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陸小雨,是她親口告訴我的。”
“真的?”黎江北越聽越糊塗,崔劍怎麼又當起偵探來了?
等崔劍說完,黎江北就不糊塗了,而且他堅信,崔劍說的是實話。
陸小雨是江龍縣人,最早在江龍縣工商銀行工作,後來因一起金融詐騙案被判入獄。七年前,陸小雨被提前釋放,出獄後一度在社會上漂,差點因偷盜再次入獄,就在這時胡阿德找到了她,讓她到自己的裝修公司當保管。胡阿德跟陸小雨算是舊相識,早在江龍工作的時候,兩人就鬧過一場大風波,陸小雨入獄,跟胡阿德有很大關係。這事兒黎江北陸續聽過一些,不是太詳細,但胡阿德跟陸小雨能再次走到一起,黎江北信。
崔劍說,陸小雨先在胡阿德的公司做保管,很快就升到管理層的位置,並且跟胡阿德公開同居,儼然一對夫妻。一年後胡阿德註冊了騰飛實業,說是送給陸小雨的禮物,陸小雨非常開心,跟胡阿德的感情更是快速升溫。按照胡阿德的指示,騰飛實業先後在閘北和湖安完成兩次圈地,高價出手後迅速解散,公司從成立到解散前後不到兩年時間。
黎江北感覺這事蹊蹺,崔劍也說這事不正常。騰飛實業解散後,陸小雨突然失蹤,有人說她去了香港,也有人說她捲款逃往新加坡。一個月前,崔劍在長江邊一個叫外來妹的酒吧意外碰見了她,這才知道,這幾年裡陸小雨哪兒也沒去,她就躲在金江。
陸小雨並沒拿到錢,她讓胡阿德耍了,耍得很慘。胡阿德借她的手完成了圈地洗錢,然後一腳踹開她,還威脅她,如果敢亂說,就讓她再次進監獄。
“混賬,畜生!”黎江北激動地罵起髒話,一個人怎麼能卑鄙到如此程度呢?據他所知,這已是胡阿德第二次利用陸小雨,並且每一次都這麼心狠手辣。
那天崔劍說完,半天不做聲,可以看出,崔劍很痛苦。陸小雨的悲慘遭遇觸動了他,也勾起了他的往事。往事很痛苦,簡直不堪追憶。
黎江北本來不該多問,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沒必要翻騰出來。有些傷疤長在心上,哪怕輕輕一碰,都會出血。儘管他對崔劍很有意見,但在這件事上,他還是能理解他。
“老崔,你是不是還在想她?”過了好長一會兒,他又問。
崔劍痛苦地搖搖頭:“江北,你就什麼都別問了。”
鑑於這個重大發現,崔劍決定放慢搬遷的腳步,他說:“現在可以斷定,閘北高教新村後面隱藏着一個巨大黑幕,有人借閘北新村大發教育財。”見黎江北不說話,崔劍又道:“江北,你信不信,胡阿德後面,一定還站着別人,他一個裝修公司老闆,還沒這麼大能耐。”
黎江北當然信,同樣的疑問早在他腦子裡盤旋,只是,幕後力量絕非等閒之輩,憑他和崔劍的力量,根本就撼不動這棵大樹。目前周正羣又在接受調查,他的消息完完全全被封鎖着,就連他的秘書楊黎也打聽不到一點兒周正羣的消息,前些日子還跑來找他問消息。這種捕風捉影的事,又不能直接找龐書記反映。怎麼辦?兩人斟酌來斟酌去,決定先以城市學院的搬遷製造矛盾,引起高層注意,逼幕後力量現身,根據事態發展,再尋良策。
誰知事情才過了三天,搬遷的腳步尚未完全停下,突然又……而且這一次,幾家學院像是鉚足了勁,不約而同地加大了搬遷力度。
這事太過蹊蹺,黎江北給崔劍打電話,想問問真實情況,誰知電話關機,打到城市學院,秘書吞吐半天,說崔院長病了,昨晚住的院。
“住院?”黎江北越發莫名其妙,幾天前崔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會生病住院,莫非……
他問什麼病,住在哪家醫院,秘書支吾了兩聲,啪地將電話掛斷了。
黎江北頓感事情不妙,一定是有人向崔劍施加壓力!
黎江北拿着電話,茫然地站在屋子裡,聯想到這些日子吳瀟瀟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舉動,還有外界可怕的傳聞,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就在他決定找莊緒東問個究竟時,調研組一位成員走進來,聲音急促地說:“黎委員,你快去看看,陸玉要退學。”
“退學?”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陸玉怎麼會退學?
“我剛去吳校長辦公室,正好撞上她跟吳校長交退學申請。”
“亂彈琴!”黎江北吼了一聲,拔腿就往吳瀟瀟那邊跑。
這是一場註定要發生的衝突,似乎從吳瀟瀟到內地的那一天,一切就已在醞釀。這怪不得吳瀟瀟,如果黎江北有機會,能深入地瞭解一下吳瀟瀟的內心鉅變,感受她的痛,體味她的苦,或許,黎江北就不會責怪吳瀟瀟了。然而,上帝沒給黎江北這樣的機會,或者,吳瀟瀟本能地拒絕着他,排斥着他,這拒絕,這排斥,有太多不爲人知的原因,也有太多無奈與尷尬。
吳瀟瀟原本是懷着滿腔熱情回到內地的,跟父親吳含章一樣,能在內地創辦一所高校,爲祖國的教育事業貢獻力量,對此吳瀟瀟深感榮幸。得知父親有意要將這所學校交到她手上,由她來管理時,吳瀟瀟激動得徹夜難眠,她在電話裡跟父親說:“爸,你真的願意把它交給我?”父親呵呵一笑:“你是我唯一的女兒,不交給你交給誰?”
父女倆鬥了一陣兒嘴,父親言歸正傳,讓她把香港那邊的事務委託給助手,儘快來到江北。吳瀟瀟當時並不清楚父親的真實意圖,還以爲父親是想借長江大學考驗她。父親曾用類似的方法考驗過她,她在香港吳氏企業默默無聞地幹了兩年,最後纔得到父親的首肯,正式接過這家企業。直到父親去世,吳瀟瀟才明白,父親這次不是考驗她,是想得到她的幫助。長江大學遭遇一系列危機,幾次險些被迫關門,這讓在商場上從未失敗過的父親嚐盡了苦頭,也讓父親痛感內地辦事的艱難。父親力不從心,更有些茫然或不知所措,他想年輕的女兒比他開明,或許能應對得了這複雜的局面,他想讓女兒幫他處理這些十分棘手的事情。可惜,父親沒有等到這一天,他還沒把自己的真實意圖講出來,就一頭栽到了地上,再也沒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