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兩人各方面的能力應是不相上下的,而事實卻不然。
從未對戰過的他們不知彼此間的差距,他們只是理所應當的認爲兩個人什麼都一樣,從未有所不同。
兵刃相接的那一刻,法術相斥的那一刻,凰羽瞬間頓悟。
所謂的雙生鳳凰,陰陽平衡,相互影響。太可笑了。
他是鳳絕塵的寄生?他能壓制鳳絕塵?全都是假的吧?
打鬥的技巧方面,凰羽確實不如鳳絕塵,這是學藝不精的後果。而法術方面的相差甚遠,卻似乎是最開始就註定了的。
凰羽就像是傀儡,是鳳絕塵的附屬品,他是無法戰勝鳳絕塵的。
就彷彿二人一真一贗,真假相遇,次品必敗。
鳳絕塵似乎也沒料到凰羽的仙法會比自己弱這麼多,他的攻擊開始變得遲緩,猶豫。
“你是在同情我嗎?”
“你覺得我會有那種慈悲嗎?”
鳳絕塵冷笑,又一劍揮去。凰羽抽身閃過,苦笑。
“我一直不明白自己爲了什麼活着,此刻我卻明白自己要爲了什麼死去。”
鳳絕塵發現了周圍的不對勁。
“你要做英雄?爲了那些未曾謀面的芸芸衆生犧牲自己?”鳳絕塵雙眼赤紅,應是憤怒到了極點。“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嗎!?你我朝夕相處的感情都敵不過他們口中冠冕堂皇的正義和大道理?”
“那是什麼感情,你可能告訴我,鳳絕塵?”
凰羽扔下手中已經染血的長劍,放棄與鳳絕塵戰鬥。他們已經落入了女媧等人佈下的結界中,無法逃出,也沒必要再繼續打下去了。
走到如今這一步,纔去思量那是什麼感情。
鳳絕塵久久沒有回答。
“絕塵……”凰羽緩緩靠近他。“同我一起沉睡吧。”
凰羽幫助女媧的條件,就是讓“天”留鳳絕塵一命,只將他封印。也許漫長的時間,可以減弱鳳絕塵心中的魔。
“待到百花盛開,待到萬物復甦之時,再次睜開雙眼,我們還可以繼續遊覽這世界。”
「不要被騙了,“天”只會對反抗他的人趕盡殺絕,絕不會留下活口。」
正想從鳳絕塵手中拿走武器的凰羽被腦海中突然響起聲音嚇了一跳。霊涯的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他左右環顧,但這片結界之中除了他們沒有第三個人存在。
當凰羽再欲去拿鳳絕塵手中的長劍時,卻被他的樣子驚得楞在原地。
“你還要騙我?”
鳳絕塵也聽到了剛纔的那個聲音?
“你不信我……啊,因爲我已經背叛你。”
凰羽笑笑,閉上雙眼。他已經做好被鳳絕塵結束生命的準備。其實,他也不敢保證“天”真的會饒他們一命,那不如就……
“絕塵,要不要打個賭。”
“你還想說什麼?”
鳳絕塵周身戾氣沖天,甩手扔下佩劍,一把抓住凰羽的肩膀,將他按在懷裡。這番舉動讓一心赴死的凰羽有些措手不及。
“在感情的遊戲裡,誰先動情,誰就輸了。”凰羽在他胸口輕笑。“就賭你我的輸贏。”
他懂,他明白,萬事都需要一個結果。
“好。”
鳳絕塵的語氣沒有起伏。
“要殺我嗎?”
“你想被我殺死嗎?”
鳳絕塵獨特的嗓音從頭頂傳來,不帶任何溫度。凰羽的額頭抵着他胸口,規律的心跳聲清晰可聞。
“鳳絕塵,死後若有來世,只願與你毫無瓜葛。”
凰羽的話尚未消散,鳳絕塵便擡手貫穿了凰羽的胸口,將他的心掏了出來。
毫無瓜葛?
鳳絕塵收回左手,凰羽的身體便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墜落下去,只留下一顆血淋淋的心臟在他手心。
斷絕關係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兩個命運緊緊糾纏的人。
鳳絕塵收攏左手,伴隨着朦朧的光芒和流淌的血跡,那顆心化爲了七色環繞的元丹。
“我不會讓你如願。”
他毫不猶豫地將凰羽吞入自己體內。
「吸收了凰羽的話,鳳神大人就可以輕鬆破除結界,繼續鬧個天翻地覆。」
“我對你所說的事情已經沒有興趣了。”
鳳絕塵沒有理會霊涯的聲音,說完最後一句話,便朝腳下的那片山脈墜落而去。
沒有了凰羽的世界,他不知該如何面對,暫時也不想面對,那就沉睡吧。
「但還沒有結束。」
旁觀之人卻是笑着觀看這二人的結局。
幾千年前的這一天,幾千年後那一天,還有最後的最後,彷彿世間所有人,所有的一切都在用現實不斷告訴他們二人:
在這個世界,兩人只能留下一人。
“死了?”
“不。”
“欸?”
一同觀看着結界中所發生的種種事情,白澤被女媧的否認回覆搞得摸不着頭腦。
“鳳絕塵並未毀了凰羽的元神,而是將其吞下。”
“哪又如何?”
白澤不解,這不也是必死無疑嗎?
正因爲是這二人,纔不會就這樣簡單地結束。
女媧緊皺眉頭,對以後的事情無法放心。
凰羽的那個賭約,是不是已經預見了鳳絕塵不會殺了他,還會與他繼續糾纏不清?那未來,只要鳳絕塵的魔性還在,必然還會引起一番動盪。
“有件事要託付於你。”
“白澤隨時聽候差遣。”
白澤退後一步,躬身行禮。
“待鳳絕塵甦醒,幫助凰羽的元神脫離鳳絕塵之身,助他重見天日。”
白澤愕然,非常訝異地反問:“凰羽還活着?”
女媧神情肅穆地點頭。
“記住,只有凰羽可以牽制住鳳絕塵。”
鳳絕塵無法下手真的殺了凰羽,那麼便可以利用凰羽壓制鳳絕塵,阻止背後那人的野心。
這次討伐,並未動用多少上神和仙家,所以其中內/幕也沒有多少人知曉。他人只知那位入魔的鳳神已被女媧上神等人降服,封印于丹穴山。而另一隻凰鳥,爲鎮壓鳳神犧牲了自己的生命,女媧憐他遭遇可憐,將其一身七色彩羽化爲了後來的鳳凰一族。
他是鳳,他是凰。
洪荒年間,身負彩翼,雙生於世,秉承七彩霞光,本該執手至死,同卒於世。
然而命運卻一次一次不給他們同生共死的機會。
殊途,不同歸。
*有鳥居丹穴,其名曰鳳凰。九苞應靈瑞,五色成文章。
屢向秦樓側,頻過洛水陽。鳴岐今日見,阿閣佇來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