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請!”
柳伐沒有多說,只是擺擺手,遠來是客,豈有讓客人站着的道理,他徑直走向首座,隨即又轉過頭來,熊家俊與林可卿看到柳伐沒有怪罪,也是心中一鬆,隨即也坐了下來。
“啪啪……”
熊家俊拍了拍手,從堂外慢悠悠出現數十道人影,他們都挑着擔子,披紅掛綵,顯得很是喜慶。
柳伐挑挑眉毛,看向了熊家俊,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沉默着。
此時熊家俊面色一整,突然和林可卿跪倒,嚴肅的道:“將軍,半月前將軍救了我們夫婦,我等無以爲報,只能用這些俗禮爲將軍權當拜年了!”
“呵呵,請坐請坐,不必如此拘禮,我這又不是什麼嚴肅的所在!”
就在此時,府中侍女將茶水斟上,柳伐也淡然一笑,隨即舉起茶盞,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對那門外的禮物卻是沒有絲毫的興趣。
熊家俊臉色有些不自然,不過他隱藏的很好,一閃而逝,隨即又展開笑顏。很明顯,他感覺到了柳伐隱隱有些距離感,言語雖然十分客氣,但是卻顯得有些疏遠。
此時柳伐也是有些琢磨不透,此時想起前一段時間的事,他便覺得頗爲古怪,林可卿爲堂堂林家大小姐,怎麼可能出行連個侍女都沒有,當日看熊家俊也是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短短半月的功夫,卻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當時他走的急,也並沒有在意,此時卻覺得頗爲古怪。
林可卿也是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麼說,只是淡淡的咳嗽了一聲,隨即又看向了熊家俊,熊家俊眉頭一皺,隨即又舒展開來,看着柳伐,微笑着道:“將軍,家俊此次前來,除了向將軍拜年,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柳伐含笑道:“不必拘束,有什麼,說便是了,請坐啊,呵呵!”
熊家俊點點頭,眉飛色舞,隨即又從懷中摸出一張地圖出來,微笑着道:“如此甚好,柳大哥,我就託大稱呼你一聲。其實我來這裡,想見你是一件事,既然柳大哥如此厚道,我就厚着老臉再求你一件事情。”
“我若力所能及,當可竭力做到。”蕭布衣嘴上說地漂亮,卻在琢磨着熊家俊的用意,雖然熊家俊是有那麼點像柳渙,但是畢竟不是,柳伐只有一個,柳渙自然也只有一個。
熊家俊猶豫了一下,隨即懇切道:“我聽聞柳大哥入主湘陰城後,打擊豪強,爲民除害,湘陰郡百姓稱頌,歡呼雀躍。我身爲昌水縣令。可對此一直都是有心無力,私下問了洪城的幾個校尉,都覺得如果將軍你再入主洪城郡,那肯定是洪城百姓的福氣,還請將軍看在我一片赤誠的心意上。考慮此事。”
柳伐心中一動,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看了看地圖,心道。我當然想入主,這地盤是越大越好。可總要洪城郡守同意才行。正猶豫的時候,熊家俊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事,微笑道:“其實我知道將軍以仁義著稱,這正是百姓期盼之人。洪城校尉大多數和我熟識,湘水郡守李佑老邁昏庸,如今大理世子正在洪城一帶作亂,估計有取洪城之意。但是雖是兇悍,可畢竟比起將軍差了很多,若是將軍引軍去攻,當然能一舉成擒,有大夥的擁護,這洪城郡還不就在將軍的掌握之中?”
他這話說的頗爲明顯,當包含造反地禍心,如今遠道而來,也算是以獻計來投靠,說完後滿是期待。柳伐沉吟良久,半晌才道:“大理實在可惡,我漢人疆土,豈是他可以覬覦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家俊先請放心,等湘陰局勢穩定後,我定會領兵去圍剿,還得請家俊到時候協助。”
熊家俊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那我洪城百姓就翹首以待將軍的到來!我這就回去準備,還請將軍早日前來,拯救洪城百姓於水火!”
熊家俊口中的百姓在盼望柳伐的時候,西北的百姓也在盼望着朝廷大軍的到來。天下百姓都已經在水深火熱之中,洪城之中的賊匪看起來比當地的百姓還要多。很多百姓等不及救援,直接加入賊匪的行列保命,洪城郡,已經亂的不可開交了!
“他的話,可信麼?”
“信不信,都值得一試!”
洪城,便地匪蹤!洪城西數十里的地方,近千賊匪趾高氣揚的迴轉,帶着雞狗豬羊,鬧哄哄的如同過年。
他們的過年顯然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可他們已經管不了許多。跟着大理造反活命,大魚大肉,守着田地被掠奪,整日和被屠羔羊般,很多人都是選擇了造反跟從大理。他們不知道朝廷會不會前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救他們與水火之中,可大夥這種苦日子受夠了,官府的賦稅,蠻子的騷擾總要避免一樣,想着能樂一天算一天,再說如今大理號稱十數萬衆,說不定能攻破西南府,待到西南府平定下來,再無戰事,他們也自然能夠繼續享受和平的日子了。
魏六兒騎在馬上,身披甲冑,手持長槍,倒也是威風凜凜,得意洋洋。他也值得這麼驕傲,雖說攻破陽府郡諸縣後,得到曹家錢糧輜重無數,可畢竟大部分都是被大理軍中搜集起來,武裝最精銳的大軍來應付西南四姓的反擊,能像他這樣分得一匹馬兒,分得一身盔甲,再拿得一杆雪亮地長槍的人還是少數。
他如今在大理軍中,能算得上排名前一百的人物,這在於他投靠的很是時候。如今大理急需人手,來者不拒,由大理世子親自選拔人才。培養大理新軍。他們這些投敵的漢人多半就被編在其中,以便於在攻城的時候做大理進軍的炮灰,但是炮灰沒有炮灰的覺悟,至少,魏六兒覺得自己在世子的眼中,還算是個人才,這讓魏六兒很是感激。近千人都是在站着走,就魏六兒在馬上,這種感覺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爽!
可爽快地同時,他握緊手上的長槍,又覺得胸口憋着一股怒氣。他不知道要向誰來發泄。魏六兒顧名思義,在家裡就是老六,魏六兒每次想到這點地時候,都想去殺人。他現在光桿一人,無牽無掛,五個哥哥死的乾乾淨淨。徭役,課稅,這陽府金碧輝煌的曹家宅院,是屈死百姓地血和淚,他魏六兒聽到這裡的時候,眼淚都已經流乾。
狗皇帝,曹家,西南四姓,我不會放過你們,這都是你們逼我的……握緊了手上地長槍。魏六兒虛空戳了幾下,臉上露出了冷酷的笑,想着空氣就是敵人,這次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殺了曹家主事的人。殺了他。爲幾位冤死的兄長報仇!
想到這裡的魏六兒,擡頭望向遠方。心道過了前面那座小山,然後再趟過平原,再走半天,就快到了洪城。這次搜刮很有成績,世子大人應該誇獎下自己吧,從內心來說,他比較欽佩大理世子,他也聽過柳伐,聽說柳伐一路北上,從無敗績,退蠻子,戰西南,但是他不屑柳伐,聽說攻克陽府,攻打哥城都是世子的主意,有同伴說,見到世子頭上隱約有兩角,頭頂雲彩七色,都說那是天子之像呢。魏六兒想到這裡,決定好好的抱住這個大腿,跟着世子混,以後可就是從龍功臣。
一道冷風吹過,魏六兒突然覺得遍體生津,一股寒意鑽入骨髓,前方不知何時冒出一隊黑衣黑甲的兵士,扼守住了路口,無聲無息。官兵足有千人,盔甲鮮明,長槍如林,陽光下泛着耀眼的寒光。千餘名兵士立在那裡,竟無聲息,這本身就是讓人駭然的一件事情。爲首的掌旗官執着一面大旗,大旗獵獵,呼啦啦的聲響,上面只寫着一個柳字。
賊匪不安地騷動起來,魏六兒額頭汗水流淌下來,眼角不停的抽搐,柳?難道就是……
“柳伐來了!”一聲淒厲的喊叫從盜匪衆中傳出,千餘名的盜匪轟的一聲,散了!西南只有一個柳伐,湘陰城下,自立爲王的賊匪剛剛決定攻下湘陰來做投誠大理的投名狀,結果無情的被柳伐全軍殲滅。這一個柳字有着諾大的魔力,西南諸盜聞之聲名,早就心驚膽寒,作戰的勇氣都沒有,四散逃命。這一杆旗幟,就有這大的魔力!
馬兒驚嘶,魏六兒勒馬不住,只能圈馬回頭。魏六兒一直都是東躲西藏,柳伐從來沒有帶兵北上過,他自然也從未見過柳伐,方纔還想着一戰,還想去柳伐稱量一下天下英雄,可現在只看到一面旗幟,就喪失了所有的勇氣。盜匪鬧哄哄的向後逃了去,才奔了沒有多遠,驚駭地發現,前方又出現了一隊官兵,同樣的長槍,同樣的旗幟,同樣的冷血,幽靈般的立在他們身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左右兩方也是來了兩隊兵馬,合攏成方陣,向千餘賊匪擠了過來。所有的兵馬都是步行,可腳步齊整,每邁出一步,距離都和尺子量出來彷彿。柳伐軍列方陣進兵,宛若四塊鐵板般硬生生地來擠,陽光都被殺氣籠罩,拉過雲彩遮住,不想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