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聖薛忘川一襲白衣,手握華美寬闊尖刀,臉上青黑胡茬呈一片鐵青之色,看上去整個人彷彿一把鋒銳無雙的利刃。
他緊緊盯着王神來,笑道:“你來了,很好。”
說着,薛忘川手中“大獵天刀”刀尖直指劍聖,“你若是不來,恐怕我三年內尚無勇氣去揚州尋你。”
王神來面不改色,朗聲說道:“可惜我兩次來京城,都不是爲了你。”
聽到如此刻薄的話語,薛忘川臉色稍變,就連肌肉都有微微顫抖,“可你每次入京都是對我刀道的一種挑戰,多說無益,亮劍吧。”
王神來冷哼一聲,向着沈不換說道:“不換,我生平所學共有三招,今日便傳你第一招,你看好了。”
沈不換揹着竹筐,用力點頭。
今日一戰,乃是當世刀聖劍聖之戰,這兩人具是造化天的修爲,放眼天下也是各自領域的絕世強者。
只不過就在此時此刻,這兩人卻是要做生死之爭。
藏匹夫握緊關刀,獨自立於紫禁城頭,同時散出一層無形氣罩,將整座紫禁城包裹其中,以免誤傷。
他低下頭,但卻沒有看向刀劍之爭,反而是將目光落在了沈不換的身上,低聲嘆息道:“就是你?”
與此同時,薛忘川的刀已經無限bi近王神來。
可是,劍聖手中,卻已經沒有了劍!
薛忘川縱橫江湖多年,年少時曾被人稱作薛三刀,說此人只有三刀之力。三刀過後,其餘招式都是無用。可惜,這些年來,能夠撐過薛忘川全力三刀的人並不多。
而王神來恰好就是其中一人。
刀尖越來越近,若是用尋常武夫眼光看去,這不過是用刀簡單的刺出。
然而在王神來的眼中,景象則是大有不同。
薛忘川的這一刀看似簡單,但是卻調動了天地之間的氣機。
氣機如刀,暗藏於刀尖之下,成爲了第二柄刀,隱形的寶刀。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刺,卻刺出了陰陽合一的味道。
刀聖果然名不虛傳。
王神來呵呵一笑,說道:“這一刀若是落在身上,恐怕聖人天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薛忘川面不改色,手中的“大獵天刀”仍然平緩刺出。
“沈不換,天下武夫爭鬥憑的多是自身實力,而天上爭鬥則大有不同,靠的是氣機二字,引天地之力爲己用。”
王神來一面說着,雙手卻沒有停歇,反而是在半空中隨意而點。
他雙眼忽的閃過一絲黯然,一縷情思,彷彿是在回憶過去
的點點滴滴。每回憶一分,他便在半空之中用指尖輕點一下。
待到“大獵天刀”刺到身前的時候,王神來的指尖,剛好點在刀尖之上。
一層無形波浪瞬間迸發而出,將沈不換吹得險些倒下。
不過,方纔王神來便注意到,在這一刀之下還藏着一柄氣機凝成的暗刀。他雖然可以用血肉之軀擋下“大獵天刀”,可那柄暗刀纔是防不勝防。
一念至此,暗刀終於動了!
沈不換眯起眼睛,手腕傳來一縷白色,突然可以看到了眼前的無窮兇險。
那是一柄由氣機凝成的寶刀,看起來大小形狀與“大獵天刀”完全相同,但是卻帶着一股天地之理的味道。
彷彿它的存在,就是世間的道理。
它的存在,就是世間的無情。
而更讓沈不換感到驚訝的是,就在王神來的身側竟然有絲絲縷縷的氣機相連。
他方纔在半空之中看似隨意的輕點,竟然是在牽引氣機!
暗刀擦過劍聖指尖,想要繼續刺出,可是卻被這絲絲縷縷牽絆在原處,動彈不得。
王神來收回微微泛紅的指尖,說道:“此招名爲,劍有千千結。”
說罷,他舉頭看着自己點下的一個個痕跡,滿臉追憶神色。
而沈不換也在此時突然發覺,那些痕跡分明就是這些日子王神來帶着他走過的地方。
這一招,憑的是情。
有情劍,無情刀,最終並未撞出火花,反而是相互糾纏不休,最後不了了之。
薛忘川見一刀無果,便收刀撤身,說道:“不愧是入過聖人天的人,對於氣機的感應的確遠超於我。只不過,氣機終究是外物,習武之人最後的憑依,始終還是自己!”
薛忘川說完,突然將“大獵天刀”豎於身前,高高舉起,同時有金光點點綻放在刀尖之上。
這一刀,有去無回!
“王神來,你的劍呢!”
聽到薛忘川的這一聲大喝,王神來眼前一亮,讚歎道:“人刀合一?想不到你真的能晉入此境。”
一邊說着,他一邊揮了揮手,似乎是將方纔“劍有千千結”留下的絲縷氣機趕走。
下一刻,王神來的表情變得從未有過的嚴肅。
江湖之中以劍爲尊,但是也流傳另外一句話,說是刀者有去無回,劍者傷人傷己。刀若捨生,可拉得神仙落馬。
在百年前,曾經出過一個用菜刀的廚子,便是憑着胸中一股不平,竟然活剮了一名一品武夫。而就在前不久,更是有個沈不換一怒之下,菜刀
斬宗師。
這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用刀的若是甘心捨去二兩命,就可以剮去對方四兩命。
所以,王神來終於如臨大敵,開始着手準備對抗這不要命的無情一刀。
劍聖有三招,其中第一招爲情所做,第二招則是爲劍而做,極富盛名。
名爲,山河化劍幕!
只見王神來雙臂呈擁抱姿態,微微舉頭,一雙眼眸忽的完全變成墨黑之色。
黑的,彷彿是一方硯臺。
與此同時,劍聖身側一丈之地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彷彿冬雪融化,點點滴滴流下,然後被染成了墨色。
藏匹夫握刀的手驀地一緊,臉上也浮現出了汗水。
他記得這一招!
這一招“山河化劍幕”,稱得上是當世劍道巔峰,更是翹楚!
傳聞當年王神來曾與獨孤切磋過兩招,便是憑這招“山河化劍幕”與獨孤的“一丈之隔”拼了個不分伯仲。
這招“山河化劍幕”可將周身一丈內所有事物盡皆變爲水墨,而後隨劍聖心意而變化。
堪稱神技!
王神來身處一方墨潭中央,腳下之處乃是唯一的潔白之地。
他雙臂一振,周身景物便紛紛融化着變成了一柄柄劍!
“你有一刀,我有千萬劍。”
王神來手中無劍,可心中有劍,故而見山是劍,見水是劍。
他眼前山河,盡皆是劍!
刀聖手中的“大獵天刀”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劈下。
劍聖的“山河化劍幕”引來千萬小劍盤旋凝聚,自下而上,與“大獵天刀”碰撞於一處。
兩者一觸即散。
下一刻,刀聖收刀,劍聖收劍。
王神來看着面色潮紅的薛忘川,說道:“刀勢未盡卻強行收刀,你不想要命了嗎?”
薛忘川噴出一口鮮血,說道:“這一刀殺不了你,我又何苦繼續斬下。”
說罷,他用雪白衣袖胡亂擦去臉上血跡,肆意狂笑道:“來來來,接我最後一刀,當年你沒能接下的一刀!”
王神來揮手散去“山河化劍幕”,周身景象便迴歸原本模樣,但是在地上和城牆之上卻是留下了方纔刀劍相撞的痕跡。
他說道:“我不是接不下你的第三刀,而是當年你根本沒有機會使出。”
薛忘川說道:“哼,若不是中間來了個她,我那刀怎會半途而廢!”
沈不換一面聽着,心中卻是久久不能平靜。他隱隱有所覺察,似乎當年的事情並沒有那樣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