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27日/星期一/暴雨
開學第一天運氣就不佳,我不知道這是否就預示着我會有一場算是慘烈的遭遇。
從機場出來不久便遭遇了一場倒黴的暴雨,緊迫密集的雨滴沉重地打在我的身上,即使我很快就跑到街邊的KFC躲雨,身上的Tshirt還是溼透了,與汗混合着黏在身上,格外不舒服。顧不上這些,我只想知道我書包裡面的書本和紙筆是否完好。
讓我高興的是,因爲我一直把它們抱在懷裡,它們甚至奇蹟般地沒有沾上一滴水。
有些意興乏然地買了一杯可樂,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百無聊賴地看着外面匆匆行走的路人。
五顏六色各式各樣衣衫穿梭流動,因爲突如其來的暴雨神色慌亂而匆忙。
雨滴摔在地上,碎開,接着又有一滴延續上一滴的軌跡,墜落,碎裂成微小的珠狀。
亦有雨滴掉進水窪之中,溫柔地泛起漣漪,一圈一圈盪開波紋。
就好像……
有的人註定摔在地上粉身碎骨,有的人卻可以一生享盡繁華平步青雲。
可樂冰冷的澀味突然讓我很是反感,不再繼續喝,隨手捏着吸管攪動着紅褐色的泛着氣泡的碳酸液體,聽裡面的冰塊撞擊發出沙沙的響聲。
一個突然而至的女聲打斷了本來就理不清的混亂思緒,我擡頭,看到的是一個跟我一樣黑眼睛黃皮膚的中國人。
我沒有聽清她說了些什麼,也沒有問一句的興趣,無非就是問QQ,問郵箱,問MSN,或者問手機號碼。
國內如此,出國又是如此。
厭倦透了。
我對她禮貌地笑了笑,拿過包站起來,看外面的雨沒有要停的意思,我想我需要利用剩下的時間做點有意義的事情,浪費時間讓我有負罪感。
時間對於我來說很寶貴,我要充分非配好自己的時間,學習,打工,疲憊不堪卻也早就習慣了。
習慣的力量非常強大,它讓我不到全身鬆軟無力不罷休。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強迫症的表現,我只知道這樣沒什麼不好。
推門出去的時候,一個全身的黑髮女人低着頭從我身邊擦肩而過。
淡淡的薰衣草香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她的頭髮滴着水,衣服幾乎全溼透了,本該狼狽不堪,可她沒有給人任何不和諧的感覺,好像只要事情是發生在她身上,連淋雨都變成了一種藝術。
這是一種氣質,刻進骨子裡的高貴優雅,出塵脫俗,清逸絕然。
不由的退回腳步,視線隨着這個特別的女人遊移。
我看着她找了個很隱蔽的位置坐下,小心翼翼地把包從懷裡拿出來,打開檢查。
這樣熟悉的動作讓我不禁會心一笑,然後毫不猶豫地走到她對面坐下,沒有女人會討厭我坐在她對面,我堅信這一點。
當我擡頭的時候,我終於看清了她的容貌。
我承認,這一瞬間我的的確確失神了。
這好像是不該出現在這個俗世的完美藝術品,舉手投足間便暗淡了周圍的整個世界。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絕美的女人,讓一切描述女人美的詞彙都在瞬間蒼白失色,她給人的感覺就是美就該如此,如此就該是美。打個比方,她的膚色是溫玉一般的白皙,可能有人會不喜歡皮膚白的女人,但絕對不會不喜歡她的膚色。
而她的眼睛,我相信任何一個人只要看一眼她的眼睛,就不會忘記那抹妖嬈純淨,並不是水汪汪的圓眼睛,也不是狹長的丹鳳眼,她的美融匯了兩者的精髓,線條柔和勾勒出上挑的大眼睛,媚而不妖,綺而不豔,不經意間的一瞥都攝人心魄。
明亮的褐色瞳孔如剔透琥珀,讓人想起昂貴的孟加拉貓,帶着致命溫順卻野性氣息,高雅神秘。
意識到盯着她看了太久的失禮,想要開口道歉,卻發現,她並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她就這樣旁若無人地隨手翻着她的書,不,不僅如此,她好像沒有感覺一般,連正在滴水的頭髮都不知道擦一下。
如此聚精會神的樣子爲她的美又添了幾筆淡彩,她並不是徒有其表的花瓶。
她值得你去細細琢磨推敲。
這是我第一次嚐到了被無視的感覺,尷尬地咳了一聲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但十分失落地發現她仍舊沒有反應。
我開始懷疑她是故意的,於是伸出手按在她正看的那一頁書上,儘量收起語氣中任何一絲憤怒,我十分誠懇地跟她問好,然後說我們也許是校友。
她似乎有點吃驚地頓了一下,然後擡頭看我,淡淡笑了笑,然後低下頭繼續看那本很厚的書。
一系列的動作優雅禮貌得無可挑剔,但她自始至終沒有說任何話。
從她書的封皮上我看到了她的名字,夏流年。
俊逸柔軟的字體線條,散發出意蘊悠遠的氣味。
夏,流年,我懷着珍藏的心態記住。
我告訴她,我叫遊夜。
遊離的遊,夜晚的夜。
她依舊淺笑淡然,嫺靜雅緻,略微點了點頭。
然後我做了一件我到現在依然在後悔的事情,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幫她弄乾正在滴水的頭髮。結果就是還沒有碰到她,她便蹙眉躲開,然後面無表情地輕輕合上書,放進包裡,起身離開。
我一個人呆呆地愣了好久,然後想這果真是糟糕的一天。
不過我相信,我們會在見面的。
手機就在此刻十分不巧地在包裡震了兩下,我有些不耐地拿出來,看到了羅歆的短信。
一如既往瑣碎羅嗦的段子,潦潦掃了兩眼,我快速回復她:知道了,你乖乖學習不要老想着我的事。
雨仍舊瓢潑一般肆意沖刷着這個陌生的城市,我的心因爲一個人開始變得寧靜安然。
夏。
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