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先前咱們救出那小女孩時,你給她吃的也是這個糕點。你竟是隨身帶着的?”
秦唳聞言,放下手中藥罐,看她一眼:“恩。”
本來,他拿着這袋糕點,打算讓曲金歌吃的。沒料到江紈竟突然說出那番話來,便也只能跟着曲金歌先做正事。
好巧不巧的,爲了救那小姑娘,這糕點已經被吃了大半,他只能趁着熬藥的間隙,繼續去做。
曲金歌不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只是頗爲驚訝:“你手藝竟然這般好,糕點竟然也會做,真真是讓我意外。”
秦唳將藥碗放在曲金歌面前,淡聲道:“我也未曾想到,你竟渾身是傷。若不是鶴軍來尋人,恰巧遇到我,你要瞞着我到何時?”
垂眼望着面前深棕的藥汁,曲金歌道:“在外征戰,哪敢惜身。大家都是如此。”
“我自然知道!”秦唳拂袖而起,聲音高了一些:“但對你,我就是看不下去……”
曲金歌捧着藥碗,小口吹着,聽到這話,動作一頓,擡眼看向他:“有什麼看不下去的?”
秦唳身形一頓,也像是冷靜下來。
“曲金歌,我恨你是塊木頭!”
木頭?他這是在瞧不起自己嗎?
曲金歌有些不太確定的想着,但她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繼續發問:“我不通人情,腦子也笨。秦唳,你若是對我有什麼不滿的,直言便是。”
秦唳:“沒有。”
曲金歌:……
看這樣子,分明就是有!
喝完藥後,秦唳還是坐在原地,陰沉着臉,一言不發。
曲金歌猶豫一下,道:“你是擔心我受傷拖累你?放心,這絕對不會的。”
秦唳冷笑,森然道:“你想了半晌,便琢磨出來這個?”
呃。
曲金歌不說話了。
秦唳直勾勾盯着她,片刻之後,才站起身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我去睡了。明日同我回京。”
曲金歌實在是迷茫又委屈,將藥碗洗乾淨,便也跟着回去睡了。
一夜平靜。
第二日一大早,曲金歌便聽到門口有些紛亂,她起身走出,只見江紈正牽着那小姑娘桑瑪朵的手,給她身前掛着的布包裡塞吃的。
見曲金歌出來,江紈動作一頓,勾脣笑了:“姐姐,今日怎的沒梳洗打扮?”
曲金歌置若罔聞,只是問:“你這是要回去了?”
“是啊。姐姐,我同你說,你今日雖然沒有梳洗打扮,但也十分漂亮。”江紈看來心情極好,吊兒郎當的。
曲金歌已經習慣,她問:“你需要的,應當都已經備好。回去之後,若是有條件,可寫封信過來,同我報平安。”
原本是一句客套話,但江紈微微一愣,擡起頭,眼睛裡亮晶晶的。
“真的可以嗎?”
“什麼?”
“寫信。”
曲金歌微微一笑:“爲何不可?你寫上‘曲金歌’三個字,再交給驛站。不管多遠,都會有人找到我送過來的。”
“好。我記住了。”江紈道:“姐姐,你——”
少見的,他竟然有些猶豫。
曲金歌耐着性子等他說完。
“你何時同秦唳和離?跟我成親,好不好?”
江紈說這話時,臉上帶着誠懇的笑意。
下一秒,一道黑影襲來,江紈宛若斷線風箏一般,被用力慣到牆上!
秦唳掐着他的脖子,森冷道:“你膽子很大。”
江紈的反抗幾下,毫無作用,臉都憋紅了,卻執着道:“世事難料,你覺得你能同姐姐相守一生?”
秦唳:“爲何不能?”
江紈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自古薄情多君臣!我且看着,我且看着!”
說話間,曲金歌依然走上前來,按住秦唳手腕。
她道:“秦唳,鬆手。他一向都這般瘋瘋癲癲的,你還不習慣麼?”
秦唳的手緩緩鬆開,江紈捂着脖子蹲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桑瑪朵十分畏懼秦唳,可還是含着淚跑上來,抱着江紈的胳膊,可憐兮兮的望着他們。
曲金歌擋在秦唳面前,摸了摸桑瑪朵的頭:“他們鬧着玩呢,別害怕。”
她給江紈備好馬匹,送到門口,負責保護他們歸族的人,也已經在等着了。
江紈架馬往前走,懷裡抱着桑瑪朵,他回頭看了眼曲金歌和秦唳,突然道:“你給我護好她。要知道這般的人兒,換都想一品芳澤!”
秦唳冷笑:“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他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
曲金歌果斷擡腿,踹向馬屁股:“以後你們商量這種事,請經過我本人同意,多謝了。”
駿馬揚蹄嘶鳴,撒腿往前狂奔,其他幾人也紛紛跟上,很快便沒了蹤影。
曲金歌轉身,瞧見秦唳的神色依舊是陰沉的可怕,她道:“玩笑話,玩笑話。江紈向來都是這樣,你知道的。”
秦唳卻是若有所思的望她一眼:“男人最瞭解男人。你以後離他遠點——不過他這一去,沒有一年半載的,怕是回不來。”
倒也是,江紈的部族距離京城山高水遠,此去一別,再相見時,也不知是何情何景了。
江紈被人護着,抱着桑瑪朵很快離開鷹城。
耳邊肅肅寒風,他俯身圈住桑瑪朵,低聲道:“還扭頭看呢?什麼都看不到了。”
桑瑪朵有些委屈的轉過頭來,目光裡滿是依依不捨。
江紈低笑道:“怎麼,很喜歡那個姐姐嗎?”
桑瑪朵點頭如搗蒜,竟開口說話,聲音纖細輕微:“很喜歡。她救了我,好多次。”
“哈哈哈哈哈!”
江紈的笑聲伴着寒風盪開很遠,他擡手摸了摸桑瑪朵的頭,嗓音溫柔了一些。
“我也很喜歡。”
回京之後,丹心閣之事的處理,讓皇帝十分滿意,而鷹城知府的不作爲,自然也被秦唳和曲金歌如數稟告。過了幾日,她得知鷹城知府所做之事不僅如此,且牽連甚廣,整個鷹城勢力盤根錯節,都要迎來一場大洗牌。
與此同時,在曲金歌的爭取下,賑災款也被送到災民手中,總算是沒有辜負她的承諾。
連續忙碌幾天,曲金歌暈頭轉向,幾乎要被各類公文淹沒。好在秦唳及時幫忙,她纔有了一絲喘息之機。
本想着去練武場清閒半天,可剛剛出門,卻瞧見一頂軟轎。藍雪城坐在其中,笑吟吟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