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柳伐皺了皺眉頭,頗覺得渾身不自在,心中也滿是煩躁,他從小就是這樣,一覺睡醒,好端端的,總是煩躁不已。
“怎麼了,不舒服嗎,你剛剛纔睡了不到半個時辰。”
葉若昕慢慢坐到柳伐身邊,輕輕爲柳伐揉着頭皮,看到他臉色不太好看,隨即又柔聲問道。
柳伐搖搖頭,一句話也不想說,默默的看着葉若昕,臉色又緩和下來。
仔細想來,他也是皇室子弟,更是大楚唯一的遺脈,但是他從來沒有享受過那種生活,甚至他連最簡單,最平凡的生活都沒有辦法去過。
“這幾日怎麼樣,對了,你剛剛說,南宮制怒受傷了?”
搖搖頭,柳伐略過心中不快的過往,此時他已是無比的清醒,看着葉若昕,他微微一笑,隨即又坐了起來。
葉若昕知道輕重,雖然她很想念柳伐,很想多和柳伐待一會,但是她知道,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況且,她和柳伐已經待了不久了。
相比半年的別離,這一小聚,葉若昕已經很滿足了。
畢竟,不是兒女情長時!
“你不要急,聽我慢慢說!”
葉若昕微微一笑,爲柳伐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髮絲,隨即頓了頓,這才慢慢說起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不聽不知道,聽葉若昕將這幾日發生的事全部細說於他聽,他才真的有些震驚了。
十二時令早在半年前就夭折一人,幾日的時間,又折損了領頭的人,更讓他心驚膽戰的是,若非是子,其餘十時令和葉若昕都要交代在莽原城。
看到柳伐臉上不斷閃爍的關心,擔憂,葉若昕也是心中一暖,隨即又問起柳伐這半年的經歷。
相比之下,柳伐這半年經歷過的,才真是讓葉若昕揪心,柳伐雖然只是淡淡的略過許多,但是葉若昕仍舊是心疼的掉下了眼淚。
“你沒事就好!”
二人沉默半晌,隨即又相視而笑,眼中滿是關懷。
“去看看南宮將軍吧!”
葉若昕輕輕的推了推柳伐,隨即又低聲道。
自從柳伐殺到山上,柳伐放棄了一切,什麼也不管了,只是爲了葉若昕相聚,留下一堆爛事,全部都丟給了蔣百宴。
“嗯!”
柳伐點點頭,還想說什麼,終是張張嘴,一句話也沒說出來,看了一眼葉若昕,隨即緩緩的走出了大帳。
葉若昕站在燈臺下,看着柳伐的背影,又是輕聲一嘆。
大帳外,八衛站在四周,如同人俑一般,一動不動,柳伐挑挑眉毛,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寒舉已經迎了上來,一把就要扶住柳伐。
“不用,我沒事,南宮將軍何在?”
柳伐揮揮手,阻止了寒舉,雖然他受了點傷,但是還不至於走不動道。
葉若昕深知如此,也便沒有去攙扶,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比需要維護柳伐更重要的了。
“回將軍的話,南宮將軍現在在大帳之中,已經休息下了,他幾日幾夜沒有好好休息了!”
柳伐點點頭,沉吟片刻,隨即又道:“南獄的弟兄,有多少……有多少活着的?”
不知道怎麼說,頓了頓,柳伐還是開口了。
“只有十多人,南宮將軍的親衛,也在火場之中,活活被燒死!”
“怎麼會死在火場之中?”
柳伐一愣,隨即皺眉問道。
“我們沒到之前,南宮將軍本來以爲必死之局,也不想將糧草留給莽原城的人,所以索性一把火燒了,誰曾想,火勢一起,我們殺到了!”
寒舉搖搖頭,言語之中頗爲遺憾。
“你下去吧!”
柳伐淡淡的點點頭,又擺擺手,動了動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寒舉一凜,隨即抱抱拳,退了下去。
風雪愈發的大了,山上安安靜靜,只有偶爾傳過一陣整齊的步伐聲,那是巡夜的兵士。
柳伐站在火場之中,數十車糧草一片焦黑,眼看是沒有什麼辦法,那些糧草,沒辦法用了,風雪雖大,終是晚了那麼一刻,不少糧草毀損,至少有一半的糧草在大火中沒了,禦寒的冬衣,但是還存下來不少。
現在他與西南府是各取所需,沒有糧草,他終究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底氣,南宮制怒帶來的這些糧草不算多,但是,對於柳伐來說,至少現在不必看西南府的臉色。
“莽原,莽原……”
柳伐眯了眯眼睛,看着西南的方向,透過羣山,他似乎看到了千山萬壑外的一座城池。
“這一次帶兵的是安秋生的父親,安世賢,安世賢與耿昶衛並稱爲莽原雙狐,狡猾之極,若非我們趕到的及時,或許南宮制怒和他麾下所有人一個都不會留下來。”
蔣百宴嘆了一口氣,站在柳伐的背後,低聲說道。
方纔葉若昕也是跟柳伐提起了安世賢,此時有聽蔣百宴說起,柳伐心裡實在是有些玩味,安秋烈和安秋生他都是見過的,而且,這兩個人都是死在自己的手裡,如今死了小的,老的又跳了出來,他實在是有些不開心啊!
“之前在塵關,安世賢和塵關的蠻子,暗地裡還有一些聯繫是吧?”
柳伐突然轉過頭去,看着蔣百宴,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蔣百宴點點頭,似是明白了什麼,又道:“上次安世賢的確和塵關的蠻子糾纏不清,暗地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現在他居然敢對南宮將軍下手,說不得又和蠻子有什麼陰謀!”
柳伐一笑,搖搖頭,不再說什麼,蔣百宴的意思他明白,但是現在並不是時機,真的還不到時候,更重要的是,西南府還在等他的消息。
“挺冷的天氣,回去休息吧!”
柳伐掌心融化了一朵雪花,冰冷穿心,看着羣山萬壑,隨即悠悠的道。
蔣百宴一愣,隨即抱拳,慢慢回了自己帳中。
“安世賢!”
柳伐突然想起戰車上那個怨毒而扭曲的面孔,心中閃過一絲複雜,又嘆了一口氣,呼出的氣息在空氣中亮出一道白霧。
“咔……”
他慢慢的走去,朝着自己的營帳,裡面燈火通明,還有一個人沒有睡,燭光下,看着泛黃的書卷,默默的等着另一個人的到來。
“回來了?”
聽到腳步聲,葉若昕猛地擡起頭來,疲憊一掃而空,眼中流露出一絲驚喜。
柳伐看到葉若昕眼中露出的喜意,也是彎起了嘴角,心中一暖。
“嗯!”
他慢慢走上前去,此時盔甲早就從身上褪下,只是穿着常衣,一塵不染,翩翩如濁世佳公子一般。
大帳簡陋,匆忙行軍,即便是寒舉幾人再盡心盡力,終究是不比南獄或者塵關。
葉若昕緩緩爲柳伐解袍子,隨即又抖了抖上面的雪花,細心無比,半年的光陰,她和柳伐都變了很多。
“怎麼樣,看過南宮將軍了嗎?”
柳伐搖搖頭,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沉聲道:“南宮將軍受了不輕的傷,這幾日沒有好好休息,我也就沒有去打擾,難得他有機會好好休息一晚上。”
南宮适死了,南宮制怒的親衛也死了,南宮制怒這幾日本就是心神俱疲,萬一南宮制怒問起,他還真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如此,也好!”
葉若昕點點頭,又走到柳伐的身邊,爲柳伐捏起肩來,看到柳伐緊皺的眉頭,又忍不住把手放在柳伐的眉心,搖搖頭,苦惱道:“你能不能不皺眉,好難看的!”
柳伐微微一笑,一把抓住柳伐的手,隨即又把她抱在懷裡,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那麼抱着,一句話也不說。
“你身上有傷,不準胡來的!”
“早點休息,早點休息!”
柳伐敷衍兩句,隨即又吹滅了燈盞,大帳之中一片黑暗,柳伐也開始展現出了他夜間的一面。
大帳之中的燈火一滅,寒舉八人很自覺的又走遠了幾步,只是仍舊緊緊靠在柳伐大帳的周圍,護衛着柳伐的安危。
寒夜畢竟短暫,風雪雖是不止,但是天很快就明瞭。
“氣色還不錯!”
柳伐徑自走到南宮制怒的大帳之中,挑挑眉毛,看着南宮制怒,微微一笑。
南宮制怒的臉色的確要比前幾天好很多,昨天柳伐解圍,他心裡也終於輕鬆下來,休息了一夜,臉上已經有些一些紅潤。
“你也還行啊!”
南宮制怒微微一笑,一眼就看到了柳伐腰裡的傷,隨即拍了拍牀沿,又示意柳伐坐下來。
柳伐也不客氣,點點頭,隨即便做了下來,軍中的醫官一直陪侍在南宮制怒周圍,此是看到二人似是有話要說,隨即很自覺的走出了大帳。
“有什麼打算?”
走近一看,柳伐也是看清楚了南宮制怒身上的傷,他的身上到處都是傷,藥膏的味道也是很濃,他沉默半晌,終是開口了。
南宮制怒看了一眼柳伐,他明白柳伐的意思,現在南宮營已經名存實亡,他帶出來的人馬更是死傷殆盡。
“我,還是要回南獄的!”
柳伐一嘆,哪裡還不明白南宮制怒的心意,他所追隨的,一直都只是秦文,南宮制怒不是蔣百宴,他有自己的驕傲和堅持。
PS:晚更,還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