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州以北,數千裡外。
朔雪飄飛,寒風呼嘯。一隊人馬身着黑甲,在滿是落雪的山腰緩緩前行。
白霧騰盛,氤氳了秦唳略有冷硬的眉眼。
他展開地圖垂眸望了一眼,眸中掠過一絲若有所思。
身旁的尋千落喘了口氣,道:“王爺,再往前,應該就到了。”
秦唳沉聲道:“恩。”
在曲金歌離開的第三個夜晚,秦唳安插在曲家的眼線,趁着曲老爺子病重就醫時,將一份地圖偷了出來。
看位置,赫然便是秘庫的地圖。爲了不打草驚蛇,秦唳以遊玩之名,率領數百精兵,來到這座大山,打算搜尋傳聞中的百武秘庫。
行至竹林,距離秘庫已經很近。秦唳命人原地修整,畢竟誰都不知道秘庫裡還有什麼等着他們。
尋千落喝了口酒囊裡的燒酒,暖意騰生而上,他眸色複雜的望着秦王的背影,嘆了口氣。
自從曲金歌離開之後,秦王便又變成了之前的模樣。眉目陰沉,眸中沒有一絲笑意。於外人來講,秦唳還是那個秦唳,依舊冷漠、陰鷙。
但尋千落跟了他許多年,他看的出來,秦唳眸中的火光,已經滅了。
如今望去,只有一片灰燼。
就在一行人快要修整完畢時,秦唳卻猛地警覺起來,眸色陰冷的望向竹林深處。
尋千落低聲道:“秦王?”
“戒備,有一羣人在靠近!”
話音剛落,他身後一羣訓練有素的士兵便馬上站了起來,做好備戰姿勢。
隨着那陣騷亂越來越近,一支流箭自遠處傳來,看看擦過尋千落的肩膀,猛地射在了他身後的樹幹上!
尋千落臉色不便,往旁邊猛地一閃。
與此同時,遠處黑壓壓衝來一羣身着紅袍的人,頭戴面罩,只露出一雙瘋狂嗜血的眼眸來!
爲首的,則是一個鶴髮的男人,他脣角勾着清淺笑意,可眼眸裡,卻已經滿是殺氣!
迎戰!
在狹小幽深的竹林中,伴着滿天飛雪,秦唳的人很快衝上前去。
刀劍之聲不絕於耳,他拔刀揮砍,硬生生的殺出一條血路,直衝向爲首的男人!
擒賊先擒王!
那白髮男人竟也毫不畏懼,直面而上,兩人刀刃相撞,迸發出激烈火花!
秦唳死死的盯着難留道人,用力往前一挑,難留道人便只能往後退開。
與此同時,秦唳的刀也猛地扭轉方向,衝着他的脖頸襲來——
“嗖!”
一支流箭射來,秦唳腰身一轉,堪堪躲過,擡眸望去,便瞧見身着白衣的男人高舉弓箭,俊美清冷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凌霄真人。
難留道人借力突然貼近,脣角勾起殘忍的笑:“秦唳,你在看哪裡?”
兩人又一次打在一起!
突然,難留道人往後猛退幾步,像是注意到了什麼,臉上劃過一絲訝異。
他笑道:“秦王,你的髮帶顏色不錯,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聽到這話,秦唳握刀的手輕輕一抖,招式間滿是殺意,帶着噴薄怒意,衝他襲來!
“我還沒說像誰呢,怎麼就生氣了?”難留道人從容擋下,又笑着問:“聽說你又要成親了?”
他刻意咬重了這個“又”字。
刀光劍影中,難留道人從容若白鶴,姿態優雅,用故人般的語氣,同他道:“還沒來得及恭喜,等你大婚之日,我也送你一份大禮,如何?”
聽到這話,秦唳突然開口,嗓音低沉:“紅線樓的紙條,是你送過去的。”
“哈哈哈哈——”難留道人笑了起來,目光中隱有癲狂:“否則,金歌又怎麼會遇到你呢?更何況,我決不允許她被蘇家的那個廢物染指!”
秦唳已經很久都沒有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了。
所有人都在忌諱這件事,所有人都在避開這個名字。就連他自己,也將這個名字鎖在記憶深處,蒙上一層厚重的灰塵。
他的眸色有所波動,難留道人卻繼續道:“秦唳,你還記得,動若參商麼?”
怒意噴薄,秦唳握刀猛地揮砍,難留道人悶哼一聲,胳膊上頓時出現一道血痕。
他毫不在意,發癲似的哈哈大笑起來!
“參商兩星,此消彼長,永不相見,永不!”
“難留!”
秦唳幾乎是發了狂,動作迅捷如豹,難留道人身上的血痕不斷出現,可他卻依舊是癲狂大笑着。
沒多久,兩人皆是一身的傷。
難留道人明顯沒了力氣,也不戀戰,接力往前一躍,落在遠處的樹枝之上。
他居高臨下的望着秦唳,道:“金歌比任何人都要高貴。”
秦唳毫不猶疑的追身而上,可一支流箭卻猛地射中他的肩膀!
“王爺!”尋千落瞳眸一縮,猛地嘶吼。
遠處,凌霄真人放下弓箭,擡眸望着遠處躍動的紅光,低聲道:“要走了。”
他飛身離去,與此同時,橫渠堂的其他人,竟也宛若潮水一般離去!
沒多久,便只剩下了滿地的殘骸。
尋千落瘋了似的撲向秦唳。
“……我沒事。”秦唳死死的盯着橫渠堂叛黨離開的方向,嗓音低沉:“不要追,去秘庫看看。”
尋千落讓傷勢不重的人往前繼續搜尋,約莫半個時辰後,消息終於傳來。
秘庫的確有,不過入口石門大開,裡面空無一物,只能看到大量的空箱子。
果然,難留道人在他們找來之前,就已經將裡面的東西全都轉移了。
剛剛過來突然襲擊,恐怕也只是爲了拖延時間。
隨隊的軍醫已經處理好了秦唳的傷口,但他的狀況依舊不好。
“那箭上有毒。”軍醫皺起眉頭:“不過我們也帶着解藥,可能要找個地方臨時歇腳了。”
秦唳眼眸微闔,聞言,低聲道:“去山腳下的村莊。”
……
一羣人衝出竹林,凌霄看着難留道人身上的血痕,微微抿脣。
“凌霄,你歪了兩箭。”
難留道人從容道:“爲何?”
“他救過我。”凌霄面無表情的說:“我從不欠人情。”
“原來如此。”難留道人微微一笑,繼續架馬往前走:“走了,咱們去找金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