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室一廳, 外帶一個餐廳的空間,還有較之前寬敞許多的陽臺,讓久居狹隘空間的人覺得眼界一空。
不過客廳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那擁擠程度, 倒是和肖蟄以前住的公寓風格有幾分相似。
“本來還有一處更大的房子, 不過我看着覺得周圍環境什麼的沒這個好, 就要了這個了。”肖蟄一邊把必需品放到該放的地方, 一邊對着琴阮雲說。
“要那麼大幹嘛?就我們兩個人住,大了空蕩蕩的,多不舒服。”琴阮雲不以爲意。
肖蟄弄好了手頭的東西, 見她還在忙個不停,就說:“阿姨你就放着吧, 急着用的我都放好了, 其它瑣碎的東西等回頭我再好好收拾。”
“你會再好好收拾?要是沒有需要的一天, 你就不會去動這些東西。你剛纔搬東西也累了,先休息吧, 我再整理一下。”
“哪裡會有什麼客人,會來的客人都知道我肖蟄的風格,有什麼所謂。”肖蟄半是哄半是勸地把她扶到沙發上,“反正這房子也還是租的,暫時居所, 等我再多拍幾部戲, 手頭的錢多了, 我就給你買個又大又漂亮環境又好的。”
“嗯, 那得等多久啊?總不能就一直把東西堆在客廳吧?客人來了看到多失禮。”琴阮雲白了他一眼。
“你就對我那麼沒信心?說不定下一部劇我演主角, 房子就來了呢。”肖蟄撇嘴,“你就放心地坐着吧, 會知道這裡的客人都知道我肖蟄的尿性,不介意的。”
“你啊,我真是懶得說你。”琴阮雲對這個侄子很無奈,“不過你還沒通知朋友吧?搬得那麼急?前段時間不是還說找不到比較公道的房子,結果說搬就搬過來了?”
“這房子你滿意嗎?”
“只要是我家阿蟄給挑的,都好。”
“喜歡不就是了,我就是想給你個驚喜。再說現在也有點閒錢,可以不那麼糾結。”肖蟄搬出了早就想好的藉口。
其實是蒼軒那晚堵在他家門口,讓他有了危機意識——那傢伙看來似乎對自己的一切瞭如指掌,這纔回來多久,他才見了他一面,什麼都沒說,人就已經知道自己家門在哪了。
太可怕。
蒼軒骨子裡一向有一股難以撲滅的狂熱。
若是他自己一個人無所謂,只是琴阮雲在家,他是萬萬賭不起的。
哪怕按照常理,蒼軒未必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肖蟄的心裡總有股隱隱的不安,好像一眨眼這一切都會大變樣似的。
所以趁着打聽到蒼軒最近去外地拍戲,趕忙搬家,一了百了。
“你這孩子,有錢就省着,將來還要娶老婆呢,沒房子可沒女孩子敢跟你。”
“知道知道。”
姨侄倆剛說着話,這門鈴就響了。
“會是誰呀?”琴阮雲疑惑極了,“你不是還沒跟朋友說嗎?怎麼就有客人上來了?”
“是沒有,我去看看。”肖蟄心裡咯噔一下,透過貓眼瞧了瞧,見不是蒼軒,而是一個手捧鮮花的小哥,稍微放心了些。
說不定只是走錯了樓層?
他打開門。
“您好,請問是肖蟄先生嗎?”小哥捧着一大捧百合花,禮貌地問。
“對。”
“這是有人訂給您的花,請簽收。”
“誰給的?”肖蟄皺起眉頭。
“不知道,那人只付了款,讓我們送到這來,並沒有留下姓名,說是會親自通知您。”
“阿蟄,怎麼了?”
“沒什麼,送花的。”肖蟄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簽了花打發掉小哥。結果門纔沒關上幾分鐘,手機就跟長眼睛似的響起來。
他走到陽臺接起。
“喜歡嗎?”
果然是蒼軒。
“喬遷新禧。”那邊聽這邊半天沒說話,又語調輕鬆地說了一句,“我現在在外地,沒法回來親自祝賀,你就將就着拿着花吧。”
“你怎麼知道我搬家了?”
“我足夠關心你啊。”那邊說道,嗓音猶如海倫的歌聲一樣,充滿了讓人眩暈的誘惑力。
不過肖蟄早就免疫了,“那就謝謝了,送花給我這麼一個大男人,太浪費。”他不想再繼續說話,索性掛掉手機。
“阿蟄,怎麼了?”他掩飾得再好,也還是讓琴阮雲看出一些端倪。
“沒什麼,是個朋友,聽說最近有種新型的騙術,穿得人模狗樣,假扮熟人騙着進家門的。”肖蟄跟琴阮雲要過她的手機,“反正要是你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看到生面孔,別開門就是了。要是真有事,先給我打電話,我給你設個緊急電話。”他三下五除二地給她設置好,“行,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去給你下碗麪吃。”
肖蟄本來還擔心,蒼軒會不會騷擾不斷。
不過接下來他倒是消停點了,肖蟄也得以喘口氣,而且名將還沒開播,一時間也沒有別的劇本,現在倒也不急着去接替身戲賺錢,加上琴阮雲也不怎麼樂意,所以他這段時間反倒是一年多來最輕鬆的時候,也就有那個閒情逸致去網上四處晃悠。
不知不覺,逛得最多,看得最多的,倒是和聞晟有關的事,比如說天涯開八這個半年多前還默默無聞的傢伙啦,比如說有自稱粉絲的跳出來,說去名將劇組探班的時候他和朱靈比較親暱拉,又比如說論壇在賭一車黃瓜,押這個勢頭洶洶的當紅小生接下來會簽約哪家拉,再比如說,他要挑戰一部電影,擔任男主角拉……
等下,擔任電影男主角?
肖蟄把剛叉掉的網頁重新開出來,仔仔細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新聞。
不錯啊,大電影,大製作,大導演,男主角。
算是挺大挺好的一件事了吧,他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過?
最近聞晟似乎很忙,就除了剛搬家那會,肖蟄打了個電話給他,之後好像也沒怎麼聯繫到。
雖然說兩個大男人沒必要跟娘們似的膩歪,但這麼少聯絡,算哪門子的情侶關係?
不過好像聯絡起來,也沒什麼話好說的。聞晟那個人,壓根就不懂得談話的藝術,接話總愛選最節省力氣的句式,分分鐘讓人死於頻繁思考如何創造新話題。
電腦屏幕的亮光映射在肖蟄發呆的臉上,要是琴阮雲看到又要說他不開燈看電腦了,不過她出去買菜,他也就得以拿着手機轉圈圈接收無謂的核輻射。
“喂?”一個沉着的男聲忽然從手機裡傳來。
肖蟄差點沒把手機丟到窗外頭去。
怎麼不知覺地就按到聞晟的電話了呢?
“喂。”他心有餘悸地關上窗戶,牢牢抓緊手機。
“什麼事?”
肖蟄腦袋忽然卡殼,“沒什麼,不小心按到了。”
嘟——嘟——嘟——
“臥槽,尼瑪就算按錯也不要掛得那麼幹脆啊!”肖蟄氣得要把手機丟出去,幸好剛纔關好了窗。
“嗯?”
手機又忽然響起來。
肖蟄心裡一千頭草泥馬呼嘯而過,明明他真的沒打算再打過去的!這手機是什麼設置?
對方一直沒說話。
聞晟將手機拿遠些,上面顯示還在通話中,他想了想,又把手機放回耳邊,卻只聽得那邊淺淺的呼吸。
女人坐在沙發上,看着他握着手機站在窗邊沉默半晌,眼色晦暗不明,徑自端起酒杯淺淺地撮了一口紅色液體。
眼角瞥到她的動作,聞晟默了默,拿着手機的手放下來。
“別掛!別掛!”肖蟄那邊忽然大吼了句,哪怕是沒有開擴音,這邊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房間太寂靜,以至於這把吼聲就連女人都聽到了。
“呵。”她又是輕佻,又是饒有興趣地笑了笑。
聞晟看了她一眼,擡腿走到陽臺,重新擡起手,“什麼事。”
她的聲音那麼輕,跟肖蟄的獸吼有天壤之別,他當然是聽不到的,只是覺得聞晟那邊的聲音忽然變得空曠了一些,不過也不在意,“我聽說,你要當電影主角了?”
“嗯。”
“什麼時候開拍?”
“半個月後。”
“去哪裡?”
“上海。”
“拍多久?”
“看進度。”
肖蟄把剛纔沉默的時候想的問題都問出來了,發現自己也沒什麼好說的,“最近在忙?”
“嗯。”
“……你多說幾句話會死嗎?”
“不會。”
一如既往,嗆死人不償命,肖蟄噎了半天。
陽臺不如室內,聲音發散,即使是兩邊都徹底沉默下來,聞晟也聽不到那邊的呼吸聲了。
“爲什麼不跟我說?”
“什麼?”
“這麼好的事,你都不打算找人分享分享?”比如說我肖蟄,你的男朋友?肖蟄試圖循循善誘。
聞晟微微擡起嘴角,“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