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培明要講的第三層,就是當前江北的高教形勢,特別是發生在江北大學的孔慶雲腐敗案,以及此案對江北高教界可能產生的負面影響。開會之前,馮培明就此問題請示過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金子楊。金子楊沒就案件具體談什麼,但他說:“這件事相信對江北高教界影響很大,高教界的腐敗已不是什麼秘密,也不是曝不得光的,它是混雜在我們高教事業中的一股濁流,清除這股濁流,省委決心很大,政協一定要在這方面起到積極作用。”
馮培明據此斷定,省委對孔慶雲一案,已有了定性。既然金子楊用了“腐敗”兩個字,就表明,孔慶雲已經……
馮培明正要講話,會議室門悄然推開了,進來的先是會務處一位秘書,馮培明最討厭別人在關鍵時刻打斷他,剛想訓斥,就見秘書身後跟進一個影子來。
馮培明臉上的光芒瞬間失去,他猶豫了一會兒,極不情願地起身,衝門口說:“快請夏老就座。”
夏聞天掃了一眼會場,衝馮培明客氣地點點頭,在會場後面找個座位坐下了。
馮培明的臉色有點僵,半天,才從驚愕中恢復過來,心裡想,他怎麼在這個時候出現?
黎江北繼續垂着頭,在筆記本上刷刷刷寫着什麼,彷彿,他對夏聞天的到場渾然不覺。
再接着講話,馮培明就變得不自然了,至少,底氣沒剛纔那麼足,聲音也沒剛纔那麼洪亮,他草草講了幾句,具體講了什麼,自己也不大清楚。不過有一點他很清醒,關於孔慶雲,關於江北大學,他一個字沒提。
會議接着討論,圍繞馮培明剛纔的講話,委員們各抒己見。師範大學劉教授是典型的書呆子,剛纔他雖也在筆記本上記着,馮培明講了什麼卻一句也沒記下。他第一個發言,談的竟是高校教師的待遇。他說:“改革開放多少年,其他行業職工的收入都增長了,生活水平也大大提高。唯有教師可憐,工資雖然在漲,但與物價上漲幅度相比,工資的漲幅實在讓人寒心。”他以自己爲例,說過去他的住房條件在金江市算是上等水平,三口人,58平米。現在呢,他們老兩口住65平米,雖是多了7平米,但與金江市的整體住房條件相比,顯然是到了末流。“房價飛漲,物價猛增,我一個教授,苦了一輩子,尚且買不起一套房,你說教師這行業,還有什麼吸引力?”
劉教授最近正讓房子的事鬧得心亂,他所在的那一片要拆遷,按開發商給的政策,他的舊房在原地還換不了新房一個臥室,往郊區搬他又不樂意,所以就把牢騷發到了會上。
黎江北發現,劉教授講這些的時候,舒伯楊不停地衝劉教授使眼色,但劉教授大約是心裡太堵了,也不管在這樣的會上發牢騷合不合適,根本沒注意。
接下來發言的是省委黨校的林教授。林教授不愧是黨校的,政治水平就是高,他順着馮培明的話,又往深裡講了三點,旁徵博引,深入淺出,邏輯嚴密,條理清楚,就跟課堂上講課一樣。但是會場氣氛卻有些亂,後面列席會議的幾位委員好像不大愛聽林教授講這些,竟寫了紙條傳過來。黎江北接過紙條一看,上面寫着:這次選派委員的標準是什麼,爲什麼民辦大學的委員沒有資格參加?還有一張寫着:不同級別的高校享受着不同的政策,這次搬遷,江北大學享受的優惠政策最多,而長江大學到現在連教學地址都落實不了,這問題爲什麼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