胸口處冒出,疾刺瀟湘!
瀟湘劍在金兵身上,人在樹前,如何抵擋?
況且這柳葉刀猝然攻出,她措手不及,又如何閃躲?
結果看似只有一個:死。
但是她卻沒有死。
沒有人知道爲什麼,也許,只有瀟湘她自己知道。
“嗤——”劍刺入了那棵樹的樹幹中,卻不見有血溢出。
柳葉刀在一名腰環黃金帶的金兵手上,他纔是真正的頭目——千夫長。
“死了吧?”他一笑,臉上隨即一冷,“敢殺我們金兵的,無論是誰,殺無赦!”
“哦?是麼?”瀟湘的聲音忽然自那頭目的身後傳來。
那頭目聽到這聲音的剎那,立即做出了一個反應:往前衝!
他一衝,就逃過了一劍的追擊。
然後他才轉過身來。瀟湘就站在那裡,橫着長劍,肩上不知何時已經站着一隻正在對着金兵吐口水的猴子。
那千夫長冷哼一聲,道:“誰言女子不如男?看來這句話是真的。”
“你知道就好。”瀟湘微微一笑,然後神情變得有些奇怪:“你們可以走了麼?”
那千夫長又是一聲冷哼,道:“走?你殺了我們的百夫長,這筆賬,可得好好算算!”
“如果算不清呢?”瀟湘反問。
“不會算不清的,因爲結果總是——你們南蠻子死,我們活。”那千夫長說道,同時間猝然發招,手中柳葉刀往瀟湘的左手砍過去!
瀟湘調皮一笑,道:“那倒不一定。誰言女子不如男?”
她靜靜地站着,等待着那一刀砍下來。
她的肩膀與那刀有着三尺的距離,然而那三尺的距離,猛然間已經縮爲了三分!
多快的刀,多狠的刀!
但,刀上寒光卻沒有染上紅光。
一眨眼,瀟湘便消失了。她剛剛所站的那個位置,已經空無一物,那千夫長的一刀頓時落空。
千夫長見此,心中大喊不妙,他知道他身後一定站着她,而且她現在一定已經發出了殺招。他這千夫長之名倒也不是吹噓得來的,只見他投機取巧,柳葉刀落空的瞬間,他並沒有收力回身,反而繼續催勁砍下,藉着那落空時的前摔之力往前疾走了數步,然後猛地回過身來,才發現自己剛剛所站的那個位置不遠處,已經站着一位手中拿着一柄好看的長劍的女子——瀟湘。
瀟湘笑了笑,道:“女子比男子還厲害,是不是?”
“妖法!妖法!”那些金兵頓時都吼叫起來,但是那聲音與其說是驚異,但不如說是司空見慣。而他們吼出這句話的原因,也許是爲了什麼的需要。
千夫長看着瀟湘手中的劍,黑黝黝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道:“那倒不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