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伐看了一眼這掌櫃,微微一笑,並不答話,又看了看青雲飛,隨即找了一張乾淨的椅子,待到坐下去時,才又擡起頭來,笑眯眯的道:“掌櫃的,我餓了!”
說着就看着這掌櫃的反應,這掌櫃臉色一苦,隨即又看向了青雲飛,青雲飛嘴角一抽,慢慢走到柳伐身邊,低聲苦道:“將軍,你這是玩的哪一齣啊!”
柳伐嘴角一動,隨即一把拉過青雲飛,輕咳兩聲,又看着掌櫃的,一臉的詢問,也不看這時辰,一副砸場子的樣子。
這掌櫃一楞,隨即搖頭苦笑,還未來得及說什麼,這時候水瑤從樓上走了下來。
“怎麼了,爹?”
水瑤本在後面吩咐店中的夥計收拾東西,聽到外面的聲響,馬上便走了出來,柳伐聽到這個聲音,深深一笑,隨即又玩味的看着青雲飛,青雲飛也是在一旁憨笑兩聲,並不說話。
“既如此,那客官想吃點什麼,我吩咐人去做便是了!”
掌櫃看到柳伐坐在那裡,絲毫沒有走的意思,苦笑一聲,隨即又問柳伐道。
“嗯?”
水瑤大咧咧的走上前來,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柳伐,一眼望去,只覺得柳伐相貌不凡,只是她還沒有見過柳伐,自然也談不上認識,但是柳伐後面的寒舉她是見過的,她看到寒舉站在柳伐的後面,滿臉肅然,隨即便又看向了青雲飛。
只見青雲飛臉上也多有敬畏,她反應極快,哪裡還猜不出柳伐的身份,遂擺出笑臉,走到柳伐面前,深深的做了一個萬福。
“將軍,歡迎光臨寒舍,既來此,將軍想吃什麼,我馬上去做!”
她落落大方,絲毫沒有做作之態,英姿便如葉若昕那般。
柳伐一愣,隨即看了看辛和與青雲飛,馬上就笑出聲來,此時掌櫃的尚不知怎麼回事,摸不着頭腦,還站在那裡直直的發愣,既然已被拆穿,柳伐也不再裝了,馬上就站了起來,看着水瑤,滿是欣賞的道:“青雲……”
說到這裡,柳伐一頓,隨即又看了一眼青雲飛,哈哈一笑,接着道:“上次孟讓來塵關,也是有極爲要緊之事,誰曾想,在此地竟有如此豔遇,孟讓啊,你來塵關,真是不虛此行啊!”
說着柳伐拍了拍青雲飛的肩,笑的格外歡愉,青雲飛臉色愈發尷尬了,此時辛和也在一旁起鬨,微微一笑,抱拳就是一聲恭喜。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時掌櫃的方纔回過神來,只是他還是不明白自己的女兒爲什麼眼前的這人將軍,而孟讓又在一旁只是傻笑。
柳伐聽到掌櫃的聲音,如夢初醒,隨即又走到掌櫃的面前,深施一禮,這才笑道:“老丈,方纔失禮了,幾句戲言,還望老丈勿要見怪,孟讓乃是我的生死兄弟,幾日不見他,有些疑惑,聽聞他在這裡,所以過來看看!“
說着柳伐又笑看着青雲飛,青雲飛只聽柳伐說自己是他的生死弟兄,臉色一肅,就要跪下,柳伐眼明手快,卻是一把拉住了青雲飛。
“你這是作甚?”
青雲飛滿臉肅然,抱拳道:“將軍,我本是將軍奴僕,如何說……”
柳伐一笑,隨即敲敲青雲飛的腦殼,滿臉的無奈:“你這榆木腦袋,我何時將你視作奴僕?”
青雲飛還要說些什麼,只見柳伐臉上已有不悅之色,隨即又閉上了嘴。
此時水瑤又在掌櫃耳旁低聲耳語了幾句,這掌櫃先是疑惑,隨即便是一驚,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
“將軍,小老兒……”
柳伐身子一斜,卻是不敢受這一跪,隨即又苦笑搖頭,看了看青雲飛,瞪了一眼:“去,還不將你這泰山大人扶起來,真沒眼力價!”
青雲飛憨笑一聲,隨即便把掌櫃的攙了起來,此時柳伐又走到掌櫃面前,微笑道:“老丈,你這可是折我壽元啊,方纔我也說過,孟讓與我如同手足一般,何必如此啊!”
掌櫃搖搖頭,又吩咐人把香茗獻上了,隨即便退了出去,在他心裡,只要水瑤好,便一切都好,只是,他實在是不太願意與柳伐這樣的人打交道,這也是他不太願意接受青雲飛的原因所在。
掌櫃一走,客棧前面便只剩下柳伐等人了,此時青雲飛也終於鬆了一口氣,招呼着衆人都坐了下來。
“你這幾日,小日子過的挺滋潤啊!”
辛和看着青雲飛一身小廝打扮,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柳伐剛剛嚥下一口茶,也看到了青雲飛這一身打扮,方纔還沒有注意,此時纔看的清楚了一些,他險些將茶水一口噴出來,這一身打扮太專業了。
“行了,你也坐下吧,真把自己當夥計了。”
青雲飛肩上掛着一條手巾,還在一旁站着,真的就如同一個等候差遣的夥計一般,柳伐搖搖頭,又示意他坐下來。
“你這都稱岳父大人了,有啥實際行動嗎?”
柳伐看了一眼青雲飛,又看了看一旁的水瑤,嘿然笑道。
水瑤和青雲飛聽柳伐這麼一說,哪還不明白柳伐的意思,水瑤唰的一下臉就紅了,畢竟是人生大事,饒她性子活潑,還是有些害羞的。
柳伐一下就說到了青雲飛的痛處了,如今塵關初定,再者行軍在外,哪有大將在軍中舉行喜宴的,既不合情,也不合理,況且蔣百宴本就對青雲飛稍微有些不滿,只是時從權益,柳伐也不好怪罪青雲飛,這麼一來,蔣百宴也就不好說出口了。
蔣百宴並非是對青雲飛什麼意見,只是他性子如此,不然,怎麼會這麼久都只是統領一人馬,若不是柳伐,蔣百宴現在還在南獄碌碌無爲,軍中有一團和氣十分不容易,青雲飛便頭疼在這裡,他也不想和蔣百宴槓上,本來就是自己沒有道理。
聽到青雲飛給自己倒苦水,柳伐哈哈大笑起來,似是想到什麼,又壞笑的看着青雲飛:“這幾日你只是在軍中點卯,其餘的時間皆不在軍中,百宴對你意見很大啊,哈哈!”
聽柳伐這麼一說,青雲飛更加的苦惱了。
大雪還在不停的下着,客棧內卻是一片笑聲,此時此刻,青雲飛也是拋去了心中的煩惱,又與柳伐幾人閒敘起來。
城中巡夜的士兵不斷的穿行在街巷內,天氣愈發的冷了,柳伐還是想辦法爲軍中的士兵加了一些衣裳,暫且還能抵禦一時嚴寒。
正當柳伐和青雲飛說這成婚一事,此時又傳來敲門聲,柳伐一愣,看到看緊閉的大門,有些疑惑,此時已經很晚了,怎麼還會有人來?
青雲飛也是疑惑,但還是走上前去,開門一看,一張有些發黑的臉映入青雲飛的眼眶。
“久違了,青雲飛將軍!”
一個臭臭的聲音響起,不是蔣百宴又是誰,蔣百宴看到青雲飛的這身打扮,雖是想笑,但還是肅起臉來。
“哈,蔣將軍,請,快請!”
青雲飛訕笑一聲,隨即就把蔣百宴迎了進去,蔣百宴看了一眼青雲飛,一句話也不說,徑直走進了大廳,隨即便看到了柳伐,他大步走過去,隨即就跪倒在地,肅然道:“見過將軍!”
柳伐看了一眼青雲飛,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隨即又讓蔣百宴站起來說話,蔣百宴拍拍膝蓋上的土,這才站起來,先向衆人示意,隨即便看到了水瑤,這時水瑤也向蔣百宴行了個禮。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看到水瑤如此有禮,蔣百宴也是抱抱拳,擠出一絲笑臉,隨即便坐了下來,看了看青雲飛,這才道:“青雲飛將軍,這幾日爲何……”
“咳,糾正一下,青雲飛現在叫孟讓!”
辛和咳嗽一聲,隨即打斷了蔣百宴的話,也是冷着臉,眼中卻閃過一絲笑意。
蔣百宴一窒,隨即接着不放,還是逼問道:“這幾日爲何不見將軍練兵,巡營?”
“這幾日軍中也無要事,每日點卯我也從未缺過,至於這練兵嗎,實在是天氣過於寒冷……”青雲飛嘿然笑着,想試着矇混過關。
蔣百宴剛想說什麼,水瑤又遞上一杯茶水,他縱是想發難,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只能感謝着接過茶水,饒是如此,他還是稍微瞪了一眼青雲飛。
青雲飛嬉皮笑臉的看着蔣百宴,背後卻對水瑤豎起了大拇指,心中也是一鬆,如此良辰美景,若是鬧得不開心,反而不好。
也是水瑤機靈,硬是把蔣百宴的話給堵在了嘴邊,蔣百宴一口飲下茶水,心裡很是不爽,入城之後,柳伐便成了一個甩手掌櫃,除了盧玄,每日還在刻苦練兵之外,其餘人根本就是樂不思蜀了。
想到這裡,他心裡愈發不快,仔細想想,畢竟柳伐年歲不大,隨即便釋然了,他沉默半晌,隨即又看了看柳伐,這次啊又道:“將軍,練兵乃是大事,不可一日而廢,長此以往,實在是難以應急啊,若突起戰事,塵關還能守得住嗎?”
柳伐看了一眼辛和,隨即又站起來,走到蔣百宴的身旁,輕輕拍拍他的肩,沉聲道:“百宴兄的話很有道理,但是我也有我的難處啊!”
說到這裡,他又低嘆一聲,再一次的壓低了聲音:“軍中糧草不多了!”
蔣百宴一聽柳伐這話,臉色就是一變,柳伐再一次拍拍他的肩,搖了搖頭,臉上有些無奈。
“如此,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蔣百宴看到柳伐臉上的表情,他也馬上又恢復了心情,看來軍中演練,也不得不停下來了。
一者軍中無禦寒棉衣,二者,糧草實在是最要緊的事情!
北風呼嘯,天寒地凍,雪還在不斷的下着,此時此刻,在西南府卻有數騎披星戴月的朝着塵關的方向而來,絲毫不顧這刺人的風雪。
“再快一點,速速到塵關!”
一個低沉的雄渾的聲音從一匹壯碩的馬上響起,那人身披大氅,拇指上一枚翠綠的扳指緊扣其中,貂裘之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前額垂下的髮絲也遮住了他真實的面目,他腰間緊緊的裹着一把長刀,如同見不得人一般,藏得格外深厚,他的背後緊緊跟着六個人,這六人無論是騎馬,還是表情都是如出一折,似是孿生兄弟一般,只是他們的面目卻全然不同。
“駕…..”
大雪漸漸隱匿了這一行七人的蹤影,浩雪江山,萬徑人蹤滅!
月夜昏黑,看不清前路,他們的前途似乎看不到一絲光亮,但是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朝着南下的路飛馳着。
南獄,一所平凡的居所之內,尚有燈火不息,一個略顯憔悴的人影在燭臺下默默的盯着銅鏡,喃喃自語道:“雪掩南獄了,你何時歸來啊!”
“譁……”
北風擊打在窗戶上,險些擊碎那薄薄的紙張,那道人影看了一眼窗戶,又是低嘆一聲,隨即又走到門口,緩緩的推開了那道門,一陣冷風吹進,雨雪打在她的小臉了,月光下,更惹人憐愛了。
她搖搖頭,又走到另一個房門口,正要開門,卻聽到裡面微微響起的鼾聲,微微一笑,笑的無比溫暖,站在門口半晌,終是有些發冷,隨即便又回房去了。
瑞雪兆豐年!
衝城之危已解,從塵關到南獄,沿途的蠻子大多已被掃清,南獄之中,人人都是彈冠相慶,鞭炮齊鳴,此次駱行天在南獄簡直是如日中天,婦孺皆知,很值得一提的是,秦天昭也被搬了出來,南獄之民聽到秦天昭的名號,也是不得不豎起大拇指來,只是很少有人能注意到柳伐。
但是在南獄諸將眼中,他們已經深深的將柳伐這個名字烙在了心裡,只有他們明白,此次若非是柳伐,駱行天還被困在磨石嶺上也未可知。
秦天昭現在小日子過的是格外的舒暢,他在南獄百姓之中的威望現在比起秦文也是不差了,只是在南獄之中,還有一人卻是傷感異常,那便是安世賢,他二子皆在北上之時莫名其妙的的死去,安家已是再無後繼之人,怎叫他心中不痛。
“伯父,當日秋生慘死於柳伐箭下,我卻也不在場,只是曾聽秋烈賢弟提起,此事亡故的耿伯父也是知曉的,我們北上之後,幾次遭遇蠻子,大部隊被衝散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秋烈了,唉!”
秦天昭看着坐在一旁的安世賢,悲憤欲絕,說着,眼淚便唰的流了出來,安世賢遭喪子之痛,白髮人送黑髮人,心中本就是傷感,一聽秦天昭談起,隨即也便老淚縱橫起來,此時秦天看到安世賢面色悲傷,隨即又道:“伯父,這柳伐也不知是哪裡來的野小子,竟然受到我父親的那般看重,我北上之時,也屢次受到柳伐的阻攔,險些使我喪命,只是可憐秋生,還未成婚,卻慘死衝城,唉!”
安世賢顫抖着,站起來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茶盞,眼中複雜萬分,他恨恨的抽出刀來,怒指九天,卻是一語不發,心中無限的怨恨之意卻漸漸生出。
柳伐,若不殺你,我此時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告辭!”
安世賢啞這嗓子,兵回刀鞘,步履卻有些踉蹌,他一步步的走出了府,眼淚卻再也流不出來了。
“呵呵……”
秦天昭看了一眼摔碎的茶盞,揮揮手,示意府中女僕收拾,自己卻坐在堂上,穩穩當當的喝着茶水,好戲,或許纔剛剛開始。
“報,塵關急件!”
一聲急躁的聲音從廳外響起,傳來了加急文書。
“念!”
廳中之人滿是疲憊,他微微擡起頭來,看了看跪倒在地的信使,眉頭一皺,又似是想到了什麼,垂下頭去,又低聲淡漠的道。
他不是拖泥帶水的人,說話也是極爲乾脆,只是頭上已有不少白髮,聲音更是有些沙啞。
“塵關已被柳伐將軍所破,現在南獄全境已被收復,柳伐將軍麾下糧草已經告竭,最多維持四五日了!”
“什麼,塵關被柳伐破了!”
那人終於擡起頭來,這幾日一直在處理衝城之事,道路阻塞,一直沒有消息,想不到就在今日,竟然傳來這樣的消息,怎麼能不讓他大吃一驚。
“此言可真,塵關爲柳伐所破?”
那人一下子站了起來,因爲過於激動,坐的太久,猛地站起,又覺得有些眩暈,一把扶住身邊的柱子,看着跪倒在地的信使,再一次激動地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信使點點頭,隨即又道:“少府大人,塵關的確被柳伐將軍攻了下來!”
“哈哈,好,我秦文沒有看錯人!”
正是秦文,蠻子南下日久,他整日操勞,身心俱疲,前幾日衝城之危被解,他心中甚是歡喜,今日又傳來塵關收復的消息,怎麼能不讓他激動。
他在堂前走來走去,不斷的點頭,十分滿意,緊接着他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信使,沉聲道:“你方纔說,柳伐軍中已無糧草可用?”
那信使點點頭,隨即又道:“是的,軍中糧草即將告竭,若不支援,恐怕塵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