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冷凌轉身便走,“四哥尋柳問花自是快活,只是我剛回京城,事務繁忙,就不打擾四哥的風流事了。”
“哎?別走!來來!五弟你就是迂腐,滿腦子都是公事。你想想,從前你克妻名聲在外,耽誤了婚配,如今功成名就,父皇母后定是要爲你配親的。過幾日的宮宴,不用我多說,你也知道是什麼意思吧?”
“在下已有婚配,告辭!”孤冷凌不願陪他糾纏,若不是下了早朝四皇子非要拉着他敘舊,這一敘,就從宮裡敘到這花樓來。孤冷凌知他脾性好風流,搖搖頭,用婚約搪塞。
“瞎說,媒妁之事,父母之言,我怎的未曾聽說你有婚配?”
“不是,”孤冷凌猶豫,明眸星眉微微蹙起,“是……爲了還一位姑娘救命的恩情。”
“我們這位鷹王殿下這是開竅了,是京城哪戶侯爵人家千金?”孤冷明摺扇捂嘴,胳膊肘戳了戳孤冷凌,悄聲問道。
“不是京城的小姐,我從軍路過西陽城遇刺,幸得那位姑娘醫術高明所救,四哥不要再問了,我此生定不負她。”
孤冷凌一意孤行,四皇子不好強人所難。
“好說,好說,不是要你流連煙花之地,只是要你陪我見一見我家峨眉姑娘,看看舞樂之事放鬆放鬆罷了!”
四皇子好言相勸,又打發了孤冷凌的侍從,斷了他的後路,這纔將孤冷凌留下。
三月觀不比花樓胭脂嗆人,那些個姑娘表裡還算安分些,過了沒一會便坐在四皇子的腿上在他耳旁吹氣了。
孤冷凌默不作聲,冷眼旁觀,眸中精銳之色駭退不少靠近的花娘。
峨眉精心描繪了妝容,換了一身秋香色提花緞玉裙,下人匆匆來報,“四殿下也來了。”
峨眉眉梢漸見喜色,勾了勾脣角,欲言又止。漂亮的眼珠滴溜溜轉了兩圈,“你去將我繡的百鳥絹子拿來,放爐子上薰會。”
“是,姑娘。”
峨眉拍手又踱步,待雪姨派人來喊時整理了衣裳,婀娜走出。
臺前掛了紗屏,峨眉有些惱。“這些屏風遮着,哪還有什麼看頭?”
“峨眉姐姐風姿綽約,半遮半掩豈不更妙?”蘭娘款步走來,向峨眉行了一禮。
峨眉傲慢無禮,“這倒是,不像是有些人,腰跟水桶似的,跳起舞來都沒眼瞧。”
蘭娘不急不惱,依舊笑着說道,“姐姐說的是,京城裡論舞姿,哪有比的上峨眉姐姐的?”
峨眉叉腰從她身側走過,故意撞了她一下。“算你識相。”
林雅琪這會也來了,無聲無息,神情淡漠。
幕後看不到臺下,臺下也只能看到屏風後面的影子。
峨眉舒展了身段,提着那百鳥絹子,有些惆悵。這麼遠,怎將這帕子丟給四殿下呢?
琴聲如流水一般,峨眉身嬌百媚,果真是春風扶柳,婀娜多姿,明豔妖嬈。
“這舞姿天然,大概就是我家峨眉姑娘了。”四殿下看的眼睛都直了。
孤冷凌卻無心觀看。
峨眉一曲未落,早早等着屏風落下,擦去些舞蹈過後臉上的熱汗,準備回頭去見她心儀的四殿下,忽的被人絆了一腳。
“誰啊……”話還沒說完,峨眉被人五花大綁,美眸流轉,驚恐萬分。
可憐峨眉貴爲三月觀花魁之首,就這樣瞪着眼珠子被人擡了下去。
蘭娘好笑,推搡了林雅琪一下。林雅琪一個不穩,被推至臺上,屏風落下,面露出小鹿般驚慌之色。
“這……這不是我家峨眉姑娘,這是誰?”四皇子錯愕,疑惑半天,“可那分明是峨眉的舞姿……”
轉而望見林雅琪摔倒後袖口半掩的慌張模樣,像極了巫神洛女,月裡嫦娥,頗有仙人之姿。
雪姨笑吟吟將林雅琪扶起,“各位見笑,我們花妙姑娘初次見客,難免有些靦腆。”
衆人看那花妙姑娘,一個個眼睛都看直了,愣了半天功夫。
林雅琪第一次像這樣被人圍着觀看,下意識想要離開,卻被雪姨拽得死死的,不經意流露出難受的神色。
孤冷凌猛地站起,與林雅琪四目相對,相互詫異。
他(她)怎會在這裡?
“諸位,今兒是我們花妙姑娘的頭宴,按往常的規矩,價高者得。”
林雅琪低下頭來,面紅耳赤,用袖子使勁遮着臉。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下相遇,實在有些尷尬。
四皇子被孤冷凌猛地站起嚇了一跳,打開扇子扇子有些失望說道,“本來還以爲能見到我家峨眉姑娘,不過這位花妙姑娘也是極好的,只是年紀尚小,發育起來還需得幾年……”
越說越覺得周圍冷氣壓境,氣氛古怪。
“那麼起步,三千兩。”
“哈?三千兩?怎麼不去搶?”有公子不滿道。
“怎的?我們花妙姑娘配不上這個起步?”雪姨雖是笑着,笑聲卻是嗆人的。
“不不!沒有!雪姨說值這個價,自然是配得上的。”那小公子訕訕說道。
“五千兩。”四皇子哈哈大笑,紙扇扇着涼風,“花妙姑娘國色天香,本王先開個頭,各位請便。”
“既然這樣,那……七千兩。”
“你傻啊!那是四殿下,你敢跟四殿下搶女人?”
“有什麼使不得的,大家都是公平競爭不是?三月觀的規矩你還不懂?”
“我出八千!”
“瘋了吧?又不是贖身。”
“一萬兩。”一道碎玉一般清冷的聲音響起,抹平衆口悠悠。
孤冷明啞然失笑,“五弟啊……”
“黃金。”
徹徹底底將在座所有人的口堵得嚴嚴實實。
“這位公子,您這是……”
雪姨也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一萬兩黃金,人我帶走了。”孤冷凌雙手環抱,腰佩玄色劍鞘,眸中比玄鐵更冷。
“你……”林雅琪心裡苦澀,只得口型對道,“你不必如此,我……”
孤冷凌提劍上前,劍指雪姨。驚駭得雪姨一介婦人只得放開手來,卻不忘朝孤冷凌喊道。
“公子不可,花妙姑娘乃我三月觀新任花魁娘子,怎能說賣就賣?”
雪姨使了個眼色,蘭娘花容失色,忙中鎮定,喊了一嗓子。
“來人!拿下!”
“誰敢?”孤冷凌一手攬過林雅琪,蟒袍闊袖,冷情決絕,生生斬斷攔者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