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北心情沉重,面對盛安仍,突然不知該不該把這些問題全反映出來。
盛安仍爲他捧上一杯茶:“聽說你前段時間去了基層,又有什麼新發現?”
黎江北接過茶,跟盛安仍說了聲謝,禮貌地回答道:“還是老問題,擴招。”
盛安仍懷疑地看着他:“不會吧,你黎委員會爲一個老問題三番五次下基層?”
黎江北暗自一驚,盛安仍到底想說什麼?他侷促地動了動身子,捧起茶杯,想借以掩飾自己的慌亂,不料雙手不爭氣,差點將杯子掉下來。盛安仍見狀,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岔開話題道:“江北啊,今天特意將你留下,沒別的事,一來想跟你敘敘舊,二來呢,也想聽聽你的工作。據他們反映,這一年多,你可沒閒着。”
黎江北越發不安,盛安仍敘舊是假,想跟他套實話是真。如果盛安仍再次追問,該怎麼辦?
“如果你不方便說,我也就不問了。”盛安仍客氣地笑了笑,起身,從櫃子裡拿出一樣東西。黎江北一看,竟是一件小陶器!
他的臉猛地紅了,結巴道:“這陶器……”
“這東西是有人送給我的,想請你看看,到底是不是在江北出土的?”
“這……”黎江北起身,儘管他對陶器懂得很少,但這件陶器,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數年前,春江一帶曾出土過這種陶器,因爲年代久遠,加之做工特別,在內地考古界引起一場旋風。後來經專家考證,這種陶器只有江北春江市有,距今大約有上千年曆史,不僅是時間較早,關鍵是這種陶器的工藝十分考究,比仰韶文化時期的彩陶還要精細,這些陶器有的帶着性崇拜,有的帶着動物崇拜,對中國彩陶文化的研究,有着十分重要的價值。只是這批彩陶數量極少,影響了考古學家對江北彩陶文化的進一步考證。
盛安仍手裡怎麼會有陶器呢,難道真是別人送的?黎江北很快否定了這一想法,看來盛安仍今天留他,目的就在陶器上。
“是不是覺得眼熟?”盛安仍小心翼翼將陶器放回去,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是有點眼熟。”黎江北機械地答了一聲,腦子裡閃出一幕。那是在上次去春江市找張興旺的途中,外號“萬事通”的春江中醫黃南起找到他,神神秘秘跟他說了一件事。黃南起聲稱,他知道那批彩陶的下落,還知道春江彩陶事件的幕後主使。黎江北覺得這事跟他太遙遠,他一個教書的,管不了那麼多,再說道聽途說的事,還是少聽爲妙。誰知黃南起隨後說出的一件事,就讓他目瞪口呆了!
“他兒子在香港,專門倒騰文物,萬氏兄妹就是靠着文物跟他搭上關係的。這些年,他們從春江倒騰出去的文物,數目駭人啊。”
“你這是瞎說吧,有這種事?”黎江北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上,這個消息,可不是一般的馬路消息啊。
“我瞎說?我黃南起這輩子,還沒瞎說過一句話。黎委員,你不是不信,你是不敢信。”黃南起這個一輩子都在尋求真相的男人,對錯綜迷離的世事,似乎永遠睜着一雙清醒的眼睛。
“我是不敢信,這太可怕了。”黎江北驚魂未定地說,黃南起這番話,簡直就是一個重磅炸彈,他感覺半天喘不過氣來。
“還有比這更可怕的。”黃南起習慣性地點上他的大煙嘴,抽了一口道。
“還有?”黎江北的頭髮根都豎了起來。
“最初挖到彩陶的兩名民工,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