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惶地逃回家中,已經是下午五點鐘了。
yin了一天,這時候有幾絲夕陽露出了臉,稀薄得令人惶惶不安。冬日的這種辰光,殘敗而寂寥,似乎存心把我推向深淵。也許殘敗和寂寥只屬於我,窗外是混亂不堪的聲音和行色匆匆的人流。人類無時無刻不在製造響動,並最終被埋葬在那些響動之中。我關緊窗簾,半躺在沙發上,望着一片死白的天花板,開始一根接一根地抽菸。
我陷入一種無力迴天的困境之中——關於田宇的將來。剛纔他做出的蠢事,被他當成去做Gay的最終藉口,這顯然是荒唐的。也許,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剛纔的事,不過是個火種,點着了他積聚多年的原始願望而已。這麼多年,他在精神上一直依賴我,最根本的原因,也許就是懼怕自己倒向男人!而我,除了身體是女人的,其它方面和男人幾乎沒有區別。
假如田宇這些年一直和柔順的女孩相處,而不是和我。那麼,她會不會變得更像男人一點?這個假設本身就有點兒幼稚,命運沒有讓他選擇柔順女孩,而是讓他選擇了我——一個女人中的男人。是他的眼睛,具備了一種特異的辨認能力。他把我當成了水,試圖隨時用來澆滅身體裡的詭異火種。可是,糾纏了這麼多年,最終還是絕望了。
到底該怎麼定義同xing戀者?此刻,我的思路似乎清晰了一些。他們從生物學角度看,是男xing或女xing個體,而心理卻朝着xing別的反方向發展了。既然身心分裂,就必須承受因之而來的痛苦。這也許就是同xing戀者與生俱來的、永遠也卸不掉的悲哀。
天黑透時,菸灰缸裡已堆滿菸蒂。我喉嚨發乾,打開冰箱倒了一杯果汁。剛端起來,手機就響了。一看,竟是小滿。
“我被鎖了半個多月,今天開學註冊,他們才放了我。”她的聲音,澀重而又無助。
半個多月沒聽到小滿的聲音了,我心裡泛上一縷憐憫之情。分手之後,我一直在心理上牴觸她。也許是剛纔發生的事,使我寬容了些,小滿也一定有她的苦衷。各人的情感,在某個時間段,只能處在某種境界上,任何強求都是不理xing的。
“你們家怎麼會這樣?”我問。
“我媽給我介紹個男朋友,我死活不從。她就氣得打了我,我回了手。我爸就把我關了起來。”
“是那個美國留學生?”
“你怎麼知道?”她很驚訝。
我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這不是什麼值得保密的事,可我不願再回憶她媽說過的話。
“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我現在學生宿舍,東西都收拾好了,想去你那裡住。”她的聲音很小,像在乞求。
“不行!”我立即回絕。
“我們,真的就這麼完了嗎?”
“完了。”
“你有了新歡,是嗎?”她明顯地激動了起來。
“跑題了。”我說,“根本問題是,再相處下去,只能是兩敗俱傷!”
小滿還要說什麼,我果斷地關掉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