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莫離子厲聲呵斥打斷了封晏狂亂的思緒,只聽他繼續說道:“蘇瑾,封晏都是你自己,十一年前發生的事情並不是你的錯,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始終放不下呢?這些年來,凡事你身邊的人遭遇任何不測,你都會歸咎於自己的責任,你這是把自己往死裡逼啊。”
“瑜兒的事情是她的命數,不可改變,但你的孤辰之命已經改變,你要相信小夕兒,更要相信你自己,你要記住,蘇瑾就是封晏,封晏亦是蘇瑾。”
封晏露出一抹苦笑,道:“師父,你明知道我不過是爲了承受他無法承擔的痛苦而衍生出來的,蘇瑾可以是封晏,但封晏絕不可能是蘇瑾。”
莫離子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阿晏,相信爲師,你就是蘇瑾,只不過你忘記罷了,終有一天你會想起來,十一年前的那個夜晚……”
“你若是捨不得小夕兒,就努力回想起來吧。”回想起當時的心情,痛苦也好,絕望也好,是時候將那時候停留的時間以及一分爲二的心找回來來了。
“你若是一意孤行,擅自改變命數,會牽連更多的人,包括小夕兒和小瑜兒,她們是你最珍視的人,不是嗎?”
聞言,封晏果然有所動搖,他抽出腰間的長劍仍在地上,說道:“把我關起來,我不敢保證會不再發狂。”
他知道莫離子最擅長以星觀命,且說出的話絕無空話,使他不得不相信。
只要是爲了夕兒和瑜兒,他可以犧牲任何事物,包括他的性命。
莫離子對着一旁的阿木點了點頭,將封晏關進房間,再以玄鐵製成的鎖鏈牢牢地將人鎖了起來。
封晏手腕腳腕被玄鐵鎖鏈鎖住,他坐在地上一動不動,莫離子看着他,無奈嘆息一聲,道:“阿晏,有時候越是想要得到終究會失去,然而越是想要擺脫卻始終擺脫不掉,這就是命。”
“你一向反其道而行,爲師從未說過什麼,但是這次,要切記不可強求。”
說完,莫離子推門離開。
封晏低着頭,紅眸閃爍,半晌,他才喃喃自語道:“是啊,想得到她的心卻求而不得,想要從此長眠成全他們,卻偏偏再次清醒,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強行澆滅的心再次死灰復燃,想要不顧一切的得到她……”
他已經變得不再是封晏,他,到底是誰?
……
兩天兩夜過去,顏夕依舊沒有醒來,君陌染如常地一勺一勺的將湯藥親自喂她,然後執起衣袖擦了擦留下來的藥漬,安靜地聽完弘日的彙報,說道:“起來吧,你派人去青州驪山,只要關於她的一切本王都想知道。”
“是。”他連着兩日查詢刺客的線索,仍舊毫無進展,或者真如王爺所想,也許與蘇家有關也說不定。
過了半晌,君陌染見他毫無動靜,問道:“還有什麼事?”
弘日有些尷尬的猶猶豫豫,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仍舊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您這兩日都是親自喂藥?”
“有何不妥?”君陌染微微地皺了皺眉頭,問道。
“這……”弘日再次猶豫片刻,回答:“王爺,您這,您這喂的不對。”蘇小姐嘴巴都沒張開,湯藥全部順着脣角灑沒了,他都懷疑這兩天的湯藥蘇小姐有沒有喝上一口?
君陌染聞言,眉頭皺的更深,臉色有些陰沉地將湯勺扔進碗裡,清脆地響聲讓弘日一陣輕顫,不禁後悔自己多管閒事。
“那該怎麼喂?”君陌染開口問道,聲音有些微微的冷。
他從來沒有親手侍候過人,但是喂湯喂藥還是見過的,這兩日也一直是這麼做的,自認爲沒有問題,但是聽到有人說不對,不知爲何他竟產生窘迫的感覺,這讓他非常惱怒。
知道自己觸怒了王爺,心裡悔的腸子都青了,王爺親自喂藥可是頭一次,怎麼也不能說王爺做的不對,自己這個蠢材。
“王爺,您,您至少捏,捏着……”弘日捏着自己的下巴做示範,道:“這樣捏着,嘴,張開了再喂,這樣,這樣就不,不容易灑出來了。”
弘日說的磕磕巴巴戰戰兢兢的,還想着一定會受到責罰,誰想到,他說完,自家竟然沉思片刻,將碗放在桌角上,然後一手捏住她的下頜,有些笨手笨腳地卻顯得非常小心翼翼地將藥一點一點的喂進去,果然,藥沒有灑出來。
看到她的喉頭微微地動了動,不禁一陣欣喜,陰沉的臉色也瞬間染上笑意。
弘日送了一口氣,趕緊拍馬說道:“蘇小姐能將要嚥下去,想必也是有知覺的,王爺不妨多和蘇小姐說說話,蘇小姐或許能聽到,說不定會早日醒來。”
君陌染斜眼看了看他,幾不可微地點了點頭,然後擺擺手,道:“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王爺。”
弘日退出房間,屋內便顯得格外的安靜,君陌染坐在牀邊靜靜地看着她只算得上清秀的臉,手情不自禁地撫摸上去,溫柔地摩挲着她的臉龐。
他雖然沒有正妃,但是府內亦是有衆多妾室,均是才貌雙全的名門閨秀,王府之外亦是也有傾城絕世的紅顏知己,比如水月等人,可是卻沒有一個女子能讓他這般牽掛不已,還是這般無顏無貌的女子。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是一種怎樣的感情,有時候會讓他感覺危險甚至想要殺了她以絕後患,但是每次見到她,卻又想將她據爲己有,成爲他的女人。
這種矛盾的心理可謂是讓他猶豫不決,同他向來果斷雷厲風行的手段背道而馳,即便這樣,看到她遇到危險竟是不顧一切的衝了上去。
想到一個月前在雙陽河夜襲東陵大軍的時候,他親眼見到弩箭向她射去,那時候亦是無動於衷,盡是短短地一個月他對她已經變得越來越割捨不下了嗎?
他的腦中浮現出一幕:一道長劍從背部穿到胸膛,蘇瑾眸色沉痛,緩緩地擡起手朝着絕色女子伸了過去,而女子全身染着鮮血亦是朝着她伸出手向他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