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月,天色暗淡,元帥,我們可以試着夜襲籍江城,一定會有奇效!”
看着柳伐坐在大帳中,眉頭皺的很緊,青雲飛心中一動,慢慢走到了柳伐身旁,對柳伐建議道。
“唔,夜襲籍江城?”
柳伐一聽青雲飛的話,心中也是微微一動,突然看了看一旁的安東野,他眨了眨眼睛,似有詢問之意。
“咳……元帥,青雲飛將軍所言不差,可以試一試,只要有弟兄能夠潛進去,打開城門,說不定就能破了這籍江城!”
安東野自然明白柳伐的意思,他拂了拂鬍鬚,沉吟片刻,也同意青雲飛的意見,大帳之中的衆將也是點了點頭,頗爲認可。
“好,那麼,葉值、葉洛,我命你二人夜襲籍江城,打開城門,子時出營,不得有誤!”
柳伐心裡雖然還是不怎麼有底,但是他還是決定試一試,只是不知爲何,他總有一種莫名的不詳之感。
籍江城中,城樓之上,一員大將坐在樓裡,眉頭皺的很緊,昏黃的燭光,映不出他的臉龐,唯一能看到的,便是他的手一直沒有停下,奉筆疾揮,似乎在寫着什麼。
“將軍,弟兄們都準備好了!”
就在他奉筆疾揮的時候,突然不知道在哪裡,一個聲音響起,那將領微微擡起頭,看到了書案下的人影,隨即動了動嘴皮,低聲道:“知道了,退下吧!”
籍江城下,以葉值和葉洛二兄弟爲首的夜襲士卒悄悄向籍江城潛去,出人意料的是對方夜間的防備十分鬆懈,不僅瞭望塔上無人,即便是城頭的守衛也寥寥無幾。
葉值皺了皺眉頭,突然覺得有些不妥,眼看着快要到了籍江城箭矢的射程內,葉值突然停了下來,他一把拉住葉洛,隨即沉聲道:“有些不妥,你帶弟兄們掩護我,我帶一隊人馬殺過去!”
“好!”
葉洛沒有多少什麼,只是麻木的點了點頭,事實上,他也有種不詳的預感,有些蹊蹺,城頭上稀稀疏疏,都沒有什麼防守的士兵,實在是讓他有些心裡不安。
他話音剛落,葉值已經帶着人馬急急的朝着籍江城奔去,可剛剛跑到籍江城門口,就聽前方戰鼓擂動,喊殺聲四起,還沒等葉值等人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一桶桶的火油以當空飛來。火油是先裝入桶中由投石機發射過來的,當飛到半空中時,火油已全部傾灑出來,鋪天蓋地,連躲都沒地方躲。
“撤!”
葉值瞬間紅了眼睛,他大吼一聲,隨即大步朝着外面奔去,葉洛也是變了臉色,一聲令下,無數支箭矢也朝着籍江城頭上射去。
“想逃,晚了!”
城頭上燃起數千只火把,分外刺眼,就在葉值拼命朝着北伐大營狂奔的時候,城頭上突然出現一個身影。
聽到這個聲音,葉值心中一動,不自覺的擡了擡頭,看了一眼城頭,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把他嚇暈,那城頭上站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今日被柳伐一箭射死的樑啓雄。
葉值的心如同跌入冰窖一般的冷,這是人是鬼,他怎麼沒死?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突然胳膊一痛,只見一支箭矢已經射穿了他的手臂,他吃痛之下,趕忙迴轉,再也顧不得思考這城頭上的人是人是鬼。
樑啓雄冷笑一聲,命令周圍的士卒放箭,一時間,城頭上箭如雨下,紛紛落入北伐軍的陣營當中,只聽人羣中中間頭破甲生,人們中箭的慘叫聲以及撲到在地的悶響聲連成一片,成羣的北伐軍中箭倒地。
眼看着葉值和同袍弟兄不斷的慘叫,籍江城上的大夏軍不斷的射出一輪輪的箭雨,葉洛也紅了眼睛,他大喝一聲,不只是爲葉值做掩護,而是直接衝殺過去。
不過箭陣擋不住瘋狂衝擊的北伐軍,當指數均進入還擊射程後,人們邊跑邊向城頭放箭,這時候根本不用瞄準,城頭上都是大夏軍,只要大方向對了,一箭射出就不會射孔。
北伐軍的回射還擊也令籍江城的大夏軍出現一陣騷亂,不過樑啓雄早有準備,他馬上令人將早已經準備好的門板擡出來,紛紛駕到箭垛上,不僅能阻擋北伐軍的回射,而且能把對方的箭支收集起來,再還擊回去。
雙方的互設皆有死傷,不過城牆上的大夏軍有先天的優勢,居高臨下的勁射,給城下的北伐軍造成極大的傷亡。
北伐軍士卒幾乎是一路踩着己方的同袍屍體推擠籍江城城下,士卒們架起雲梯的同時,葉洛業已翻身下馬,他單手持刀,凌空躍起,足足蹦起兩米多高,接着伸出手掌,五指如鉤,一把口如城牆上的牆上,是他整個身體掛在牆面。
隨着他的一聲斷喝,手臂用力一提,身子繼續上縱,又爬升半米左右,幾個跳躍之下,葉洛便已爬到城牆的終端,只在幾個縱躍便可上到城頭,這是,城上的大夏軍發現了葉洛,數名大夏軍合力端起一鍋火油,對着葉洛的頭頂就破了下來。
鎧甲再堅固,也擋不住一鍋火油當頭澆下來,葉洛心頭一震,不敢大意,急忙挺身橫越,他是把火油躲開了,可人也從城牆上滑落下來,之後葉洛與連續攀越幾次,可都被訓練有素的大夏軍以火油死死攔住。
葉洛進攻受阻,而其他的北伐軍,進展也不順利,成批的士卒在攀爬雲梯的過程中或是中箭摔倒或是被滾木擂石硬生生砸下去,城下的屍體已跌落了一層。
這樣攻打下去,只怕不僅攻不上城,夜襲的北伐軍還都得交代在這,葉洛和葉值對視一眼,又看了看城頭上的樑啓雄,咬咬牙,最終還是下達了撤軍的命令。
樑啓雄看了一眼葉值葉洛二人,仰天長笑一聲,隨即便將城頭上的火把熄滅了,籍江城,再一次恢復了平靜。
他的確是樑啓雄,他也不是鬼,也沒有死在柳伐的箭下,死在柳伐箭下的,不過是一個替死鬼而已,他早就知道柳伐箭法了得,又怎麼會輕易上去送死,所以他雖然在城頭上,但是根本就沒有露面,今日柳伐攻城攻的那麼吃力,也是因爲籍江城的大夏軍因爲知道樑啓雄沒有死,所以他們也未失軍心,所以倒也能與柳伐的北伐軍對抗一陣。
這樑啓雄,雖是聲名不顯,但是倒也有兩把刷子,他早就猜到柳伐白天沒有攻下籍江城,說不得晚上還會夜襲,所以他也是早早的就做好了準備,靜候北伐軍的夜襲。
果然,如他所料的,柳伐軍終於還是來了,他準備好的箭矢、滾木、擂石全部都派上了用場,若不是葉值葉洛二兄弟還防備了一手,說不得他們就要含恨九泉了,饒是如此,他們也是極爲狼狽,大敗而歸。
回營之後,葉易和葉洛馬上向柳伐稟明瞭情況,柳伐一聽,也是大驚:“什麼,樑啓雄沒死?”
他對自己的箭,有着絕對的信心,一箭刺穿咽喉若還不死,除非他不是人,看到葉洛和葉易的狼狽樣,柳伐心中雖是窩火,卻也只是讓二人退下,此事怨不得他們,要怨,也只能怨自己過於馬虎大意。
“諸位,可有什麼好辦法,破了這籍江城?”
柳伐呵退葉值二人以後,卻是怎麼也是睡不着覺,他看了看一旁也是紅着眼睛的衆將,心中的窩火又重了幾分。
“元帥,依我看來,我們不妨在偷襲一次,這次定能破敵!”
衆將默然,安東野卻再一次站了出來,他跪倒在地,滿臉的嚴肅和認真,不似開玩笑,要知道,方纔偷襲已經大敗,敵人要有提防,現在要是再偷襲一次,少不得灰頭土臉的大敗而歸。
“你的意思是?”
柳伐聽到安東野的話,沉吟片刻,似乎明白了安東野的意思,他眼中露出一絲玩味,隨即不經意的敲打着手指,靜待安東野的下文。
安東野一看柳伐的樣子,就知道柳伐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清了清嗓子,隨即道:“方纔是樑啓雄做好了準備,可是我們大敗之後,樑啓雄一定不會想到,我們還會再來,子時我們衝城,他們養精蓄銳,現在他們早已是疲憊不堪,若是夜盡之時的前半個時辰,有一支人馬殺過去,呵呵,諸位以爲如何?”
他說的平淡無奇,可是衆將卻是聽得興奮無比,他們也明白了,隨即都要請命出戰,柳伐一看,心裡也稍微輕鬆了一點,他看了看衆將,只有葉值葉洛二兄弟不在其中,他沉吟片刻,隨即擡起頭來:“南宮制怒,本帥命你率麾下將士,四更天殺至籍江城下,這次……務必要破了籍江城!”
他看着南宮制怒,眼中有些鄭重和希望,更多的卻是斬釘截鐵,他不想再浪費時間,現在西北用兵,他早一日拿下帝京,便早一日能殺了少武恆勇這個心腹大患,弄明白他想知道的一些事情。
籍江城中,樑啓雄帶着侍衛在城中巡邏,眼看着部將把自己麾下將士的屍體一具具擡下來,樑啓雄也不竟黯然一嘆,有些低沉,他寫了半夜,都是求援的書信,可每一次落筆,卻都是沒有絲毫信心,他知道,不會有人來了,不會有人來支援籍江城了,籍江城不過是一個小城,況且如今天下大亂,這中原腹地,大半已經是柳伐的地方,又有幾人願意像自己一樣,不知死活的抵抗柳伐軍。
“將軍!”
那部將叫做鄭子淵,鄭子淵一看到樑啓雄過來,馬上單膝跪地,做了一個軍禮。樑啓雄先是點點頭,但又立刻搖了搖頭,對鄭子淵說道:“鄭將軍,不可大意,小心敵人還有第二次的夜襲!”
“哈哈!”
鄭子淵仰面而笑,覺得樑啓雄哪裡都很好,就是爲人太過於謹慎。敵人那邊已經死了一批偷襲的人,怎麼可能還會再組織第二批?難道送死一波不知足,還想再送死第二波?
心裡不以爲然,但他可沒敢表現在臉上,笑呵呵地拱手應道:“將軍儘管放心,我部定會嚴陣以待,敵人不來也就罷了,若是敢來,我必讓其有來無回!”
“恩!”聽他這麼說,樑啓雄放下心來,仰頭說道:“鄭將軍,這幾日我們是要辛苦一些,等其他郡縣的援軍趕過來,與我部裡應外合,內外夾擊之下,柳伐逆賊的大軍必敗無疑!”
聽了這話,鄭子淵暗暗嘆口氣,樑啓雄早就給周邊郡縣的官員寫了書信,讓他們於敵軍攻城的第二日趕過來增援,可是現在已經快到第四天了,連一個影子都看不到,真不知道周邊郡縣的官員那邊究竟在搞什麼鬼?
他挺直腰身,正色說道:“將軍,我軍將士同仇敵愾,上下一心,籍江城的城防又堅固無比,即使其他郡縣的人馬不來增援,只靠我們自己的實力也能頂住柳伐逆賊的大軍!”
樑啓雄可沒有他這麼樂觀,這幾日對方的攻城都沒有使用大型器械,顯然是後勤輜重還未運到,一旦等北伐軍的攻城利器補給上來,己方的防禦可就不會這麼輕鬆了。只是這話沒有必要說,而且說了也沒用,他苦笑一聲,說道:“鄭將軍萬萬不可掉以輕心,繼續加強戒備,我先回前城了!”
“是!將軍請慢走!”鄭子淵嘴上答應的很好,但根本沒往心裡去,在他想來,敵人既然失敗了一次,看清楚城內已有防範,就絕不敢再發動第二次,何況,這種情況已有前車之鑑,上次敵人來偷襲時鎩羽而歸後,便沒有再組織第二次的偷襲。
另外,連續數日己方將士都處於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中,身心疲憊,自己能受得了,下面的士卒們也受不了,若不能趁現在這個空機好好休息一番,以後再想休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等樑啓雄走遠之後,鄭子淵立刻叫來手下人,令其分出一千人手,全部上城牆嚴守城池,其餘人等則抓緊時間休息,補充體力,以應付天亮之後的戰鬥。他這個決定令下面的士卒們欣喜不已,人們也終於算是可以睡一個長覺了。
按照鄭子淵的意思,一千名大夏軍被佈置上城牆,幾乎是十步一崗,五步一哨,而且還不時有成隊的士卒來回走動巡邏,防守可謂是嚴密至極。鄭子淵親自巡視了一番,感覺自己的安排天衣無縫之後,這才放心地下了城牆,也回到自己的營帳中去休息了。
鄭子淵和大多數的大夏軍去睡覺,留下千人站崗放哨,先不說這些士卒們的心理是否平衡,單單是身體也受不了。
當人們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可能感覺不到疲憊,但是現在連鄭子淵都去睡覺了,無疑是說今晚不會再發生敵情,士卒們緊繃的神經鬆緩下來,疲累和倦意也就席捲而來。
剛開始,這千餘名大夏軍還能站得住,等到後半夜的時候,幾乎全都倒地上了,只聽城頭之上,鼾聲起伏,不絕於耳,偶爾能有幾名打盹的士卒恍然驚醒,睜着朦朧的睡眼,探着腦袋向城外張望幾下,隨後又慢慢垂下頭去,眼皮也搭拉下來。
籍江城城頭上的變化,柳伐這邊已瞭如指掌,當聽說籍江城的城頭上突然出現許多站崗的士卒時,安東野便已仰面而笑,斷言對方已經再無埋伏,破敵就在此時。
隨後他馬上向柳伐進言,不可馬上發動第二次偷襲,要等,等到天要矇矇亮的時候,那也是大夏軍最放鬆最疲憊之時,再發動偷襲,定能一擊成功。
黎明時分是偷襲的最佳時間,這個道理柳伐自然明白,聽到安東野的意見,他立刻採納,偌大的北伐軍營寨毫無動靜,安寂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