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夕知道溫憐對她有意見,但是這是別人的想法,她亦是無法干涉,但是她也沒必要接受他的質疑。
“我要回東陵,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你若是不想跟來就算了,我也不會強迫你。”她擡眼看了看他,不冷不熱地說道。
溫憐怒瞪着她,看着她清冷的神色絲毫沒有動搖,心中憋着氣,道:“沒有我你以爲能安全逃出古紇國嗎?”
真麻煩,一個兩個都是這樣,完全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可惡。
一個時辰過後,夏霖揹着前一晚雲姐姐做的雙肩包來到顏夕的房間,揹包裡鼓鼓的,似乎放了很多東西,不過他更喜歡這個揹包,從未見過的形狀十分怪異,但是卻很實用,他亦是非常喜歡。
“雲姐姐。”夏霖拉攏了一下帽檐垂下的帷幕,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霖兒收拾好了?”顏夕背上揹包,笑着問道。
看到夏霖一襲古裝卻揹着現代版的雙肩包,顯得有些奇怪,但是非常有趣,她想自己現在可能亦是如此吧。
不過看着才只有九歲的霖兒,若是在現代他會是一名普通的小學生,每日過着簡單幸福的生活,不至於生在帝王家承受這些痛苦和折磨。
她看着夏霖頭上戴的帷帽,溫柔的目光中透出一抹憐惜之情。
夏霖透過輕薄的帷幕看到她的爲之擔憂的神色,握住衣袖的小手緊了緊,鼓起勇氣將帷帽摘下來,笑着說道:“雲姐姐你看。”
在他摘下帷帽的一瞬間,一張陌生的小臉展露出來,儘管樣子非常普通,但是左半張臉上那塊猙獰的疤痕卻消失不見了。
“霖兒,你?”顏夕震驚,她確定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夏霖,但是他的臉是怎麼回事?
易容?這兩個字從她的腦中一閃而過。
夏霖似乎有些不自在,垂着頭,稚嫩的聲音有些低沉,說道:“是溫大哥給我易了容貌,他說這個樣子不容易被人認出來。”
“也是啊,我的樣子那麼醜陋,要是有追兵肯定一下子就會暴露身份,而且還會嚇到別人,這樣就好。”
顏夕看着夏霖笑着說出這些話,卻覺得心酸不已,她伸手憐愛的摸着他的腦袋,說道:“霖兒,你若是不喜歡,可以不用勉強自己,有云姐姐在,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夏霖搖了搖頭,回答:“我喜歡這樣,若是說不喜歡,我更討厭原來那張醜陋的臉,討厭每天戴着帷帽見不得人的樣子……”
“而且溫大哥剛纔還答應我,會教我易容術,,以後霖兒想要換成誰的面孔都易如反掌,這樣多有趣,呵呵呵。”
怎麼會喜歡?怎麼可能會有趣?不論換成什麼樣子,霖兒一身的傷疤都不會因此而消失,那是永遠刻印在他身上不可磨滅的痛苦。
顏夕的心微微刺痛,卻沒有戳破他的謊言,微勾起脣角,說道:“嗯,霖兒喜歡就好。”
她希望他今後能夠活的幸福自由,不要讓童年痛苦的經歷所牽絆,不被任何事物所束縛,能夠活出自己的人生。
“嗯。”夏霖笑着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溫大哥說一會兒回來給雲姐姐易容,說是這樣出門更方便。”
夏霖看着顏夕溫柔地眼神以及安心的表情,裂開小嘴笑了。
他從來都不是表面這般天真單純,生在帝王家的孩子沒有心機沒有手段是無法生存的,即使小小年紀亦是對叵測的人心充滿了猜忌與不信任,心思深沉善於僞裝。
但是這些他不想讓雲姐姐知道,因爲在這個世上只有雲姐姐是真心對他好,雲姐姐會擔心他,心疼他,用生命保護他。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場大火中,在他絕望和恐懼的時候,是雲姐姐義無反顧的抱着他,在大火中保護了他。
然而現在一無所有的他只希望能夠陪在雲姐姐身邊,哪怕放棄心中的仇恨,放棄向將他害成這副鬼樣子的罪魁禍首復仇,如果這是雲姐姐所希望的。
“好,我知道了。”
……
溫憐將一行隊伍僞裝成商隊巧妙地躲過了玄風玄冥一次又一次的追蹤,他精湛的易容術不斷改變他們的容貌以及身份,混在人羣中根本分辨不出來。
顏夕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安全無憂地走出了古紇國,再次踏上了東陵國的國土上,有種遙遠又緬懷的感覺,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她終於回來了。
“我們先找家客棧休息一下,到了這裡,就不用再顧慮夏賢派來的追兵了。”溫憐看着她說道。
這裡已經是東陵國的範圍,夏賢多多少少還是會有所顧慮,這半個多月來逃亡的日子也總算是結束了。
只是東陵國現在內憂外患,這個女人堅決要回景陽城,就憑她的能力到底能做什麼?真是的,這對夫妻都是那麼讓人難以理解。
嘁——
“嗯。”顏夕點頭,然後轉頭對着護衛說道:“初一,十三和十五是否有消息了?”
“回稟公子,自上次以來直到現在,暫時還沒有其他消息。”初一恭敬地說道。
十三和十五在再十幾天前便先行回了東陵國,前往上官麟叛賊的所在地閩城,聽從王妃的指示成功的潛伏進了軍營,只要發現任何異常情況便會向他們傳遞信息。
“這樣就好,告訴他們千萬小心行事,若無要事就安分守己的呆着等待下一步命令,儘量避免過多的聯繫,以免被人看出端倪。”顏夕吩咐道。
“是,公子。”初一應聲回答。
“蘇公子是派了他二人去了哪裡?”溫憐清冷的聲音有一絲不滿,王妃身邊的二十名護衛派出八人,可是到底去了哪裡做什麼,他一無所知。
只瞞着他一人,是因爲不信任他?還真是讓人感覺不愉快呢。
顏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無視他的不滿,挑眉漫不經心的說道:“如果我任何事情都需要向溫公子彙報,公子想要知道什麼,我自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溫憐被她的話一噎,頓時面色一僵,甩了衣袖大步離開。
這個女人打不得罵不得,成天惹他生氣,平時看着溫和軟弱,一旦觸及她的底線,說話行事比他還要蠻橫,呵呵,阿瑾的女人原來是這種性情嗎?
看來也不是光長了一副妖孽衆生的臉,一無是處的女人啊。
或許在她身邊應該不會很無聊,他到要看看這個女人會做出什麼事來,又會如何守住景陽城。
溫憐怒氣橫生的面孔,一雙黑亮的眸光中閃過狡黠的光芒,然而,不知道他又想到什麼,眼神瞬間暗淡下來,變得陰狠毒辣。
他背對着顏夕,黑瞳微微向後一轉,清秀的雙眉緊蹙,這件事情該不該告訴她呢?如果告訴她,她又會怎麼做?
但是他想,如果真的將實情告訴這個女人,即使她再堅強,恐怕亦是承受不住打擊,徹底崩潰吧。
想到此,他嘆息一聲,算了,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
顏夕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陰暗,再聞他的一聲嘆息,不禁疑惑,真的這麼在意自己不將計劃告訴他,而受到打擊了?
這個人平時看似高傲又刻薄,意外的內心還是滿纖細的嘛。
“公子,房間已經安排好了,屬下帶您過去。”十一上前對着顏夕說道。
這半個月以來,他們二十人再也不分影衛和暗衛,只以數字爲代稱,做爲王妃的近身侍衛而存在,保護亦是他們的職責。
“嗯,走吧。”
夜,寂靜無聲,一輪圓月高高地掛在天空,這時,一道小小的黑影閃動着翅膀從皎潔的月光中飛過。
突然,又閃過一道修長的黑影飛身而起然後落下,手中多了一隻信鴿,他打開綁在信鴿上的書信,打開看了良久,然後再重新綁在信鴿將其放飛了。
溫憐走在客棧的走廊上,站在房門前,剛要推開門,身邊便傳來青澀的聲音。
“沒想到溫大哥竟然會做這種鼠輩之事,你說我若是告訴雲姐姐,她應該不會再信任你了吧。”
“她似乎從未相信過我。”溫憐回頭看他,不以爲意地說道,只是注視他的目光有些寒冷。
夏霖見狀,聳了聳肩,滿不在意地說道:“想到得到別人的信任,就該用行動表示你的忠誠。”
“忠誠?可笑,我可不是她的奴才。”溫憐冷哼一聲。
“算了,我來可不是爲了和你作對的,你答應過我要教我易容術,已經過去這麼久,你現在可以兌現你的承諾吧。”夏霖說道。
溫憐看着他,道:“怎麼,不擔心情報泄露,反而更在意我的易容術?”他早就看出這個孩子不似平時表現出的那般無害,這麼小就懂得藏拙,將來必定也是難纏的主。
“反正你看也看不懂,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夏霖聳聳肩,攤開手,一副輕鬆自在的小模樣。
溫憐眯起眼看他,臉色瞬間黑下來,他確實看不懂,那是字嗎?根本就是鬼畫符。
“那是一種文字?”他開口詢問,心中疑惑,如果是文字,到底是哪一國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