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走秋天是什麼意思?”
“那片梧桐葉代表着什麼?秋天嗎?”
“我們的四季輪轉是被操控的?”
黑色的烏雲沒有降下雨水,反而喚出了一片片雪花,天上的白色與地上積雪輝映,三人此時說不出來一句話,只是感覺彷彿要被白色覆蓋,從腳踝到腰間,從腰間到胸膛,三人保持着仰望的姿態看向天空,直到被徹底掩埋,被白色遮蔽了雙眼。
一隻手從雪地中探出,緊隨其後的是兩個腦袋(萬鵬的只有個頭頂),萬鵬和郭海掙扎着從積雪中站了起來,看着周圍還在飄雪的天空和滿布霧氣的世界。
“我們,回來了?”郭海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雙手,有些不知所措,他現在還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在哪?剛剛經歷的到底是什麼?
“醒了就安分點,別打擾老爺子我釣魚。”大爺的聲音從雪堆另一邊傳來,郭海聞聲望去,只見到一根魚竿靜靜的樹立在一旁。
“好的。”郭海立馬安分的坐回了那個洞裡面,看着眼前的積雪,“要不,我把這些積雪推到河裡面去?動靜小一點應該不會被發現吧。”郭海蠢蠢欲動的手如是想到。
而一旁的萬鵬剛剛把頭探出雪堆就聽見了大爺的話語,連忙將頭縮了回去,他現在倒是沒有什麼糾結的,梧桐葉子當然不能算魚啦,大爺還是個空軍佬!而他,萬鵬身經百戰,從不空軍,哪怕是身陷如此險境,他都能釣一條魚妖上來,當之無愧的資深釣魚佬,想到這,萬鵬右手一探,“我魚竿呢?”萬鵬差點驚呼出聲,但是想到剛剛大爺說的話,他還是願意給予大爺一點尊重,畢竟到時候釣不上魚肯定是他們亂動的鍋,很多空軍都是這個說法,但是萬鵬還是想找到自己的那根魚竿,於是,萬鵬小心翼翼的開始從將身邊的積雪向旁邊推去。
至於吳戟,當他用手穿過那厚厚的積雪,看見滿是霧氣的天空時,他就明白他們已經回來了,但是他沒有選擇探頭出去觀望,而是呆在那小小的雪坑中,像一隻青蛙一樣看着天空,既然過往的一切都不是真相,那麼他們是否也像井底之蛙一樣,看着井口大的天空便以爲那是全部,吳戟並不想知道全部的天空是怎麼樣的,對他來說,以往的生活便足夠美好,只是,他現在被迫從井底向上爬去,不是爲了看見真相,只是井底出現了危險。
隨着大爺的話語傳到吳戟的耳邊,吳戟就徹底放棄了從這雪堆中爬出去的念頭,不知道外面怎麼樣了,若是外面的時間還在流逝,他的家人會不會擔心,他們現在會不會已經被列爲失蹤人口了,不是吳戟不相信大爺,只是,所有故事中總會出現一些悲慘得到結局,吳戟不想賭上自己的命運,在這種不停的思考中,吳戟感受到了一絲疲憊,蠕動了一下身體,將小型雪屋擴大了一些,本來就想要更多睡眠時間的吳戟打了個哈欠,“就這樣睡一會休息一下吧,等大爺釣上魚還有一會呢。”吳戟這樣想着。
隨着眼前單薄的積雪漸漸塌下,萬鵬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方向,他之前是放右手邊嗎?若是兩分鐘前你這樣問萬鵬,他一定會肯定的回答,但是這是兩分鐘之後,萬鵬開始對自己的記憶開始懷疑,他真的放在右手邊嗎?他現在已經想轉身朝左邊挖着看看了,值得慶幸的是,萬鵬並非一無所獲,至少,看着眼前自己塌落的一小層積雪,還有和他大眼瞪小眼的郭海,至少他找到了人對吧。
“你這麼跑我這邊來了?”郭海連忙給萬鵬比劃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示意萬鵬不要大聲說話,畢竟他剛剛可是被大爺說過了。
萬鵬看着郭海身後挖出的大坑,“你確定你這叫安分點?”
郭海臉色一囧,他一開始也只是想擴大一下生存空間,但是,隨着這種打地洞的行爲進行,他好像覺醒了什麼隱藏的基因,他的手不自覺的就挖了起來,當他發現時,空間已經很大了,那些積雪也都被他運到水中,他想了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挖個痛快算了,但是郭海很快就從那種窘迫中反省了過來,“那你呢?你幹嘛也在挖?”
“我?我在找我的魚竿啊。”萬鵬一臉淡然的回答着郭海,只是,有一絲心虛。
“哦,是嗎?你找到了嗎?”郭海一臉狐疑的看着萬鵬,此時如果不繼續追究下去,萬鵬就要追究他了。
“我,這,我眼睛還沒完全恢復,所以現在還沒找到,嗯,就是這樣。”萬鵬直接就是轉身離開,“看起來這邊沒有我的魚竿,我去那邊看看。”
看着萬鵬轉身爬走的身影,郭海想了想,輕輕捅了捅頭上的積雪,小型雪崩淹沒了這個臨時通道,郭海不是很願意自己的新愛好被朋友們看見,而萬鵬聽見了響聲也沒有太過在意,回頭狐疑看了一眼就朝着左邊爬去,至於,郭海,當然是選擇繼續挖洞啦。
“說起來,剛剛都沒有問郭海那本遊記的事。”萬鵬猛然間想起了這件事,但是他回頭看了看,算了,萬鵬打算今天晚上再說,反正長夜漫漫,說幾句話怎麼了嘛。
就在萬鵬決定向左挖掘後,他現在發現了一個更大的問題,他是不是把魚竿弄掉了?萬鵬回頭看着已經挖了很遠的隧道,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中,但是都到這裡了,他又有什麼辦法呢?繼續往前挖,他就不信了,這個一小塊地方,他的魚竿還能飛了不成?
隨着一陣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吳戟被吵醒在了他的小窩中,茫然的看着周圍的環境,“這雪,好像不會化欸。”但是隨即吳戟便清醒了過來,看了看天色,好的,什麼都沒看出來,伸了個懶腰,吳戟將頭伸出雪堆,午睡結束,精神百倍,看着依舊在飄雪的天空,吳戟嘗試着用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感受着雪花帶來的冰涼,看着河邊大爺的魚竿微微晃動,吳戟也是感嘆大爺終於釣上魚了嗎?突然,吳戟的腳好像踢到了什麼,彎腰一看,兩把魚竿?
突然,一根魚竿動了動,吳戟本能反應就是一腳踩了上去,然後和魚竿較起了勁,難不成,這根魚竿的另一頭在水裡釣到什麼嗎?吳戟在心裡暗暗想着,隨着魚竿的力度越來越大,吳戟也很疑惑,這魚竿的另一頭好像在雪地裡面啊,積雪裡面也有東西嗎?他無法理解,索性乾脆彎腰將那把魚竿握在了手上,用力一拉。
隨着一聲悶響,隧道崩塌了,當然,不只事萬鵬的隧道,郭海的隧道在這災難性的雪崩中也未能倖免,全部都塌方了,雖然全是由於二人打洞時將那些積雪都推到了水中有關,但是他們可不願意相信是自己的責任。
看着眼前從積雪中竄出的萬鵬,他手裡甚至還緊握着魚竿的另一頭,吳戟明白他剛剛釣到什麼了,隨後目光飄移,就發現了另一邊郭海也從雪地中竄出,看着眼前下沉了半人高的積雪,吳戟十分不解的問着:“你們倆,在玩地道戰?”
萬鵬保持着嚴肅的臉色站了起來,將魚竿從吳戟的手中抽了過來,“我是在找魚竿,我沒那麼無聊。”
郭海看了看吳戟和萬鵬,“咳,我在幫他找魚竿。”
“年輕就是有活力啊。”大爺的聲音從三人的背面傳來,透過雪堆傳了過來,經過剛剛的小型雪崩,嶼上的積雪整個的都減少了不少,吳戟和郭海也能看見大爺的斗笠了,當然,萬鵬也能看見那穩穩立在那的魚竿了。
“你們見着孟雲了嗎?”大爺的聲音似乎有些飄遠了,但是三人卻一點都不在意,只是感覺有些被人看穿了一切,不過想到反正他們現在早就是案板上的魚,直接就釋然了,無非多一點事情被知道嘛,無所謂的啦。
念頭通達後,郭海直接就回應了大爺,“是的,我們見到了孟雲,還有您。”
“哦?”大爺的語氣帶着幾分詫異,幾人之間的積雪阻隔了三人觀察大爺表情的機會,“你們看見的是他經歷的哪件事情?”
“嗯?”三人疑惑,感情他們看到的事情還能選的?是搖號抽籤的嗎?他們也沒得選啊,就在萬鵬和郭海正在措辭之時,吳戟直接開口就精煉的總結:“是大爺您在這裡釣起一片梧桐葉的故事。”
那邊的斗笠轉了轉,“也是,孟雲那小子在這也沒經歷幾件事。”
“那,大爺,您釣起的那片梧桐葉是?”萬鵬小心翼翼的出聲問道,他還是比較好奇,畢竟最後那行字真的很讓人浮想聯翩。
在三人的目光中,大爺的魚竿輕微的晃動了一下,大爺的聲音也從那方傳來:“說來也是,你們聽說過古代神話吧,天庭之類的。”
郭海瞬間想到了一個很古老的神話,絕地天通,但是他不太敢確定,只是等着大爺繼續開口解釋。
“仙神,佛魔都是存在的,就像你們那些文本說的,‘神明高懸九天之外,目睹世間一切’,天上沒有神仙,但是第八域有,天庭、神界、佛國,這就是第八域的所有。”
“那我們所在的第七域就是凡間?”郭海有些領悟了,看來有些神話故事也是真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如此,至少在分隔開之前是這樣的。”大爺的聲音更加飄渺。
“這麼說來,第七域在很久之前是受第八域控制的嗎?”吳戟覺得有些恐懼,他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古代先人爲了不再受人控制而衝鋒陷陣,最後戰死,不過最後的手段得以實現,第七域和第八域分隔開了的悲劇壯烈故事。
在短暫的沉默後,大爺終究是開口了:“我想他們聽見你說的話一定會很欣慰的,但是事實並非如此,看着第七域的只能是第七域出去的人,這是當年兩域定下的規則,所以不存在控制,就像是你們在遊記中看到的一樣,我負責的是江南的四季輪轉,這河流中,是江南的四季。”
“所以那片梧桐葉是?”萬鵬有些呆呆的問道,順手揉搓着自己的眼睛,感覺有些乾澀,也可能是天色昏暗的太快了,萬鵬心裡如是想到。
“那就是秋天,‘梧桐一葉落,天下盡知秋’,你們以爲爲什麼會有這句話流傳出來, 就是以爲秋意具化爲現實就是一片梧桐葉啊。”大爺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得意,彷彿爲自己能釣走秋天感到驕傲。
“那你還不是個釣不到魚的空軍佬。”萬鵬在內心中吐槽着,吳戟在模糊中彷彿聽到了指節作響的聲音,他左看右看也沒發現萬鵬和郭海有什麼動作,就當是自己幻聽,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眼前的事還是更有趣的。
“絕地天通是真的嗎?”郭海突然問道,在他看來,既然大爺不願意說那時的情況,那他旁敲側擊的詢問,大爺點頭搖頭不就可以了嗎?郭海覺得他自己可真是個天才。
“不知情的人胡亂編造而言,當然,或許發生過,只是我不知罷了。”大爺站起身來,收拾着自己的魚竿,“走吧,再晚一些你們可就看不清路了,我這可沒有你們外面的那些照明設施,天黑了還是不要亂跑爲好。”
看着昏暗的天色,三人連忙點頭稱是,收拾着自己的魚竿,然後努力的朝着大爺的方向從雪堆中間擠過去,“剛剛,漁船好像是在吳戟那個位置啊。”郭海在心中嘀咕着,但是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也就沒有在意,看了看能看見肩膀的吳戟和一根很突兀的魚竿,想了想,郭海還是準備幫萬鵬一把,正要叫萬鵬朝他這邊走兩步,他幫萬鵬開路時,猛地感受到了一股涼意,他擡頭看去,是大爺在向他微笑,只是那笑容,讓在雪堆中待了大半天的郭海終於有了在雪堆中應有的感受。
“萬鵬,這邊。”
“哪邊?我看不見路啊,完了,我的眼睛好像又看不見了,是雪盲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