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聽到姚萇在馬牧謀反的消息時,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因爲那日下午,我從苻宏哪裡回來後,苻堅一怒之下就將姚萇派來謝罪的使者給斬了,這無疑是逼迫姚萇謀反嘛。
苻堅一生待人盛寬,尤其是當年王猛對付慕容垂的金刀計中的表現,真的讓人佩服。可是這次,卻應爲愛子的原因,沒有饒恕姚萇的使者,而這一次也恰恰逼反了姚萇。姚萇的爲人我是最清楚不過的,爲人既陰險狡詐,而且又無恥殘忍,這次苻堅將他逼反,無疑爲自己將來種下了惡果。現在事情已經無力迴天了,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也不知道明年的‘乙酉辛丑’怎麼個‘絕處逢生’。
如今姚萇這一反,關中再也不安穩了,而兩個孩子南去的計劃看來也要提前了。現在關中比關東要亂的多,四股力量開始在三輔大地廝殺。百姓知道三十來年的太平日子到頭了,長安以西雍縣、汧縣、郿城、池陽一帶的許多百姓從故道逃往漢中、蜀郡。而長安以東的鄭縣、華陰、粟邑(今陝西白水西北)、下邽(今渭南下邽鎮)等地百姓自武關向襄陽一帶逃亡。秦國官吏雖然屢屢禁止,卻仍然擋不住流民南去的浪潮。
這些天沒人時候,我將回宮六年來積攢的財務整理了一下。這不算不知道,一算還真被嚇了一跳。光五銖錢就有一百多緡,也就是一百多萬錢,這些錢相當一戶中等人家十多年的收入啊,何況還有些什麼玉器、玳瑁、珍珠、金銀之類的飾物,這些東西折算成五銖錢,更不知道要有多少,如今自己儼然是個富翁了。
“孃親!”我正在牀上數錢,忽然聽到兒子的聲音。
“慢點,跑那麼快乾什麼?”這是苻堅的聲音。
聽到苻堅的聲音,我心中不由一驚。兒子倒沒什麼,可是要讓苻堅知道了自己現在的計劃,那還了得。
可是自己還是晚了一步,在我發愣的時候門被推開了,兒子小跑到我的牀邊坐了下來。我爲了擋住錢財,一屁股坐在了上面,雖然不舒服也沒有辦法了。
“娘,你怎麼臉上全是汗?”坐在牀邊兒子看了我半天,迷惑的問道。
“天氣太熱了。”我白了眼多事的兒子後,故作很熱的樣子用手扇風。
“不對啊,現在纔剛到夏天?”兒子不同意了。
“要你多事?”我輕輕地在兒子腦袋上敲了下,有些心虛的問剛剛走進來的苻堅,“陛下何事前來。”
“那個朕......”苻堅剛想說什麼時,似乎目光瞟到我身下的什麼,忽然不說話了。
我順着他目光看去,原來他正目不轉睛的盯着我屁股旁邊露出的錢。
“哇!娘你這麼多錢。”兒子也似發現新大陸一般,將露出來的錢拿在手裡大喊大叫。
“呵呵呵......”我被抓了個現行,不好意思的乾笑了聲,解釋道,“我......我只是一時無聊,整理一下錢財。”
“哦?”苻堅坐在案几旁,挑眉看着我,那樣子顯然是不相信。
“我......我騙你幹什麼?”我急了。
“陛下,幷州軍報。”真在這個時候,韓意的聲音響起。他進門後興沖沖的將軍報交到苻堅手裡。我打心裡感激韓意,要不是他忽然來到,我還真不知道如何對付苻堅呢。
苻堅接過軍報越看臉上笑意越來越濃,最後將軍報收起後對我說:“朕有些事情要處理,晚上再來看你。”說着給了我個不明所以的笑容後也不等我回話和韓意一道走了。
看苻堅走後我大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以後還是要小心點。
灞城門外。
“媛媛,此次南去你一路要小心。”我抹着淚叮囑。
“會的。”媛媛也難過的點頭。
“有句話你切忌。”我看着媛媛認真的說,“到了襄陽後你告訴趙希,若晉國來攻,舉城降晉便可。”
“這......”媛媛迷惑了。
“你不必多問,到時你將這個交給他便是,他看過之後自然明白。至於陛下哪裡一切由我擔待。”
“好吧。”
“時候不早了,你們趕快上路吧,要是兩個孩子醒來就走不了。”我看了看天對馬伕說,“趕路吧。”
“姨娘再見。”馬車啓動了,衛嫺含淚對我揮着手。
“再見。”我也噙着眼淚話別。
看着她們消失在東去的大道上,我和憐卿等人一道了回宮。
“憐卿有些想不通,夫人那麼喜歡小王子和小公主,幹什麼狠心將他們送走。”憐卿將心中憋了很久的話了出來。
“你不懂。”我輕聲說道。
憐卿知道我不想解釋也就不再問了。
發越殿。
今天白天送走了兩個孩子和媛媛一家人後,我心中很是不好受。晚上一個人時,我趴在窗前暗自流淚。畢竟一邊是自己的骨肉,一邊是自己多年的朋友,他們這一離別只怕是天涯永隔了。
“朕的張夫人原來也有傷心的時候,也不知道這是爲誰流淚?”這個時候一個滿是怒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剛轉過頭,下巴竟落入了來人的鐵鉗般的手掌裡,他力氣之大捏的我生疼,不由得叫出來。
“呵呵......”你也知道疼?”苻堅依舊捏着我的下巴冷笑道。
“妾哪裡惹陛下了,卻如此對待妾。“我含淚委屈的說道,同時用兩手用力掰着捏着下巴的手,可惜力氣太小根本就沒有作用。
”你不知道是吧?那朕就讓你明白!”苻堅瞪着我,咬牙說道,“爲何將兩個孩子送走?”
聽到他的話我停止了掙扎。我知道他早晚知道要找我算賬,可是沒想到這麼快,我知道這次是自己不對,即便他打死我,我也不會有怨言的。
“賤人!”苻堅低喝一聲,將我一把推到地上,揚起手就要打我。
”你打吧。“我坐在地上閉上眼睛有些大義凜然的說道。
“哎!”他嘆了口氣,手終究沒有打下去,神色複雜的說道,“朕真的不能理解你,怎麼狠心講將孩子送走。”聽他語氣似乎怒火平息了不少。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他人已經消失在屋子裡。
兩個孩子終究沒有被送走,被苻堅追了回來。看着再次出現在面錢的一對兒女我是喜憂參半,原來一切都是命數。而媛媛一家人,苻堅並沒有難爲他們,而是任由她們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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