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個故事:肉羹
獵戶五代是哼着歌回家的, 今天他的運氣十分好。
一邁進院子,他就急急地叫妻子出來看。
“喂,快來看看我今天打到什麼了!”
“多大的人了, 還像個小孩子似的。”五代妻子笑呵呵的, 一邊擦手一邊從廚房走出來, 看到五代手裡提的東西時, 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哎呦!”
五代把手裡提的東西往地上重重一摔, 一臉得意的微笑,叉着手看着妻子嚇得煞白的臉。
“哎呦!真嚇人哪,這個!”妻子圍着獵物小心翼翼地轉了一圈, 不可置信地看着五代。
地上是一條大蛇,足有五代妻子的一個拳頭粗細, 身上佈滿了五彩斑斕的花紋, 看上去十分可怖。
“哈哈!我厲害吧!”五代拍着胸脯大笑道。“拿它煮肉羹, 那滋味沒的說!”
幫膽小的妻子處理了死蛇,五代在房間裡焦急地等着喝蛇肉羹。那種肉羹, 他過去在一個相熟的獵戶朋友家喝過,喝了一次便忘不掉。
忽然,從廚房那裡飄來一股鮮美的香味兒,五代妻子端了一大碗肉羹走出來。
不用妻子招呼,五代已經捧起湯碗喝了起來。
那肉煮的極爛, 細嫩無比, 入口即化, 在濃香中摻着一絲清新的苦意, 似乎吃再多也不會覺得膩。
“你不嚐嚐看嗎?”五代不知不覺的已經把一整碗肉羹喝光了, 纔想起來妻子還沒有吃,不禁面露愧色。
“還剩着很多呢, 不過我就算了吧。”妻子慌忙擺擺手,神色有些不自然。
女人家就是膽子小。五代想着,心滿意足地回味着嘴巴里殘留着的餘香。
以後多打蛇好了,不僅肉鮮,皮也值錢。
這樣想着,五代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聽見妻子在廚房洗碗的聲音。
嘩啦啦,嘩啦啦……
嘩啦啦,譁……
刷碗聲突然聽了下來,隱約地,又好像有一個什麼人在哭泣。
第二天五代早早地起牀上山,在山上空轉了大半日,也沒有什麼收穫。山上的動物都被炎熱的陽光逼得藏了起來,五代也被這大太陽曬得犯起懶來,於是乾脆提前下山回家。
一路上都在幻想着美味的蛇肉羹,五代走在路上,快樂得像要飛起來。
回到家裡,卻發現有點不對勁,妻子沒像平時那樣迎出來,而且屋子裡靜得奇怪。
五代走進廚房裡查看,發現妻子正蹲在一口大鍋旁邊慌慌張張地擦着眼淚,看見五代,才勉強擠出來一個笑容。
“怎麼……”五代心裡莫名地發起慌來。
“沒什麼……你今天回得這麼早?”妻子站起身,有些嗔怪地說道。
五代這才發現她穿了一件自己從來沒見過的衣服,一身雪白雪白的和服,配了一條花花綠綠的腰帶。看上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和魅惑感。
她哭過之後比平時還要漂亮些,眼睛紅通通,眉宇間瀰漫着一種奇特的媚氣。
“你去歇息吧,我把蛇肉羹熱一熱。”妻子不由分說地把五代推到裡間。
五代想問點什麼,但是又不知道從哪問起,只好透過紙拉門窄窄的縫隙狐疑地注視着在廚房忙碌着的妻子。
“有什麼事,吃過飯再說。”五代妻子這麼說着,將熱好的肉羹端到桌上。
五代點點頭,一口一口心不在焉地喝起來。
“味道怎麼樣?”
“唔,不錯。”五代忙點了點頭。
“和昨天一樣好喝嗎?”五代妻子湊過來一點,牙疼似的嘶嘶吸着氣。
“這個……”五代下意識地躲得遠了些。“仔細嚐起來,好像又有些不同……唔,今天的更香了。”
五代用筷子挑起一大塊肉,正要放進嘴裡,卻突然像雷擊了一般頓住了。
那是一塊白花花的肉,上面有一顆暗紅色的小圓點。
五代沉默了片刻,僵硬地把頭向妻子轉過去。
他記得,妻子的左手臂上,有一枚暗紅色的痣。
“好吃嗎?”五代妻子問道。
她忽的將和服的長袖捲了起來。
她的手臂,居然只剩下一條被削得乾乾淨淨的白骨,灰色的筋膜上沾着點點乾涸的血。
五代又驚又怒,還沒來得及反應,卻先哇得一聲吐了起來。
她又捲起另一條袖子,同樣,是乾乾淨淨的白骨。
“你妻子的肉好吃嗎?”
她這樣問道,嘶嘶地吐着氣。
“你……你是什麼東西!”五代止住了嘔吐,從牆角抄起一把柴刀,向妻子揮舞過去。
她瘦削的身子,晃了幾晃就倒在了地上,凌亂的和服下面,是一把被什麼人剃得乾乾淨淨的骨架。
五代大口地喘着粗氣,驚恐地注視着躺倒在地上的白骨。
這時,圍在五代妻子腰間的那條花花綠綠的腰帶,突然靈蛇一般遊動了起來。
它飛快地纏上了五代的身體,一隻碩大的蛇頭出現在五代的眼前。
“我妻子的肉好吃嗎?”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混合着嘶嘶的吐氣聲。
蛇帶
古時居住在山區的人容易遭受毒蛇的傷害。於是有人仿照蛇身的花紋編織彩色的腰帶,遇到毒蛇就取下腰帶對蛇擺弄,毒蛇把腰帶當做同類,便不會傷人。人們相信這種蛇狀的腰帶容易化爲真正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