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是宮中御醫,但是依然從好友那裡聽到了傳言,起初他並不相信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竟然會有如此精湛的外科醫術,但是聽到好友所述惟妙惟肖,不像口出狂言。
而不久之後,晏王妃精湛的外科醫術事蹟在整個醫術界中傳開,他才知道是真有其事,便一直耿耿於懷,想要親眼見到晏王妃,只是知道今日亦是無緣相見。
倘若這次有機會……
果然是她。
君陌染當然知道這個女人,曾經他利用南越國皇妃的病情設計利用離軒,然而他安排的一切卻被那個女人大亂了,避免了南越國和東陵國之間的矛盾戰爭,也讓他繞了很多彎路。
然而卻也是以爲晏王府,他才能一舉擊潰蘇瑾,從此一蹶不振,如此看來,他與晏王妃倒是頗有淵源。
“那就將晏王妃請來。”君陌染斜睨着眼看了看弘日,說道:“本王給你十天的時間。十天之後,本王要見到人。”
這是命令,且不容質疑的命令。
“是,王爺。”儘管十天的時間非常緊迫,但是他也沒膽子在現在和王爺討價還價。
“你們都出去。”君陌染冷眼看了一圈,對他們說道。
感受到冰冷刺骨的氣息,衆人不禁打了一個冷顫,紛紛地退出房門,而小皇帝則是牽着顏夕的手依依不捨的不肯離開。
奶嬤嬤有些焦急地拉扯着他,但是又不敢在王爺面前太過放肆,心中不禁驚愕小皇帝還從未如此固執不聽話,看來皇上真的十分重視這位蘇軍師,不,應該是蘇小姐。
這時,她突然醒悟爲何王爺一而再地縱容蘇軍師任意妄爲,原來……想到這裡,她驀然止住,不敢再擅自揣測主子的心思。
“出去。”
君陌染冷冷地呵斥嚇的小皇帝全身一顫,小手卻依然固執的牽着她的,奶嬤嬤無奈得一把抱起小皇帝出了房門。
許是因爲王爺剛纔的震懾,小皇帝並沒有怎麼掙扎便被奶嬤嬤抱了出去。
屋內此時顯得十分安靜,君陌染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牀上的人。
小丫鬟拿着一晚湯藥走了過來,對着君陌染俯身一拜,道:“王爺,這是御醫吩咐熬的湯藥……”
“拿來。”君陌染端過丫鬟手中的藥碗,擺了擺手示意她出去,只聽到房門吱呀一聲關上,他這才緩步走到牀邊坐下。
牀榻上的女子臉色毫無血色,脣更是顯得十分蒼白,面容憔悴不堪,君陌染微微皺眉,手輕輕地撥開她臉頰上的髮絲,然後舀了一勺湯藥遞到她的脣邊。
藥水順着她的脣角溢出來,他亦是不急不緩地執起衣袖替她擦乾淨,然後再舀一勺喂進她的嘴裡,依舊是進少流出來的多,他就這樣耐着心思一邊喂她一邊執着衣袖替她擦拭污漬,很快碗便空了。
他將碗放到桌上,才發現衣袖已經被浸溼,他不甚在意的將目光看向她,她的衣領亦是被打溼,他緩緩地伸出手,卻驀地停住,半晌,吩咐道:“來人。”
“是,王爺。”守在門外的丫鬟走了進來,恭敬地說道。
“替蘇小姐沐浴更衣。”君陌染甩了甩衣袖,舉步踏出了房間。
他側頭看到一身是血的尹耀喘着粗氣靠在牆上,見到他即刻跪在地上,眼眸冷了冷,卻沒在說什麼離開了。
地牢裡,還未等君陌染進去,旋日便從裡面走了出來,單膝跪地,道:“請王爺恕罪,抓到的刺客事先服用過毒藥,我等還未問出什麼,便全部中毒身亡。”
君陌染聞言,冰冷的眼眸逐漸陰沉下來,閃爍的眸光更是陰鷙到讓人害怕。
……
嘭地一聲,一道身影重重地飛了出去然後狠狠地落在地上,蘇瑾陰冷的眸底閃爍嗜血的紅光,道:“誰敢阻攔,本王要了他的命。”
“你不能去。”蒼勁有力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莫離子佝僂着身子走過來,說道:“以你現在的樣子能去哪兒?小夕兒不過是暫時昏迷,你就這般沉不住氣,你看看你的樣子,哪裡還有當年蘇家大公子的風範?”
“你要知道,一旦你的心智被魔性控制,便是回天乏術,恐怕但時候連小夕兒你都認不得了,你若是不想傷害她,就留在這裡暫時不要再和她見面了。”
“不可能。”蘇瑾冷冷地回絕道:“師父,連你想阻攔我?”
莫離子看着他,道:“老夫知道你是誰,阿晏,就算你現在出現也已經晚了,你和阿瑾還是老實的留在這裡,聽師父的話,切記不要衝動行事。”
封晏看着他沒有否認,從地牢中清醒的那一刻,他與蘇瑾之間的平衡便被打破,或許說,他們兩個人都感覺到了一個微妙的變化,那就是隨着時間流逝,他們產生了共鳴。
他清醒的時候亦是能夠感覺到蘇瑾的靈魂彷彿近在咫尺,然而蘇瑾清醒的時候,他亦是感覺到蘇瑾的言行舉止就好像是自己在行動。
蘇瑾恐怕亦是和他一樣的感受,有時候他們甚至無法分辨自己到底是蘇瑾還是封晏。
可是,同樣的,他們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陰暗,就好像慢慢地墜入無底的深淵,周圍的光明在逐漸的消失,亦是他們的思維想法也變得模糊起來,也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爲。
他和蘇瑾達成了共識,就連夕兒都沒有發現他們的不同之處,但是他們極力隱瞞的事情終究是沒有逃過師父的法眼。
“不可能。”他們陷入黑暗的深淵,唯有一人才能給他們帶來光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那個他們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的女子,怎麼可能放下?
事到如今,不論他如何做抉擇,依然還是感到悔恨不已,十一年前親手弒父,現在卻又因爲他而使剛出世的女兒生死未卜,他該是答應夕兒親自查詢瑜兒的下落,正好以此隱瞞自己不斷轉換的身份,還是強行將她留在身邊,眼睜睜地看着他發瘋發狂?
他們一錯再錯,到底到底怎樣做纔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