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言話音剛落,殿內傳來一陣陣杯盤落地摔碎的聲音,名貴的酒杯碗碟,就因爲凌言這樣一句話,被那些因爲手抖的大臣和他們的家眷,弄摔到地上了。
人們目瞪口呆地看着凌言,想着安王怎麼說話這麼驚世駭俗,沒見過有誰,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說要抱自己的妻子的。
沐瑤本來微紅的臉,在聽到那些杯盤落地的聲音後,漸漸恢復正常了。她嗔了凌言一眼,笑道:“相公,你說話好歹看看場合啊,你看,這麼多杯盤都被摔爛了呢,好浪費的。”
“沒事,摔壞了讓他們賠就是了,人家家裡又不缺這幾個錢,你瞎操心啥?”凌言的聲音不高不低,但是足可以讓殿內的人都聽個一清二楚。
那些摔了杯盤的大臣頓時滿臉苦哈哈,這可是御用的杯盤呀,一個杯子,都去了他們幾個月的俸祿了,看來,這一驚,自己損失可慘重了。
祁鷹看凌言和沐瑤旁若無人的樣子,心中冷笑,隨後,他看着地上的碎瓷片道:“安王倒是會推卸責任,明明是因爲你說了不該說的話,才導致他們太過吃驚,因此弄爛了手中的杯盤,最後你卻反過來讓人家賠償,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呢。”
羣臣聽了祁鷹的話,暗暗點了點頭,覺得祁鷹說得有道理,他們都是因爲聽了凌言的話,才手抖摔壞杯盤的,可是安王竟然還說讓他們賠償,太不厚道了啊。
凌言不屑地看了祁鷹一眼,淡淡地道:“你的意思是,要是你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撞上了路邊的大石頭,把你撞死了,那也是那塊石頭的錯,與你無關?”
祁鷹沒想到凌言說話這麼蠻不講理,他冷笑道:“安王這是狡辯,本太子怎麼可能撞到路邊的石頭?還請安王說話不要這麼低俗的好。”撞到石頭?這得是有多瞎啊?
凌言哼道:“你倒是高雅,拐着彎挑撥本王和大臣們的關係,也不看看這裡是誰的地盤。”
羣臣聽了凌言的話,頓時心生慚愧,對啊,凌言纔是琅月的王爺,他們怎麼幫着祁鷹,太不應該了,就因爲幾個杯盤,差點就中了人家的挑撥離間之計了。
“好了,祁太子,安王,你們兩個就別拌嘴了,朕今日特意設宴,是爲了表示對祁太子的歡迎,安王你也該有點主人家的風度纔是。”上官然適時出聲,打斷了這兩人的對話。
隨即,他不等凌言反駁,就朗聲道:“來人,獻歌舞。”
不多時,樂聲緩緩想起,一羣妖嬈的女子緩緩步入殿中,隨着樂聲翩翩起舞。
美味佳餚、美酒、美人,殿內,頓時一片歡歌笑語,大家臉上都露出虛與委蛇的笑容,這種形式的宴會,只不過,是一種應酬罷了,真正能在宴會中,得到快樂的,又有幾人呢?
祁鷹默默地喝着杯中酒,眼睛,有意無意地向沐瑤看去,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有這樣的女子:當她打扮成男子的時候,完全看不出女子的柔弱,她騎在馬背上的英姿,比起那些常年征戰沙場的男子,毫不遜色;當她恢復女兒之身打扮之時,卻又不失女子的柔美,雖談不上美得傾國傾城,卻讓人一看,就捨不得移開視線。可惜,這樣一個女子,今生,註定是要跟自己成爲對手了。
他甩了甩頭,端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喝了一口。
宴會持續到下午才結束,人們陸陸續續走出皇宮,凌言拉着沐瑤,不緊不慢地往宮門口走去,風影早已把馬車套好,靜靜地等在那了。
凌言拉着沐瑤上了馬車,馬車緩緩離開皇宮,往安王府的方向駛去。
馬車上,凌言把沐瑤拉進懷裡,輕聲問道:“小瑤可會怪我?”
沐瑤轉頭看着他,不解地道:“我爲何要怪你呢?”
“因爲,我沒有替你跟祁鷹比武。”
沐瑤搖搖頭:“祁鷹肯定知道我懷有身孕,因爲,京城可是個藏不住消息的地方,以他的能耐,怎麼可能打聽不到,既然他知道了,還無端端想要跟我比武,絕對沒安好心。估計,你答應跟他比武,正好中了他的計劃也說不定。我總感覺,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凌言輕笑:“娘子,你聰明得讓人驚喜。”
“那是,娶了這麼聰明的娘子,那可是你的福氣。”沐瑤跟凌言在一起走了,臉皮也跟着變厚了。
凌言捏了捏她的鼻子:“大言不慚。”
沐瑤神氣地擡了擡下巴:“實話實說罷了。”
“娘子,你突然之間成了女中豪傑了呢,這讓爲夫的很有壓力,怎麼辦,你說,你是不是應該爲了這件事情,好好補償我呢?”凌言突然悶悶地道。
沐瑤滿臉黑線:“我成了女中豪傑,你應該好好獎勵我纔對吧?怎的還要我補償?這是什麼道理?”
“娘子想要什麼獎勵?”
沐瑤偏頭想了一下:“嗯,一時想不起來,等想到再說。”
“行,等你想到了,記得告訴我。”
“沐三公子請留步。”突然,有馬蹄聲離馬車越來越近,不多時,就見祁鷹攔住了馬車的去路。
“祁太子有何貴幹?”沐瑤皺了皺眉,沉聲道。
“不打不相識,本太子覺得跟沐三公子有緣,想跟沐三公子交個朋友,不知沐三公子意下如何?”祁鷹態度誠懇地開口。
“祁太子找錯人了,這世上,已經沒有了沐三公子,只有安王妃。”沐瑤淡淡地道。
“哦?難道安王如此小心眼,娶了你以後,連你交朋友的權利都要剝奪麼?本太子可是聽說,當年沐三公子行走江湖,可是瀟灑得很呢,看來,嫁了人,終究是被束縛了呀。”祁鷹嘲諷道。
沐瑤剛想開口,凌言就摁住她的手,示意她別出聲,隨後,就聽到凌言的聲音從馬車傳去:“祁太子屢次對本王挑釁,這是鬧哪般?”
“安王別誤會,我是真的想跟沐三公子交朋友罷了。”祁鷹笑道,只不過,那笑不達眼底。
“說到底,你不就是想跟本王打一場麼?既如此,本王不介意成全你。”凌言說完,緩緩從馬車內走出,其實,他也想試一試祁鷹的實力,剛纔,不在皇宮跟祁鷹比武,只是擔心他在宮裡做了安排罷了。
祁鷹眼裡閃過得逞的笑意,朗聲道:“既然安王願意賞臉,本太子定當作陪。”
凌言那輛馬車,走在街道上,本來就很顯眼,如今,加上一個南雪太子,不多時,就引來了無數路人圍觀。人們聽說凌言和祁鷹要比武,都興致勃勃地在旁邊看着,還自動地讓出一條道路來。
凌言看着祁鷹,懶懶地道:“可以開始了。”
“安王爽快,那本太子就不客氣了。”
於是,兩人誰也沒讓誰,同時出招,都向對方的要害攻去,凌言勝在輕功靈巧,變幻莫測,祁鷹掌風凌厲,他的掌風所過之處,均是飛沙走石,好好的大青石鋪就的街道,被他的掌風掃到,出現一個一個的大坑。
凌言沒有使出全力,他的目的主要是想試探祁鷹的實力,祁鷹自然也沒有使出全力,他的目的跟凌言幾乎一致,只不過,兩人打了半個時辰以後,祁鷹開始有些吃驚了,凌言的輕功實在太過詭異,如果不是他爲了試探自己的武功,刻意靠近,自己估計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圍觀的人看得津津有味,感覺這樣不流血的比武,比路邊的雜耍要精彩得多了,圍觀的人羣站了將近一個時辰,竟然都沒有人離開,而且人羣有越來越密集的趨勢。
最後,凌言似乎清楚了祁鷹的武功套路,他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薄如蟬翼的軟劍,祁鷹根本看不清他是怎麼出手的,軟劍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祁鷹馬上停止進攻,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凌言,他這兩年來,幾乎都在閉關修煉武功,出關以來,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對手,沒想到,凌言的實力,要比他預料的還要強大得多。雖然自己沒有使出全力,但是,他知道,凌言同樣沒有,要真正打起來,自己絕對會是輸的那一個,抵住他脖子的軟劍,已經明確告訴了他答案。
他看着凌言,朗聲笑道:“哈哈,傳言果真不假,安王果然武藝超羣,本太子佩服。”
祁鷹話落,四周響起雷鳴般的掌聲,不用說,這些掌聲,是那些圍觀的百姓拍出來的。“安王威武,安王威武……”圍觀的人,看凌言贏了,激動得吶喊起來。
凌言沒有說話,他緩緩收起手中的軟劍,轉身走回自己那輛紫紅色的馬車。
沐瑤坐在馬車裡,透過車窗,認真地看着那打鬥的兩人,在看到凌言打敗了祁鷹之後,才輕輕鬆了口氣,她自然也看出來了,這兩人都沒有使出全力,但是,凌言的實力,應該會在祁鷹之上。
沐瑤看凌言上了馬車,才微笑道:“相公辛苦了。”
“嗯,知道我辛苦了,回去記得好好補償我?”
“又要補償啊?好,你說要怎麼補償?”
凌言把嘴湊到沐瑤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什麼,只見沐瑤的耳垂,一瞬間變成了粉紅色,隨後,狠狠地瞪了凌言一眼,只不過,那一眼,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震懾力。
祁鷹看着遠去的紫紅色馬車,翻身上馬,回到驛站後,馬上找來陸彥,對着陸彥吩咐道:“陸彥,去跟他說,這筆買賣不划算,對手太強大,我要從新談判。”
“是,太子殿下。”
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黑影閃進了祁鷹所住的驛站,祁鷹似乎早就已經等着黑影的到來,當黑影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並沒有驚慌,而是對着站在他面前的黑衣人,淡淡地道:“葉兄,坐吧。”
黑衣人把面巾往下一拉,赫然露出了葉崇熙那張俊美的臉,他低聲道:“讓祁兄久等了。”
祁鷹看着葉崇熙道:“葉兄,本太子不想做這筆買賣了呢,怎麼辦?”
葉崇熙不緊不慢地道:“祁兄不必如此快下定論,還希望你好好考慮清楚爲好,我許了你寶藏的三分之一,那分量,是絕對不少了。”
祁鷹看了葉崇熙一眼,淡淡地道:“你說的寶藏,有沒有還是個問題,可是,你爲我找的對手,真的太過強大,所以,本殿下不知道值不值得,爲了你那還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寶藏,而冒這個險。”
“祁兄又何必如此說?我爲你找的對手,何嘗不是你的對手,難道,你希望南雪國,永遠低琅月一等麼?說好了到時候平分天下,難道,這個利益還不夠吸引祁兄麼?”葉崇熙可不笨,他把利益挑明瞭說,就是不想祁鷹索取更多的好處。
祁鷹似笑非笑地道:“可是,如果我不做這筆買賣,我未來也會是南雪的皇帝,南雪頂多是每年給琅月進貢,對我而言,幾乎沒什麼影響,可是,如果我跟你做了這筆買賣,萬一失敗了,那就得不償失了呢。”
葉崇熙笑道:“祁兄怎會是那種甘願屈居人下之人?如果你會安分地只做南雪的國君,那麼,之前就不會那麼熱衷於戰爭,想要侵入琅月了,如今,我許給你的利潤不是剛好麼?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當時年輕氣盛,如今老了,實在不想冒那麼大的險啊。”祁鷹嘆了口氣,似乎對於歲月的無情,頗有些無奈。
葉崇熙咬咬牙道:“祁兄,寶藏四六分,你四,我六,不能再多了,否則,這筆買賣我也不做了。”
祁鷹低頭,裝作沉思,良久,才擡頭來,似有些不情願地道:“好吧,就依葉兄的提議。”
葉崇熙站起身道:“希望祁兄萬不要再出爾反爾了,要不然,買賣不成,估計情誼也不會在了。”
祁鷹點點頭:“那是當然,本太子一向說話算話。”
“狗屁。”葉崇熙暗罵了一句,要是說話算話,今晚會讓人把他找來這裡?“既然買賣談妥,兄弟就先告辭了,要是被人看到,恐會引來麻煩。”葉崇熙拱了拱手道。
“嗯,葉兄請吧。”
待葉崇熙來開後,陸彥走了進來,他看着祁鷹道:“太子殿下,您真的相信有寶藏存在麼?”
祁鷹若有所思地道:“寶藏應該是有的,但是在不在葉崇熙手裡,就不得而知了,前朝那個窩囊皇帝,藏起來的金銀,可是多得不可估量呢。”
“太子殿下,萬一葉崇熙沒有寶藏,那麼,我們不是被他耍了?”陸彥有些不解地道,自家主子一向聰明,怎麼這回這麼容易就相信別人了呢?
“誰利用誰,還不知道呢,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祁鷹端起桌上的茶杯,緩緩抿了一口。
隨後,他擡頭看着陸彥,淡淡地道:“琅月夜間最熱鬧的地方,是哪裡?”
“據說,萬花樓最熱鬧,太子殿下可要去那裡瞧瞧?”陸彥小心翼翼地道,生怕祁鷹惱了他,因爲,自家主子在南雪,可是從來不去那種髒地方的。
“嗯,自然是要去的,就是這種熱鬧的地方,打聽到的消息,纔會多呢。”祁鷹緩緩起身,往門口走去,其實,他是心情煩悶,想要找個地方消遣一番,因爲,他看到他的仇人,過得這麼幸福,他很不開心。
陸彥恭敬地跟在祁鷹身後,主子的想法,有時候他不懂,他想要知道什麼消息,派人去打探就知道了,可是,他卻偏偏要跑到青樓去,但是,跟了他這麼多年,又沒見他碰過女人,想不透啊想不透。
萬花樓,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鬧,剛進門,就聽到如仙樂般的悠揚歌聲,這裡,不似一般的青樓那樣,一有人進門,馬上會有打扮得妖豔的姑娘迎上來。人們來到這裡,都會輕車熟路地自己先找位置坐下來,聽一曲花魁玉蘭姑娘彈唱的曲子。
祁鷹緩緩看向高臺,就見到那個穿着紅衣的,長得傾國傾城的女子,在認真地撫弄着案上的古琴,那個女子,長得很美,美得傾城、美得很乾淨、很純粹,絲毫看不出有一絲煙花女子的影子,連一貫清冷的祁鷹,都被那個女子吸引了。
祁鷹走進去,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像其他富家子弟一般,靜靜地聽着臺上女子彈着那猶如天籟的曲子。
一曲畢,臺下頓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玉蘭微微躬身致謝,然後緩緩消失在高臺上,臺下的聽衆忍不住高喊:“玉蘭姑娘,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可惜,留給他們的,是那空空的高臺,不多時,就有姑娘上來,熱情地招待着這一羣人。
祁鷹低下頭,嘴裡呢喃:“玉蘭麼?名字倒是取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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