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伐點點頭,他覺得蔣百宴說的很有道理,不過要怎麼樣才能避過去,除非自己大軍全部到那裡,但是如果這樣,耿昶衛一定會再次改變主意,到時候自己又會陷入僵局,面對未知的危險。
辛和坐在一邊沉思,希望可以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青雲飛沒有多大的腦子,眼看天色晚了,他都有些餓了,只聽到咕咕兩聲,三人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突然看到青雲飛摸着肚子,一臉的尷尬,蔣百宴和辛和都笑了,柳伐也是搖搖頭,隨即看到天色已晚,他也有些餓了,還是先吃飯吧!
一如往昔,柳伐和士兵們在一起吃着飯,他平日也是極爲樸素,他吃的很香甜,有個小兵在吃的時候,許是餓得久了,中午也沒怎麼吃,吃的太快,有些噎住,柳伐微微一笑,放下碗筷,對着他的後背就是輕輕一拍,那士兵後背讓柳伐拍了一下,稍微舒服了一點,他也沒看到柳伐,周圍的士兵都有些走神,有些不敢相信。
“謝謝啊,兄弟。”那士兵呼了一口氣,剛剛說出聲來,就看到了柳伐,隨即眼神一變,馬上跪倒在地,惶恐的道:“將軍饒命,小的實在該死。”
這麼一慌,那士兵的碗也摔碎了,米飯倒在地上,那士兵又是一呆,柳伐嘆嘆氣,先把這士兵扶起來,隨即又把地上的米飯一點一點的從灰塵裡取出來,又摸了摸腰間的水壺,用水衝了一下,倒在了自己的碗裡,米飯也乾淨了,柳伐終於展開了笑容,把自己的碗遞給這士兵,微笑道:“吃吧!”
那士兵看着柳伐,不知道說什麼好,柳伐把碗塞在他的手裡,又站起身來,慢慢道:“不要浪費糧食,每一粒糧食都有可能救了你的命。”
“將軍,我不是有意的……”那士兵又開口了,柳伐笑着走過去,點點頭,拍拍他的肩,又看了看在場的所有人,低聲道:“柳伐無能,不能讓你們吃到飽飯,若是你們都吃飽,又怎麼會吃到噎住,是我無能啊!”
那士兵突然鼓起勇氣來,對柳伐說:“將軍,我們以前都很不服您,不光是您第一次帶兵,還有您手下的蠻族兄弟,以前我們也是很牴觸的,但是是您,還有蠻族的兄弟,爲了我們的飢飽,在夜裡去搜尋食物,將軍,您不無能,誰敢說您無能,我張小二第一個不答應。”說着張小二眼裡,淚水快出來了,男兒有淚不輕彈,此時他是真心感激。
這話一出,周圍的士兵也都站起來,他們對柳伐,沒有二話,就憑柳伐做的,他們甘心爲他賣命,男人之間,其實就是這麼簡單!
柳伐看着這些漢子,心裡生出從未有過的溫暖。這是一羣能爲他賣命的漢子,他又看了看張小二,指了指他的碗:“快吃飯吧,涼了就不好了。”
張小二憨厚一笑,隨即抄起碗又吃了起來,吃的雖然慢了一些,但是在他裡嚐到的,卻是格外的香甜。柳伐又和士兵們閒話了不少家長裡短的事情,軍中一片歡快的笑聲,這支軍隊,再也沒有什麼蠻族漢族之分了。
柳伐晚飯沒有吃多少,倒是和士兵們打成了一片,直到現在他纔可以說,這支軍隊,姓柳了,肚子裡實在是不好受,忍不住又去後營裡找了幾個窩頭,這才又回到帳中,此時他的八衛只有四個在他身邊,寒舉帶着三個人還在查探安秋生的蹤跡,不過安秋生實在是狡猾,寒舉追蹤的本事也不算差了,不過每一次都會跟丟,或者跟着跟着就發現根本就不是安秋生本人。
帳中燈火通明,幾個人都在思考着怎麼應對,還有那批糧草怎麼弄出來,都是問題,青雲飛坐在一旁感受着悶悶的氣氛,心裡覺得老大不舒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就是這麼回事了,婆婆媽媽的......
“明天一早去衝城吧,百宴兄,你去領糧草,帶上兩百兄弟,切莫大意。”柳伐沉吟片刻,終於有了辦法。
蔣百宴點點頭,隨即抱拳出了大帳,雖是明天的事情,不過今晚總要做好準備的,柳伐又看了看青雲飛和辛和,突然發現,手下無人,做起事來還真是有些不太方便。
又看了看辛和,心中一動,馬上道:“明日這軍中,就看你的了,你要守好大營。”柳伐決定明日自己親自出馬,事關重大,柳伐也不敢馬虎,軍中也必須有人打理,現在軍心剛定,秦天昭的人又混雜在其中,上次刺殺劉嘯隆的那人,雖然被辛和抓到,但是那人當場服毒自盡,所以軍中還是有不安定的因素。
不過此時柳伐在意的不是這些,青雲飛還要去取那些藏匿的糧草,自己則必須要埋伏在岔路口去,軍中的糧草雖然不多,可是如果被毀也是不好,再者說,這是自己的家底,少一點吃虧的總是自己。所以還是要小心爲上。
柳伐心裡已經有了辦法,此時只待天明,他也吩咐了青雲飛,他知道這青雲飛有時謹慎有時馬虎,還需要多提點提點。待在大帳之中,燭火昏暗,秋風一緊,從帳口吹進,燭光又是一黯,不知,他的家人此時怎麼樣了,柳傲是否已經休息了,葉若昕在幹什麼,還有……
伏在案前,柳伐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將軍,將軍?”寒舉粗着嗓子,跪在帳前,雖然柳伐已經睡着,但是此時他不得不把柳伐喊醒。
柳伐雖然睡得很香,不過長夜之中這一聲喊叫讓他瞬間驚醒,手指直撫淵刀,身子一退,反立在案上,凝視着寒舉,如同一條猛虎一般,感覺到柳伐的目光鎖定了自己,寒舉如同跌入冰窖一般,第一次發現自家老大這麼可怕,雖然平日裡柳伐總有一種震懾的感覺,不過這種霸道他還是頭一次見到。
“是你!”柳伐看到是寒舉,馬上也放鬆下來,右腿一動,隨即又坐在椅子上,看着寒舉,雙目炯炯有神:“怎麼了,大半夜的?”
寒舉這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他的後背都已經溼透了,他又抱了抱拳,沉聲道:“將軍,安秋生的藏身之所,我等已經找到,就在城東西豐山中,近兩千人馬都隱匿在山中,我等不敢靠的太近,對方非常小心,而且暗哨無數。”說着寒舉又從懷中掏出一張圖紙,正是安秋生的藏匿之所的詳圖。
柳伐看了看,隨即點點頭,又笑道:“看不出來,安秋生也有這樣的本事,倒也不算是草包了,他做事還是挺有章法,不過,爲何總在我面前藏拙呢,真是奇哉怪也?”看到寒舉還跪在地上,馬上讓他起來,拍拍他的肩:“辛苦你們了,此次你們四人乾的漂亮,回到南獄,有賞你的,下去休息吧!”
寒舉一喜,馬上就出去了,不過他並沒有去休息,而是和其他三人守在柳伐大帳周圍,八衛又在一起保護柳伐的安危了,對於柳伐,他們只有忠誠!
西南的秋天不是很冷,不過整個世界都是一股破敗的味道,似乎連手中的刀劍都已經生鏽了,或許是沒有沾染過敵人的鮮血吧,不過今日可能這生鏽的地方要被鮮血覆蓋了。
蔣百宴早早的帶着士兵出了大營,朝着衝城倉的方向,一個個都很開心的去了,聽說又要領糧草,最高興的還是士兵,有糧草,他們就不會餓着肚子,只有蔣百宴知道,這一次,怕是沒有那麼好去,而且也不會那麼容易回來。大半夜的,柳伐又醒過來,不過這一次沒有人叫醒他,而是他自己醒來的,他必須早點去岔道口,於是大半夜就帶着人馬在那裡潛伏着,不過這一次,他潛伏的更深,他直直的把矛頭瞄準了安秋生,只是在等待安秋生劫殺自己。
青雲飛也慢慢動身了,他自己最是不着急,他還需要等待,等待很長的時間,最起碼,也要等到蔣百宴動身,到時候才能避開衆人的視線,把糧草運回營中。營中有辛和照顧,現在只是等蔣百宴去取回糧草了。
很快蔣百宴就到了衝城,衝城倉的司監自那日被安秋生打成重傷,如今還在家中休養,新的司監又是秦天昭安排的人,秦天昭和耿昶衛早就商量好了,這糧草也不能讓柳伐高高興興的就拿走,不給他上點眼藥,麻痹一下,還真說不過去。
於是蔣百宴和二百士兵們就在哪裡乾等着,從早上到中午,向司監詢問,也只是託詞,蔣百宴心裡冷笑,他哪裡不知道秦天昭的意思,不過他也不着急,只是他腹中空空,同去的一干士兵們也是飢腸轆轆,此時都咧開嗓子開始罵娘了,他們以爲最多就是一半個時辰的問題,誰知道一直等了足足三個時辰,也不見這司監發糧。
一直到日上三竿,眼看都過了午時,這才慢慢吞吞的派發起糧草來,衆人心裡的怨氣自不必提,還得餓着肚子將這麼多車糧草趕回去,都是一個頭兩個大。不過有了糧草,衆人心裡的怨氣也都減了一些,此時又趕着車子往回走了。
城主府中,笙歌陣陣,音律醉人,秦天昭和耿昶衛玩的不亦樂乎,歌女們舞步急的如同雨水,溝壑在衣裙中跌宕起伏,說不出的春景,兩人臉上一副色授魂欲的樣子,顯得格外淫靡,此時糧草司監匆匆趕來,低着身子就朝着秦天昭走去,此時秦天昭正與兩個歌姬戲耍,眼看有下人過來,微微一緊衣衫,馬上就把那人叫過來,那人跪伏到秦天昭耳邊,說清楚了今日之事,隨即又走下去了。
耿昶衛剛剛吞下一顆水果,看了看秦天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已經知曉發生什麼事情了,他看了看秦天昭,微微一笑:“城主不必心急,眼下柳伐的這些押糧兵都是一肚子的火氣,且讓他們有一段路,磨一磨,想必他們也沒有腹中飢渴,屆時,秋生也會輕鬆許多,哈哈哈哈……”說着又摟着身旁的歌姬,與其戲耍起來。
秦天昭聽到他喊自己城主,心裡還是很滿意的,又聽到耿昶衛猜的沒有一絲出入,心裡更是敬佩,不愧是南獄的老將,做事就是老辣,他遙遙一舉酒杯,哈哈一笑:“耿公真是智多星啊,我敬您一杯。”
耿昶衛也不敢託大,馬上舉起酒杯,相視一笑,兩人靜待安秋生的喜訊。此時安秋生也開始出發了,他也聽到了消息,他沒有一早就去岔道口,若是被發現就不好了,現在他們吃了一點飯,馬上帶着五百多士兵朝着岔道口急急趕來,他們行軍極快,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不知不覺,就走進了柳伐的埋伏圈。
柳伐帶着八衛,看了看極速前進的安秋生大軍,心裡也是一緊,這些人真是不少啊,自己也帶了三百多,要不是憑藉地勢,自己還真討不了好去。安秋生走到這裡,突然覺得心裡有些不對,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怪怪的,他看了看周圍,有些安靜的奇怪。
“不對,撤退。”安秋生終於覺得問題除外哪裡了,太安靜了,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的有些讓人趕到壓抑了,這裡有埋伏。
柳伐微微一笑,安秋生的反應也不慢嘛,不過還是有些遲了,他嘴角一擰,手指一動,周圍的士兵馬上推巨石,大塊大塊的巨石從山上砸下去,這些巨石都不是很堅硬,一邊滾,一邊就開始開裂,不待安秋生反應過來,巨石已經一片片的砸下。
這山雖然不是很高,但是畢竟還是山,安秋生的這五百人馬根本就逃不出這裡,隨着石頭越來越多,安秋生也是十分焦急,他揮動手中長刀,暴喝:“後退,不要亂。”一邊喊,一邊極快後退開來,周圍的護衛也緊急的保護着安秋生,一邊看着周圍的環境。
“啊,噗”一個士兵被巨石擊中,砸破了腦袋,腦漿炸裂,周圍的馬也是驚了,嘶鳴不已,也是亂跑起來,安秋生眼看着心裡乾着急,只能指揮着這些人趕快朝回去走。心裡卻是狠毒了柳伐。
柳伐知道安秋生恨自己,不過自己也不打算放過他,他看着下面的局勢已經亂了,揮動軍旗,大軍馬上朝着山下奔去,聽到山上的喊殺聲,安秋生更是心驚膽戰,他不知道山上還有多少人馬,此時也不宜與柳伐硬幹,一揮馬鞭,朝着大營,頭也不回的跑了……
只是此時亂的不行,馬也是慌不擇路,一時之間,抽也抽不動,整個山間哀嚎一片,死傷不計其數,在山上柳伐還看不到這種場景,只是下了山,柳伐就看到這麼一幕,他心裡有些不忍,這些都是漢家郎,都是原本要同自己北上的人,如今卻死在了自己的手中,他還來不及迷茫,有傷兵已經朝着他砍過來,他一愣神,完全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八衛護衛柳伐周全,自然不會讓柳伐受傷,他們只是替柳伐擋過,緊接着,一顆人頭已經沖天而起。
豔紅的鮮血濺灑在柳伐臉上,先是一熱,然後就是一冷,柳伐終於反應過來,這,就是真正的戰爭麼?
一個士兵將刀鋒狠狠的刺到另一個傷者的胸膛之中,又猛的拔出來,然後又衝向了另一個士兵,死吧!殺啊!刀劍沙啞,柳伐終於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戰場無憐憫之心,人命如草芥,今日,只是一個開始!
柳伐沒有抽出淵刀,淵刀出鞘,必然有一個值得出手的人,他此時拿着的,是當日沐輕塵送與他的鬼馬狂刀,天色愈發暗淡了,偶有驚雷乍起,柳伐縱馬,尋找着安秋生的蹤跡,一路上不斷有士兵朝着柳伐衝來,柳伐看也不看一眼,八衛會將他們斬殺殆盡的,他要殺的,只有安秋生一人。
縱然安秋生逃的快,此時也是逃不出多遠,他眼睛刁鑽,殺了幾個阻攔他的士兵,馬上又開始朝着大營跑去,只是這麼一來,安秋生終於還是被阻擋了片刻,速度還是緩慢了下來,柳伐尋了半晌,不多時,終於看到一個狼狽的身影,不是安秋生,又是何人,安秋生也看到了柳伐,他嘴角一撇,恨毒了柳伐,不過此時不能和柳伐硬抗,自己失了先機,還是三十六計,走爲上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