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無其他,勞煩洛伽太子費心了。”蘇瑾的聲音再次緩和一些。
蘇夫人嗎?聽起來似乎很不錯,緊抿的薄脣幾不可微地向上揚了揚。
“這樣就好。”說完,洛伽欲言又止,思索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不知蘇公子要如何處置向夫人?”
“你是來求情的?”蘇瑾紅眸閃爍,忽明忽暗。
洛伽猶豫片刻,才道:“剛纔看到向大人在蘇府門前大鬧,這纔會對公子有此一問。”
蘇瑾面色沉冷,語氣無波無瀾,道:“洛伽太子這是明知故問嗎?君清到底是何身份我想你應該是最清楚不過,太子殿下心繫朝臣,但是何爲輕何爲重還是要想清楚了。”
洛伽面色平靜,似乎心中早有答案,道:“既然如此,恕本宮失言了,告辭。”說完,洛伽拉着皖月離開。
蘇瑾收斂神色,轉頭對着顏夕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說道:“蘇夫人,過來,繼續我們剛纔未做完的事。”說着,他傾身而去。
顏夕一掌推開他的臉,道:“光天化日,禁止宣淫。”說完,快速跑開,決心離這個動不動就發情的男人遠遠的。
蘇瑾噙着溫柔的笑,由着她寵着她,如果時間能夠停留在這一刻,他便能永遠看着她開心的樣子,這便是他心中最美好的景色。
皖國蒼邑城開始慢慢恢復往昔的熱鬧非凡,在蘇瑾明令禁止的一系列軍規下,東陵將士燒殺搶掠的行徑亦再無發生。
顏夕知道,戰爭中發生那樣的情況是不可避免的,而東陵將士惡劣的行徑雖非蘇瑾的命令,卻也是他的無視縱容所導致,身爲東陵大軍的最高統帥,蘇瑾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然而近兩日,蘇瑾雖然沒有出現過嗜血殺人的情況,但是不知道爲何,就像現在這樣,他站在窗前,面容冷峻,渾身散發着冰涼刺骨的寒氣,就如她第一次見到封晏的樣子。
顏夕面露憂色,卻並未過去打擾,她隱隱感覺到或許有什麼事情正在轉變,更知道欲速則不達,不論如何,她都會陪在他的身邊,無論他是蘇瑾還是,封晏。
這時,蘇瑾慢慢地轉過頭,冰冷的眼神看着顏夕,雙眸中沒有愛慕溫情,有的只是徹寒的冰涼。
顏夕與他四目相對,半晌,才慢慢地走過去,道:“封晏,好久不見。”
儘管想要儘量保持平常心,卻仍然不可抑制地讓聲音顫抖了,她知道或許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卻是這麼突然,讓人猝不及防。
封晏冷眼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從她的身邊走過,出了房間。
入夜,書房的燈光微亮,顏夕站在門外剛想敲門,卻驀地停住,緩緩地放下手。
她其實也沒有做好心裡準備,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封晏,更不知道見了他要對他說些什麼,明明他與蘇瑾是同一個人,卻又如此不同。
屋內,封晏手中拿着一本兵書,眼睛卻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房門,屋內的光線將站在門外的人影映在窗紙上。
兩人隔着一道門,似乎在相視而對,卻誰也沒有踏出那一步。
翌日,便是蘇瑾給七人將的期限,是生是死,亦或者叛逃,都將由他們自己選擇。
前堂內,寧無涯剛剛踏入門檻,不禁一怔,隨即斂下神色,脣角彎起不甚清明的弧度,一閃而逝。
“還以爲寧大哥會是最先到的人,沒想到卻是最晚的那一個。”程宇面帶笑容,對着寧無涯說道。
寧無涯看了看他屁股下面的軟墊,似在疑問,難得關注了他一回。
順着寧無涯的眼神看了看自己屁股下面的軟墊子,頗爲得意地說道:“老子這次家門自帶,省的那一對妖孽夫妻再欺負老子。”
百里夜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對着寧無涯說道:“看來寧大哥已經有了決定。”
這是三日以來他們七人將第一次見面,誰也沒有叛逃,但不知道對方的決定,不,應該說,知道亦不知道。
寧無涯搖了搖頭,道:“我不需要選擇。”因爲他的答案由始至終就只有一個。
百里夜嘆息一聲,果然是這樣。
“我也不需要選擇。”南宮城冷笑,面露諷刺,也不知道是在諷刺誰。
此時,大堂內安靜下來,繡着金絲祥雲的黑色朝靴踏入門檻,一襲墨黑色華服、面帶銀白麪具的男人走了進來,七人將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恭敬的站起身子,卻沒有拜見。
直到男子走大主上位坐下,幾人才恢復神色,他們還以爲是王爺回來了,只是可惜,他們知道這不可能,那張面具下並非王爺,而是另一個人。
寧無涯首先站出來,說道:“蘇瑾,即使你與王爺同身同體,我認定地主子亦只有一人,我不需要做任何選擇,寧無涯願誓死效忠晏王,絕無二心。”
“我也是,願誓死效忠晏王,絕無二心。”其他幾位將軍異口同聲地說道。
隨即南宮城說道:“同我們一起戰場殺敵,一刀斬斷敵方將領的人是封晏,而非你蘇瑾,與我們同帳飲酒,共商戰略,討伐敵軍,衝鋒陷陣引領我們走向勝利的也是封晏,我南宮城若論武功,論謀略也算得上今世名將,若非晏王,絕不奉他人爲主。”
南宮城話音一落,其他六人則走在他的身邊,站成一排,其中深意早已一目瞭然。
封晏冰冷地瞳眸不禁露出驚愕之色,看着昔日一起出生入死的屬下,聽着他們的回答,第一次,心中有一種名爲震撼的情感出現。
顏夕看着這一幕,緩緩地靠在門外的牆壁上,閉上了眼睛。
阿瑾,這纔是你真正的目的嗎?
你什麼都知道,你知道我會去高臺找你,你知道我會阻止你,你也早就知道封晏會再次出現,更早已猜到這七位上將軍最終的選擇,所以纔會有此安排嗎?
給封晏一個繼續存在的理由,也是爲了阻止越來越不可控制的自己嗎?
可是爲何,要做到這個地步?顏夕只覺得心痛難忍,爲蘇瑾,亦爲封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