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何其之廣,奇人異士無數,老朋友不知道也是正常。不過,無論如何,也都是要先趕到蠱苗。即便真如老朋友所說,託斯家族也不懂捨身蠱,但通過這條路子,想必也總能找到一些線索。”小鬍子怕大巫師尷尬,打個圓場。
高顴骨、大巫師點了點頭,我自也沒有意見。
當即,大巫師回去交代一陣,便趕了回來,和我們一起趕往託斯家族所在的那支蠱苗。
據大巫師禾列圖山所言,他的祖上禾列氏是因爲入山採藥,偶遇蠱苗,才學會了蠱術。實際上,那支蠱苗,距離苗寨很遠,大約要兩天路程。
入了山,已經沒有什麼旅店可以居住。好在,沿途還有苗寨,有禾列圖山這個土著在,我們並沒有受到什麼敵視,直接被安排在了苗寨外側的一戶人家中。
當晚,大家在一起吃飯,唯獨那戶人家的女兒沒有和我們一起吃飯。當時,我還以爲是因爲主人家女兒正處妙齡,不想遠嫁或者怕生之類的緣故,沒有在意。
畢竟,有那麼句話,苗女多情。
吃過飯後,我們四人被主人安排在了吊腳樓中的一間房子休息。
主人剛走不久,禾列圖山就壓低聲音說:“大家一定小心,千萬別和這家主人的女兒說話。”
“怎麼了?”小鬍子奇道。
“這家主人的女兒,不對頭,可能是落花洞女。”禾列圖山小聲道,臉上神秘兮兮,顯得有幾分詭異。
“落花洞女?”我嚇一跳。
苗疆三大詭秘蠱術、趕屍、落花洞女。
這三件事,除了蠱術勉強可以現在科學牽強附會的解釋外,其餘兩件,都尚未解密,我也是有所耳聞。
不會這麼背吧?居然一來就遭遇了落花洞女?
我心中忐忑。
湘西有些部落的未婚女子,不吃不喝,在山洞幾天不死,回來後不飲不食,很快就會死去。這類女子,被稱之爲落花洞女。
想想與那家主人女兒打一照面,不飲不食、不言不語、木訥呆板、不哭不笑,果然有幾分像是落花洞女的徵象。
“落花洞女?”小鬍子臉色微變,看高顴骨一眼:“你覺得呢?”
“不清楚,但寧可信其有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明天一早就辭別主人,想必不會有事。”高顴骨思忖片刻後,道。
小鬍子點了點頭。
這番對話雖然普通,可我總覺得,這兩個傢伙,似乎知道一點內幕。
禾列圖山倒是沒有注意這些,只是哀嘆那女孩命苦。
這也算是苗疆的悲劇之一。
想到這樣一個女孩子,在幾天之內就會死去,我也不由嘆息。
當天晚上,我們睡下。
半夜,我尿急起來,想要去方便,忽然嚇了一跳。
在房門外,月光照射下,一個影子照了進來。
看樣子,像是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孤零零站在門外,面向我們的樣子。
“她在門外多久了?該不會一直盯着我們吧?”我一想到禾列圖山那落花洞女的言辭,就一陣害怕,生恐門外是主人的女兒,疑爲落花洞女的那位。
我也不敢出聲叫小鬍子他們,生怕驚動門外那位。
離奇的是,門外那位,忽然動了,伸手擺動,像是在向我招手的樣子,是讓我過去?我心頭疑惑,這樣猜測,卻不敢當真過去。
就在這時,那人影又動了,做了幾個手勢。
是啞語?
我也不懂啊。
我留神觀察,忽然發現不對。這不是啞語,是在寫字。
我仔細觀察,隱約辨別出幾個字“小心、別……”。
“誰?!”猛然,小鬍子一聲厲喝,一躍而起,嚇我好懸沒尿了褲子。
那黑影陡然消失。
不是離開,而是就那麼的憑空消失。
月光普照,是離開還是消失,還是能分辨其清楚的。
“啊?什麼事?”我一臉驚慌的假裝驚醒,惶恐不安。
“哦,沒事。”小鬍子看我一眼,淡道。
“哦,嚇死我了,我尿急,你跟我出去一下。”我直接道。
小鬍子倒也沒多說什麼,直接和我出去了。在方便的時候,我心頭困惑:“那道黑影,究竟是誰?是在我說話?是善意的提醒,還是惡意的蠱惑?搬弄是非?”
我直接排除了這道黑影是黑色西裝、黑貓組合的可能。畢竟,那黑色西裝可是曾直接傳音給我的。
可……究竟是誰?
“小心,小心什麼?”忽然,羅叔葬禮那天的情景,浮現腦海。
當時,在葬禮上,羅叔的遺像也曾顯靈,告訴我小心。可惜我也只是讀懂了“小心”二字。
羅叔和黑影都說“小心”,可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頭痛欲裂,回到屋裡,高顴骨、禾列圖山也都醒着,但彼此看看,都沒有說話。
在這樣一家神秘人家,沒誰願意多語,恐犯了禁忌。
我躺在牀上,閉上眼睛,假裝睡着,可卻在思索着方纔之事。
顯然,羅叔和那黑影絕非一人,因爲體型相差太多。
忽然從未想過的一個念頭在我腦海躍出!
羅叔,真的死了麼?
郭陽明、楊子,當初很可能一直潛伏在我身邊,觀察我的一舉一動。那所謂的賣生命的羅大方,很可能就是出自他們的傑作。
羅叔的死,也是楊子告訴我。
包括楊子遇到所謂的裡格養殖基地趙總一事,也都並不可靠。
這一切,會不會都只是楊子、郭陽明一手導演出的一出好戲?
可是,我看到的冒牌三人組又是怎麼回事?
還有,他們爲什麼和羅叔,或者說像是羅叔的人在一起?這又是怎麼回事?
猛然,我打一個冷戰!
如果!如果羅叔沒死,那這一切,很有可能就能解釋通了!和冒牌三人組在一起的,就是羅叔!
一直以來,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或者說一個死角!
既然我的發小,我可以爲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張楊,能是喪魂一脈安插在我身邊的棋子。那半路認識的淳淳長者羅大方,爲什麼就不能是安插在我身邊的棋子?
我被這個猜測驚得渾身發涼!
楊子是棋子!
羅大方也是棋子!
我身邊究竟還有多少棋子?
顯而易見,羅大方一夥,比喪魂一脈,至少比我所見過的喪魂一脈走狗,要強出很多。
這樣一個龐大恐怖的勢力,就安插在我的身邊,着實令我坐臥難寧。
我還能相信誰?
我頭皮陣陣發麻。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都起牀,對昨天的事,默契的絕口不提,再次趕路。
路越走越偏僻,山路崎嶇,走到半地,忽然禾列圖山身子一僵,口中呢喃:“不對勁啊。”
我看到他注視的方位,是一間有點像是旅館又有點像是寺廟性質、不倫不類的房子,大門緊閉。
在房子上,還有一些奇怪的字畫、標識。
“怎麼了,禾列大哥?”我客氣的道。
“你看那房子。”禾列圖山指着房子道。
“房子怎麼看了?”我一臉奇怪。
“那房子你知道是幹什麼用的?”禾列圖山不答反問。
“房子,房子當然是用來住的。”我笑道,這話問的,有些莫名奇妙。
沒想到,禾列圖山卻一本正經的搖頭:“你這話,只答對了一半。”
“答對一半?難不成房子不是住人的,還有別的用途?”我心裡奇怪,還沒等我問,禾列圖山就說話了,差點沒把我魂嚇掉了!
“那房子,是趕屍旅店,是給趕屍人住的。除了趕屍人,任何人都不能入內,這是祖上傳下的規矩,哪怕是再調皮的小孩子,都不敢違背。趕屍人晝伏夜行,不入村寨,但趕屍旅店的門戶,卻是晝夜常開,這是約定習俗。”
趕屍!
湘西趕屍!
蠱術!趕屍!落花洞女!
我真不知道該說我運氣太好,還是太壞,居然湘西三大詭秘,都被我遇上了!
到了現在,我自然知道這禾列圖山爲什麼面色凝重了。
這旅店,顯然是從建造那一天起,就從未關過的。可現在,那旅店的門,卻關上了。
這對禾列圖山,乃至於任何一個苗族人,恐怕都如忽然發現太陽從西邊升起一樣的震撼!
小鬍子、高顴骨顯然也清楚一些苗寨習俗,臉色凝重到了極致。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其中,或許隱有不祥!
若是尋常,我們可以繞道。
可偏偏,這趕屍旅店,正是在我們必經之路上。
“吱呀……”忽然,旅店的門,開了!
陰陰沉沉的旅店裡,露出了一口棺材。
“怎麼會有棺材?不應該啊!”禾列圖山詫異到了極致。
“走,過去看看。”小鬍子眼中閃過一絲冷厲,徑直上前。
高顴骨一言不發,但卻從懷中取出了一把一尺多長的青銅尺,拎在手裡,緊跟在小鬍子身後。
忽然,小鬍子身子一閃,居然拉開了與高顴骨的距離。
“他在防備高顴骨出手?”我心裡沒來由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這高顴骨是他請來的救兵,沒道理防備啊?
“哼!”高顴骨對小鬍子這番做派冷哼一聲,卻也沒說什麼。
禾列圖山和我跟在後面,直逼旅店。
一直到了旅店中,都沒什麼異常發生。可忽然,棺材中,卻響起了“咯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