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崖底下,光照不充足,泥土厚積溼潤。
卜尋意沒有摔死除了運氣好的有人給她墊背,還因爲樹枝緩解了她一路下墜的重力。
慘兮兮的卜尋意掃了眼自己身上與破布無兩樣的衣服,眯起眼睛,笑得溫和道,“那個,乖娃兒,其實你弄錯了,我不是你娘,我是你姐姐。”
正蹲在地上環抱雙膝,委屈的憋着嘴巴的大小孩,一聽卜尋意的話,雙眼立刻變的閃亮亮。從無人認領的可憐小狗立即化身爲歡天喜地~~~~~~~~~~有人認領的小狗~~
“你知不知道這樣會死人的。”靠着樹的卜尋意一把推開撲過來把她當棉花蹭的傢伙。她就算運氣好的沒摔死 ,不代表她是無敵金剛能不受傷。
背後被樹幹輕輕一摩擦就火辣辣的疼,是那種皮膚磨破了與肉相觸的疼。卜尋意緩了緩疼痛的感覺,努力讓自己笑的友善,“小娃兒,過來,把你衣服脫下來給姐姐穿好不好?”
其實被卜尋意所砸到之人,衣着並不是普通人家百姓穿得起的華麗料子製成的衣服。
月白色的緞子上繡了祥雲蝙蝠,袖子上各有一如意盤扣,鈕釦皆是一水的圓潤珍珠,陳色形狀一流。
他是什麼人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現在並不知道他自己是什麼人!卜尋意繼續友善溫柔的笑着,眼睛彎彎,努力表示着真誠。
青年傻乎乎的按照卜尋意的要求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給卜尋意穿上,還擔心不夠的詢問她需不需要他再把小坎脫下來給她。
卜尋意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看着他染了血跡的臉頰,笑的溫和,“不需要了,這樣就很好了。真是好弟弟。”這人傻了後怎麼這麼缺心眼?
“這崖底下氣溫偏低,等入了半夜會更加寒冷,姐姐你要是冷了就告訴我。”
卜尋意睜大眼睛看着傻兮兮,眼神卻誠懇的男子,心神一轉,輕柔問道,“乖弟弟,你好像對這下面很熟悉哦,你告訴姐姐,你知道怎麼離開這裡嗎?”
她眼神犀利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如果男子敢是裝傻騙她,她會在套到離開這破地方的出口後,打爆他的頭。
這個男子十分的可疑。
爲什麼一個人出現在此?且好像對這裡十分熟悉。
男子撐着下巴迷惑的看了眼四周,“離開這裡?我~~~”他突然摸着頭,“頭,姐姐,我頭好疼。”
卜尋意伸出手對他招招,“過來,讓姐姐給你摸摸。”
“你叫什麼名字?”卜尋意一邊輕柔的按摩着他的頭,一邊詢問,笑的如春風般和煦。
“我的名字?”男子轉過頭來,“姐姐,我叫什麼?”
卜尋意對上男子清澈如秋水的眸子,雙目彎起,“你叫木瓜。”
“木瓜?”男子眼神中稍有疑惑,繼而開心的笑了起來。
真傻?假傻?卜尋意一直琢磨不定,不過她決定還是把此人留下爲好,他能衣着光鮮整齊的出現在此,不是身懷絕技沿陡崖飛下來就是知道密林之中有出去的道路。且卜尋意如今身中劇毒,如果不幸發作,萬一掛了還有個小傻子給她挖墳也是好的!
木瓜帶着卜尋意在密林裡胡亂的走着,卜尋意細心留意周朝景緻,總覺一樣,好像一直在繞圈圈,在細細打量又發覺,其實他們應該走出了很遠。
這陡崖底下也頗爲怪異。
卜尋意擡頭,睨了眼黯淡下來的陽光,伸出手試着捕抓從樹葉間漏下來的一縷光線。
過了陡崖,離京城大約還有一天半的功夫。
不是預期中的分開旅行,卻真的是不得不分開,希望他們兩個人的道路不至於走的太遠。
臉色略顯蒼白的南榮喚之醒來後,感覺到了馬車的運動,安靜的掀開車簾,輕輕的問了句,“尋意呢?”
坐在一旁的南榮晴日環抱着膝蓋,小聲道,“春叔叔帶了幾個護衛留在陡崖那尋找卜尋意的蹤跡,我們跟着柳家的馬車先來了京城。還有半日的功夫我們就能到了。”
南榮喚之的心臟緊緊的收縮了一下,半閉着的眼眸讓他人瞧不出情緒,就那麼安靜的保持同一個姿勢呆着。
誰的心情都不好受!
晴日的腦海中也一直在想她,他差那麼點就可以拉住她了。
沉香看看公子又看看大公子,無精打采的耷拉着腦袋坐在一邊。嘴脣嗡動了一下,最終什麼安慰的話語也沒有說出來。
不吵不鬧的南榮喚之讓所有人都猜不到他在想些什麼。
柳熙冉一路上準備了很久的安慰臺詞也宣告無用。她當時不是不能拉住卜尋意,只是拉住卜尋意可能三個人都會掉下去,爲了安全起見,她只救了南榮喚之。
柳熙之還以爲南榮喚之醒過來定會吵着去找卜尋意,誰知道他未曾提過,只是也不曾開口與誰說過話。
清冷冷峻的卜尋意尊貴如王者,卻只安靜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未碰到卜尋意以前他便是這麼略帶自閉的活着,活的有點小心翼翼。
尋意於他而言,猶如一個定心石,堅定着他的心。他厭倦卷的看着馬車頂,右手撫摸着胸口的玉佩。
南榮喚之平淡面容下的波濤洶涌他人看不見,如果不是胸口在呼吸抽縮着有點疼痛,他自己也感覺不到那洶涌的情緒。
一直到進了京城依舊沒有任何卜尋意的消息,每一個人的面色都嚴肅了幾分。
陡崖上,南榮春焦急的心情難以言表,再找不到,就算卜尋意沒有摔死,身上的毒只怕是抑制不住了。
萬一擴散而救治不及時~~~那個後果南榮春不敢想象。
南榮喚之的眼裡只有卜尋意!別人不知道,與喚之行了一路,本又是細心過人的南榮大夫怎麼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