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往前走,忽然一陣香味遠遠的飄來。
“神仙湯神仙湯,好喝不貴,每碗一萬刀。神仙湯神仙湯,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是一個老大爺在吆喝。
“一萬刀?這可比饅頭貴多了。”我心道:“按現在的價格估算,一個饅頭大概三毛錢,這裡一個血饅頭兩刀,那一萬刀即便是按照現實中的價格體系,豈不是也要一千五百塊?什麼湯能賣這麼貴?太黑了吧?”
當然,我也只是暗自腹誹。
鬼市,哪能以常理論之?
小鬍子和高顴骨,顯然也對這神仙湯很感興趣。
“老頭,這神仙湯味道問起來不錯,可一碗卻要一萬刀,太貴了吧?”高顴骨皺眉道。
“哈哈!不貴不貴!神仙湯神仙湯,一萬刀一碗,還算便宜的。”老叟大笑,露出了稀疏的牙齒。
“哼!難不成,你這湯還是神仙調製的?你該不會說,你自己就是神仙吧?”高顴骨冷笑。
“哈哈!神仙?非也非也,小老兒自然不是神仙,但這神仙湯,卻是用神仙肉做的。”老叟大笑。
“神仙肉?”我覺得無比荒誕。
這世上,哪有什麼神仙肉?
不過,按某些地方的風俗,金蟬的發音,倒是與神仙接近。該不會是金蟬熬製的濃湯吧。
可是,就算金蟬價格昂貴,也談不上一千五吧?太扯了!
“神仙肉?”小鬍子和高顴骨卻是驚呼出聲,認真看老叟幾眼,齊聲道:“給我來一碗。”
話音未落,小鬍子和高顴骨互望一眼之後,笑眯眯的看向我:“陳雲峰,要不你也喝一碗,這湯對你可是大有好處。我們倆請客,怎麼樣?”
“這麼大方?剛纔一個血饅頭兩刀都扣得要命,現在一碗一萬刀的神仙湯,他們卻肯大出血,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想到這裡,我笑着搖了搖了頭:“不了,我不餓,你們自己喝就好了。”
“陳雲峰,這神仙湯可不是一般能夠喝得到的,價值連城,對你體內的捨身蠱也有壓制之效。你要不喝,萬一咱們無法及時解蠱,你小子歸位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小鬍子壓低聲音道。
老叟忽然眼中精芒閃爍的看我一眼,大概是因爲捨身蠱這幾個字眼,太敏感了吧?
“神仙湯?壓制蠱毒?”我將信將疑。
這玩意,現在就相當於靈丹妙藥啊!
喝!
不管如何,我中了捨身蠱,已成既定事實,現在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神仙湯萬一真能壓制蠱毒,相當於續命靈丹啊!
我點了點頭:“老丈,那就給我也來一碗神仙湯。”
“好嘞。這邊坐。”老叟一笑,我們就近在一張桌坐下。
“上好神仙湯三碗,一手錢一手貨,錢貨兩清。”老叟吆喝着,含笑端上三碗神仙湯。
“喏,我拿一萬五。”小鬍子拿出一沓錢,看向老高,示意老高掏錢。
老高冷冰冰的看我一眼,也掏出一沓錢,一起遞給老叟。
老叟接過錢,忽然手一抖,錢散在桌上。
老叟連忙致歉,手忙腳亂的去撿那錢。
我一怔!
這錢……不是我們常見的幣種,也不是冥幣,而是一種類似於銀票的制式,上面蓋着一方大印地府監製!
地府!
陰曹地府!
這是死人用的錢!
我心一跳。
小鬍子和高顴骨並不在意,開始喝湯,我見樣學樣,也喝了起來。可剛喝了兩口,就聽小鬍子啪的一聲,將湯碗拍在桌上。高顴骨也是怒氣沖天:“老頭,你耍我們?”
“哦?此話怎講?”老叟絲毫不慌,淡淡的道。
“這湯怎麼是臭的?”高顴骨冷哼。
“臭的?”我心頭訝然,這湯明明很是香甜啊。
這兩個傢伙,該不會是想要吃霸王餐吧?在鬼市吃霸王餐,膽真肥!
“呵呵……”老叟一笑,我猛然色變。
沒錯,這湯的確是臭的!
喝下去很是香甜,可是品味片刻,嘴裡卻奇臭無比,令人忍不住想要嘔吐。
難怪小鬍子和高顴骨翻臉,我脾氣這麼好的,也忍不住要翻臉,如果不是顧慮到這老傢伙實際上是隻鬼的話。
“呵呵,神仙湯,當然是香臭無比。”老叟淡笑道。
“神仙湯當然是香臭無比?”我愣了。這是什麼道理?
小鬍子忽然愣了。
高顴骨也愣了。
兩個人身體僵硬,緩緩扭頭互視,旋即又都扭開。
“神仙湯,當然是香臭無比……難道,這是……”小鬍子呢喃。
“九德……”高顴骨呢喃。
“九德?”我聞言一怔。
“不錯,算你們有點見識,這神仙湯,正是九德老和尚的肉做的。”老叟撫掌大笑。
人肉?!
我聞言臉色狂變,嘔吐不止。
“九德老和尚,並不是人,而是一隻積年老猿。”高顴骨冷道。
“猿猴?猿猴也能做和尚?”我將信將疑。
“老人家肯將這等美味與我們分享,可見是世外高人。小小心意,不成敬禮。”高顴骨前倨後恭,無比虔誠的遞出一沓冥幣。
“呵呵,算是你小子懂行。”老叟大笑的將冥幣收起,對我疑問的眼神,卻視而不見,我也只能將這個疑問放在心底。
但腦海中卻忽然浮現一個念頭九德!
這位和一德和尚有什麼關係?
當初,九蠱毒姑和孫雲非,費盡心機,便是想要從一德和尚僕人之後那裡,找到一德之寶。可見,一德和尚是一位非凡人物。
一德是和尚,九德也是和尚,不同的是,九德可能是一隻老猿,而一德卻應該是人。畢竟,哪有人給一隻猴子做僕人的道理?
只是,如果這一德和九德確有關聯,那麼,哪一個更大一些?
古老的數字在中土,有頗多蘊意。
道是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這是道德經中的話,乃是道家經典。
雖說一德、九德乃是佛家,但中土古有老子化胡之說。佛教傳入中土,與本土道家文化交融,難保不受到其中的影響。
一是道,九是道的極致!哪一個更大,難以斷定。
但,這裡卻出現了九德老和尚的肉!
莫非,九德老和尚死了?
“老丈,你這神仙湯難不成真是九德老和尚的肉熬製的?那九德老和尚豈不是死了?”我問道。
老叟聞言一笑:“我可沒說九德老和尚死了。”
“那……”我一怔。
這老叟看起來也不像是窮兇極惡之徒,因此,他雖然非人,但我也還敢與之交流。
“昔日,有佛陀割肉喂鷹,九德老和尚割幾塊肉,又有何妨?”老叟笑談。
“老丈的意思是,九德高僧只是割了幾塊肉而已,並沒有效彷彿陀割肉喂鷹,舍卻自身?”我問道。
“不不不,九德老僧的肉,全被割去,連骨頭都熬製成了骨頭湯,應當算是與佛陀割肉喂鷹相得益彰,但這老和尚,並沒有死。”老叟笑言。
“割盡全身的肉,身軀都不存在了,還沒有死?”我眉頭緊鎖,這怎麼可能?
割肉喂鷹的典故,即便不是佛教徒,也大都知曉,講的是佛陀講經,一隻被老鷹追趕的鴿子倉皇逃入,尋求佛陀庇護。老鷹向佛陀所要鴿子,佛陀不允,但不願老鷹餓死,也不願殺生,遂割肉,以天平稱之,可割盡了所有肉,都不足以與鴿子對等。最後,佛陀舍其身,跳上天平,方纔與鴿子對等。
這個典故,自然是有些荒謬。試想,何等鴿子纔能有佛陀那般體重?
只是,這老叟既然說九德和尚效彷彿陀,連骨頭都沒留下,那又何來的沒死?
“難道……”我忽然想到問題的關鍵!
骨頭!
肉可以吃,但骨頭總不至於全都吃掉、消化吧?
“植骨回生道!?”我驚呼出聲。
老叟卻是大笑,笑而不語。
“神仙湯神仙湯,好喝不貴的神仙湯……”老叟不再理我,又開始吆喝起來。
小鬍子、高顴骨則是小心翼翼,一絲湯汁都不願浪費的喝着神仙湯,我也埋頭喝起湯來。
這神仙湯,的確奇特。每喝一口,都有香臭兩種極端對立的味覺,與此,更有心曠神怡之感,整個人,都恍若脫胎換骨,身輕體盈。
周身暖暖的,暗夜的冷意,被驅逐的一乾二淨。
小心翼翼的品完了這碗神仙湯,小鬍子和高顴骨一臉的意猶未盡,似乎還想再來一碗,但又有些心痛價格,多半也買不起了,只得作罷。
在座位上又坐了一陣,小鬍子、高顴骨起身,我也跟隨,再次進入集市。
喝了一碗神仙湯,我精神大振,對這鬼市的懼意,也去了幾分,反倒多了幾分期待。
“各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小子在這裡,給各位請個安,表演幾個絕活,您看着好,就多賞兩個,手上拮据的,那也勞煩您給點掌聲。好了,表演開始。”一個幾個朝代以前裝扮的青壯男子,吆喝着吸引人氣,不,應該是鬼氣,然後,開始表演起來。
所表演的,乃是一些雜技。
諸如什麼口吐蓮花、口噴火龍之類的,贏得了一陣的叫好聲。那情形,像極了拍電視劇,如果不去看這些人的奇裝異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