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已經進行了3個小時,這三個小時在平時可能只是我喝杯茶聽首歌的時間,而現在我卻覺得彷彿過了幾個光年,手術室的燈就一直亮着,我不知道還要多久我才能看到我的桑子,看到重新活過來的她。
這些天我就一直在想,桑子的病根其實就是因爲她的表哥離開了,她從小到大都寸步不離的表哥,唯一的親人離開了,她最愛的男人離開了,她能承受的了嗎,所以她茶飯不思,都是因爲思念她的表哥啊,這完全是心理因素才導致她吃不下東西,我豈不是個罪人?害她健康的罪人,她是一隻蟬,一隻春蟬,她需要的是桑葉,是春天嫩綠的新鮮桑葉,我生生的把她錯誤的帶到了我這片楓葉上,一片秋天才最嫩的葉子,她能活的下去嗎。
我已經把她弄得遍體鱗傷,而現在穆安回來了,根治的最好辦法,就只有讓她回到桑葉上去……
突然,鬧鐘的定時器響了,手術室的燈關了,緊接着就聽見咔咔的推門聲音,是的,手術結束了,桑子被推了出來,我立刻彈了過去,四個人再加上幾個護士,把剛纔的寧靜徹底打翻。
桑子的臉色很不好,微弱的氣息在鼻尖遊離,好像隨時停止,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已經控制不住了。
“桑子,桑子,桑子……桑子”我想抓她手又不敢,想摸她的頭也不行,只能兩隻手架在桑子身子兩邊,稀裡糊塗的碎碎念着她的名字,根本就意識不到她正在熟睡,或者說是深度昏迷。
我感覺自己全身都在顫抖,我好想緊緊的擁抱她,把她喚醒,我感覺她好冰冷,我不敢多想,護士和藍玉顯然是很奮力的在拉我離開,我也知道我應該讓路,可是我的身子就是沉,不願意離開她半步,太久沒有看到她了,我想她啊……
正當桑子的推牀被我的阻攔寸步難行的時候,“馮翎桑子還需要搶救!”穆安的這一句低吼吼醒了我,我像回了魂一樣,立刻給護士讓出了路,險些把旁邊的藍玉晃倒。
我馬上調整着自己,儘量的剋制住了衝動的神經,我指責自己,怎麼這麼不冷靜,要是耽誤了桑子的治療那可怎麼辦啊?!
“馮翎你要冷靜啊,桑子纔剛從手術室裡出來,現在大概還需要隔離和觀察,你應該先聽醫生怎麼說纔是啊……”藍玉在旁邊很緊抓着我的手臂,生怕我再去耽誤事情,我才意識到我自己剛纔有多糟糕。
“對不起,我失禮了,”我不知自己是在跟誰賠不是。
醫生正在門口和穆安說着話,看醫生的樣子感覺他也很疲憊,我衝到醫生身邊,瞪大了眼睛聽他說關於桑子的手術。不過我去遲了,醫生已經和穆安簡單的交待了幾句,沒等我說什麼,就迅速的隨着護士們走的方向去了,我想追上去再問也沒有必要了。
“醫生怎麼說?”我只能問穆安了。
“醫生說她現在雖然已經接受了移植的細胞,可是還需要到無菌室去觀察,看看她的接受情況如何,再多的醫生就沒有說”
“那就是說她已經恢復健康了是不是?”
“我們還是趕快去看看吧”藍玉在旁邊提醒我們。
我這才如夢初醒,快步奔向無菌室。
無菌室裡,護士正在忙碌着,兩位醫生則在隔壁的儀器室研究着什麼,我們在外面聽不到他們的聲音,這裡不能隨便進入,只能隔着兩層玻璃和一間消毒室望着裡面離我很遠的桑子。
醫生好像研究完了,正走向這邊,“醫生,她情況怎麼樣?”這一次我必須親自問個明白。
這回醫生看起來已經不像剛從手術室裡出來的時候那麼疲憊了,他略帶微笑的站在我面前,頓了頓,說“首先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這個手術很成功”聽到醫生親口跟我說,我長長的舒了口氣,臉也變得輕鬆了許多,不再像個鐘馗。
醫生繼續道“但是卻也算是才成功一半,因爲,像這樣的手術都需要觀察一段時間,如果病人沒有出現任何的不良反映和排斥現象的話,那纔算是真正的成功”不容我們開口,醫生又繼續說,“目前我們能做的就是等她清醒過來,只有在身體整體機能均恢復正常指標的情況後,我們才能夠做更多的檢查,如果她能夠在五天之內甦醒過來,那麼她離完全康復就不遠啦。”
“如果她醒不過來,那麼這輩子就只能在牀上度過了”醫生的最後一句,讓我着實心有餘悸。但是看來,現在也只有等待了,我祈禱桑子能夠趕快的醒過來。
又是等待……
桑子現在有很多人在照顧着,雖然我還不能近身,但是我感覺到她已經安全了,現在我該去看看小滿了。
護士告訴我小滿已經沒有問題了,就是身子還虛弱的很。現在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
我站在病房門口徘徊,反覆衡量自己該對小滿說什麼,如何感謝她,沉了沉底氣,我推開她病房的門,她正在靠左面的那個牀上躺着,我輕手輕腳的走近她,我知道她很虛弱,不能打擾她,但我還是很想關心一下她,不管她給我開的那個條件,只是感謝她,非常的感謝她,我現在應該陪在她的身邊,讓她一睜眼看到的就是我,這樣也許她能夠很心安。
我摒着呼吸,搬動椅子坐在她牀邊,一扭頭,發現她正看着我,我木木的眨了幾下眼睛,衝着她咧嘴一笑,我感覺我那一笑似乎比不笑要好的多。
“你醒了,很疼吧,謝謝你冒着生命危險,瞞着家裡人來救人,真的很感謝你,我代表桑子和她表哥感謝你,你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人,”我儘量說一些她不用費事想的話來說。
“你只打了一半劑量的局部麻zui,這樣能堅持真是很堅強,果然是小滿的xing格啊,”我又有些語無倫次了,小滿卻不做聲,就那麼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小滿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告訴我我去叫護士來啊”
“桑子怎麼樣,手術成功了嗎?”沒料到她一開口竟先問起了桑子。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但是,還需要觀察,還有要等她醒了才能詳細的檢查,現在我們只能等。”說實話,我有些怕她的眼神,我怕她會隨時提起那個條件,雖然我是個遵守信用的人,但是我不知道該怎樣真正的去面對她。
可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她還是提了出來“成功了就好,你可以履行你答應我的條件了吧?”
“我答應你的那個條件我一定做到,你放心,你說什麼時候都可以……”我把臉撇向一邊。
“那好,馮翎,我現在就要”什麼?!她說什麼?!她在說她現在就要,天啊,這裡是醫院,更何況她纔剛動了刀,還那麼虛弱,怎麼竟想這種事情啊,不行,我不能讓她胡來。
“小滿,我答應你的條件一定會實現,不急於這一時,你先把身體養好了,出了院……”沒等我說完,小滿就抓起我的手,我急了,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她自然拉不住我,“小滿你先休息吧,我去找護士來”我已經走到了門口。
“馮翎,你站住”小滿竟已半坐了起來,但是她很吃力,說話都在顫抖,並且沒有什麼底氣,我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還是回去吧,她還能對我幹什麼那?我重又回到她的牀邊,扶她躺下。
可是這個倔強的丫頭,就是不肯躺下,她的一隻手臂按在牀上支撐着身體,另一隻手也按在牀上,將力量均衡,嚥了口氣,她擡眼看着我說“你不用走,我有話要跟你說,”
“你說吧,我在這裡聽着,但是你身體虛弱要躺下才行,”我又試圖讓她躺下,可是她一掙,就是不肯躺,無奈我只好坐下。只有讓她立刻說完她才能休息。
“馮翎,我知道,要你答應我的那個條件,是對你人格的侮辱,和對你心理的折磨,你根本就不情願,這有些類似我對戴陽的厭惡,你知道我是爲什麼要提出那樣的要求嗎,我就是要讓你到時候體驗一下什麼叫做凌辱,嚐嚐自尊被踩在腳底的滋味,然後我就讓她知道這件事,讓你也知道什麼叫做痛不欲生,心如刀割。”
聽到這裡,我真是體會到什麼叫做最毒不過婦人心,她的話讓我倒吸一口涼氣,看來我在她心中的恨已經很頑固了,她就這麼恨我嗎,她給了我三秒思考的時間,然後又繼續說“你對我來說也是摯真摯深的愛,爲什麼我卻不能得到你半點的好,我爲你付出了多少的代價,你就這樣絕情,把我丟給個男人,就自己過幸福快樂的生活去了”我不錯目的看着她,她動了動麻木的手臂,繼續說“我恨你,恨你狠心的不要我,那麼輕易的就丟掉了我們的感情,卻和別人建立家庭,給別人你的舌頭,你不要否認,你和她肯定已經到了這一步,我爲什麼不能得到哪?我付出的絕對是比命更重要的東西,可惜你感應不到我”
說到這裡,我真是無言已對,“你來找我救她,我本來可以不答應你,可是我想了想何藉此機會報復你一下哪,這樣是不是兩全其美,就算我救不了桑子,我也能得到你的些許關懷啊,所以我就想這不是件壞事,可以利用”我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呵呵,你看我,都不知道怎麼會跟你說這些”
她終於累了,轉身躺在牀上,眼睛看着天花板,“我真的是很想報復你,很想讓你嚐到我所承受的滋味,和淚水,還有屈辱,”她的眼裡閃動着淚花,“但是,這是我臨進去之前的想法,在進到手術室之後,我就不是爲你了,而是爲她,真心的爲她,爲了救她”
什麼?小滿說她是真心實意的爲了救她?我,有些聽的糊塗了。
“你一定會很奇怪,爲什麼我是爲了救她那?其實這也不難,一個是我看到你的緊張樣子,她就像你身上的肉,連着你的神經,你的生命,我還不想要你的命,她能活,你也就能活,另一個是因爲我看到你的母親,她關愛你的眼神中透漏着無限的偉大母愛,她的生命連着你,你不在的話,她也將失去生命的靈魂,還有一點就是因爲,我也是個母親。”
她也是個母親,對啊,她是懷孕了,我怎麼都忘了那,我甚至連她生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可真是太差勁了,“這就是我想跟你說的”
這就是她想跟我說的,“對不起,我連你是母親的事情都給忘了,都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那。”小滿啊,你的話讓我更加無地自容了。
“我已經不打算讓你履行我那個條件了,即便你要履行也沒有用,我是不會再讓自己死一次的”
她苦笑了一下“其實,真正救了她的人,不是我不是醫生,而是你!”
“我”我張大了嘴。
“對,就是你,雖然我得不到你,但是不可否認,你絕對是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小滿眼睛裡的淚花早已經拭出了眼眶。她說的話,絕對比她給我開的條件讓人震驚!
除了驚訝,我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