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本宮的命令,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止端王和端王妃!”聽聞丫鬟的稟報,原本笑的千嬌百媚的安陽公主面色陡地一冷,驀地沉聲命令道。
丫鬟聞言,又問:“若端王爺和王妃執意要離去……”
“記住本宮的話,是不惜一切代價!”
安陽公主轉身,色厲內荏的對門外吼道:“你們只管留下他們,無論生死!媛”
“是!”
丫鬟應聲離去。
室內,陷入凝滯之中。
安陽公主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無瀾,有些牽強的笑了笑:“我本想着陪你一起用膳的,如今看來,今日諸事不宜!今兒夜裡府裡有點亂,你用過晚膳便歇了吧,不要亂跑!反”
語落,她輕抿紅脣,轉身便要向外走去。
“爲什麼?”
無瀾冷眼看着安陽公主往外走,見她出了門,門外多出幾名侍衛分立兩旁,知這是要禁了他的足,他嘲諷一笑,不羈的俊臉上,難得凝重:“阿遠從來最疼你,也跟你最親近,便是你出身不高,在宮中被別的皇子公主欺負的時候,也是他站出來替你出頭……”
“是!”
安陽公主轉身,凝着無瀾俊美的容顏,精妝描繪的大眼中淚光盈盈,期期艾艾:“他從來最疼我,也跟我最親近,可是他跟太后和皇上對着幹,我又能怎麼辦?”
說着話,安陽公主悽然一笑,淚水潸然落下:“你也說了,我出身不高,我的生母,乃是宮中浣衣房的宮女,低微卑微,帶累的我也備受欺凌,便是我的婚事,也不能自己做主,生生與你錯過……”
“即使你的婚事你能做主,我也不會娶你!”
眼淚,從來都是女人最鋒利的武器,但是此時此刻,看着安陽公主落淚,無瀾心裡非但沒有絲毫疼惜,反倒厭惡感倍增。
沉聲,打斷安陽公主的話,他臉上的嘲諷更甚,聲音沉幽:“一個爲了自己的私慾,自私自利到可以出賣自己最親之人的女子,便是你生的如何貌美,我也不會多看一眼!”
“你……”
無瀾的話,似是一把出鞘的利劍,狠狠插在了安陽公主的胸口,疼的她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伸出手來,撫上自己的泛着無盡疼痛的胸口,她苦澀一笑,擡起頭來看向無瀾的眸子,卻已然黑白分明,再不見一絲淚光:“你不看我,又打算看誰?雲紫璃嗎?”
聞言,無瀾鳳眸微眯,冷眼看着她:“那是我的事!”
“你的事?”她卻勾脣一笑,揚起下頷,滿腹癡纏的看着他,臉上盡是不贊同:“你爲了她,不惜違抗太后的旨意,你可想過,事後太后震怒,你會有何下場?”
言語至此,不等無瀾開口,安陽公主便又道:“你沒有想過,我卻已經幫你想過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彌足深陷,只能讓她從這個世上消失,你下不了手沒關係,這個壞人由我來做!”
“呵呵……”
無瀾覺得,多看安陽公主一眼,都會髒了自己的眼睛,微微側目,不再看她,他嗤聲笑道:“照你這麼說,你出賣自己的王兄,欲要置自己的王兄王嫂於死地,並非是你自私,反倒是爲了我?”
“不!”
安陽公主癡癡的看着無瀾,想要走近他,卻見他嫌惡的後退了一步,不過她也不惱,只是溫柔的笑着:“我是爲了我們,爲了我們的將來,等到他們死了,你的危局也解了,到時候太后會爲我們賜婚……”
“公主!”
安陽公主美男在前,正憧憬着自己的美好未來,卻不期門不久前出去傳令的丫鬟喘着粗氣跑了進來。
安陽公主安陽公主原本美好的面龐瞬間一僵,讓人看着頗爲怪異。
“這裡是公主府,不是菜市場,你如此毛毛躁躁,成何體統!”
“公主殿下!”
丫鬟氣息不穩,急得都快哭了,“府裡忽然衝進一羣神秘的青衣人,護着端王和王妃一路殺到了前院!”
“什麼青衣人?”
安陽公主面色一沉。
丫鬟見安陽公主面色沉下,偷眼瞥了屋裡的無瀾一眼,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把外面發生的事情重新複述了一遍。
原來,赫連遠和雲紫璃要離開公主府,公主府的侍衛遵照安陽公主的命令,打算不惜一切阻攔!
原本,公主府裡的侍衛,對付赫連遠、雲紫璃和阿媚等人,勝在人數衆多,倒也未落下風,卻不料不知一羣青衣人從天而降,將赫連遠等人護在了中間。
那羣青衣人個個驍勇善戰,且行事狠辣俐落,隨着他們的加入,局勢發生逆轉,他們護着赫連遠和雲紫璃等人且戰且進,竟然衝出了後院,到了前院之中……
聽完丫鬟的稟報,安陽公主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那羣青衣人,竟能在她的公主府如入無人之境,若是如此,那麼他們若想要她的腦袋,豈不是輕而易舉!
想到
tang這一點,她心中既驚且怒,吩咐門外的侍衛守好無瀾,便急匆匆的趕去了前院。
雲紫璃的本事,沒有人比無瀾更清楚。
所以,便是安陽公主說,要不惜一切代價留下她和赫連遠的時候,無瀾也能做到不動聲色,眼下聽聞外面出現了一批青衣人助她,無瀾薄脣優雅勾起,仔細想了想,還是決定出去,給那羣青衣人來個錦上添花!
什麼紫衣侯?
他披着這身紫衣,那都是爲了她。
如今既是她反常了京都,那麼這身紫衣對他而言,也就沒了意義!
薄脣勾起的弧度,瀟灑而邪肆,他擡步向外,大手解開腰間玉帶,動作瀟灑的將紫衣褪下,露出了裡面那身***包的大紅色錦袍。
守門的侍衛見他身着一襲大紅色錦袍出來,先是愣了一愣,隨即連忙上前,準備阻攔:“侯爺請回,公主殿下有令,不準……”
侍衛的話,沒有說完,便在一道寒光中戛然而止!
無瀾邪肆笑着,伸手拭去長劍上的血漬,右側嘴角勾起的弧度極爲魅惑,“準不準,不是她說了算,也不是你說了算,要爺的寶劍說了算!”
***
公主府前院之中,已然橫屍數具,赫連遠、雲紫璃和阿媚,還有梟山所帶領的影衛,正與公主府的侍衛抵死廝殺!
在衆人的強大的攻勢下,公主府的侍衛節節敗退。
安陽公主抵達前院的時候,所見便是如此一幕!
心下震驚之餘,她瞬間白了臉色,厲聲問着赫連遠:“王兄這是要滅了我的公主府嗎?”
聽聞安陽公主此言,赫連遠擡起手來,原本正在酣戰的雙方,皆都停下了動作。只頃刻之間,便見殘月孤星將雲紫璃護在身後。
“我道是誰,原來是我最最疼愛的皇妹啊!”赫連遠嘲諷一笑,晦暗的雙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安陽公主豔麗的容顏,手中一直往下滴血的寶劍下落,在空中劃出一道美好的弧度。
“王兄!”
安陽公主凝着在火把下,赫連遠明暗不定的俊美容顏,緊咬了下朱脣,沉聲說道:“如今楚陽已經封城,太后和皇上的追兵,明日便會抵達,你便是離開了公主府,也是逃不掉的!識時務者爲俊傑,既是逃不掉,王兄何不放下武器?如此,我也好在太后和皇上面前,爲王兄美言幾句……”
“美言?你替我美言幾句,他們母子便會放過我?我好你還是省省力氣吧!”
赫連遠薄涼一笑間,毫不客氣的回了安陽公主一句,眼看着安陽公主臉色陰沉下來,他的眸色陡然一冷,伸手握住雲紫璃的手,對安陽公主怒道,“讓開!我不想跟你浪費時間!”
赫連遠的態度,氣的安陽公主忍不住渾身發抖,冰冷的視線,從赫連遠俊美無儔的臉龐一掃而過,終是落在他身邊的雲紫璃身上,藉着昏暗的燈光,凝見他們交握的手,想到無瀾對雲紫璃的百般維護,她心下一緊,掃了眼兩人周邊的十幾個青衣人,冷哂一笑,厲聲說道:“安陽已然差人去調集楚陽守備大軍,王兄以爲今夜逃得出我公主府嗎?”
“出不出得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面對安陽公主一方的人多勢衆,赫連遠絲毫不懼,脣角的笑容雖冷,卻一直不曾斂去,他聲音不卑不亢道:“安陽,你日後莫要後悔今夜的所作所爲纔好!”
“既然王兄一意孤行,就莫怪安陽不客氣了!”安陽冷笑了下,卻又很快沉下臉色,對身後的侍衛猛的一揮手:“給本宮上!”
隨着她的命令,方纔歇了片刻的侍衛們,紛紛揚劍而上。
見狀,赫連遠眸光綻放,唰的一聲,手中寶劍揚起,很快便與侍衛們廝殺至一處。
另一邊,雲紫璃也沒有閒着。
只見她手中長鞭飛舞,修長的鞭體如游龍一般來回穿梭在敵人之中,只一揮一甩之間,便有兩名侍衛被抽飛了出去,突出一口鮮血後,再也動彈不得!
“多日未見,小璃兒的鞭法還是這麼厲害!”
隨着一道清雅的讚歎聲,雲紫璃身後不遠處的一名侍衛應聲倒下,雲紫璃回眸,一眼便望進在夜色中不甚清晰,卻又能讓人感覺到笑意的鳳眸之中:“侯爺?”
“侯爺!”
前一個侯爺,是雲紫璃喊出,滿是驚疑,後一個侯爺,出自安陽公主口中,頗有些痛心疾首的意思。
“什麼侯爺?”
言語之間,赫連遠將對手放倒,三兩步來到雲紫璃身邊,無瀾看了他一眼,卻不曾回頭去看安陽公主一眼,冷冷笑道:“青蘿太后那個老妖婆,竟然答應你那自私自利的安陽皇妹,只要滅了你跟小璃兒,便給我們倆指婚,你說好笑不好笑?”
“像是她能做出來的事兒!”
赫連遠動作凌厲的替雲紫璃擋去一劍,回頭笑對無瀾,似是曾經的隔閡從來不曾出現一般,“我是不是該恭喜你小子馬上就要做駙馬爺了?”
語
落,他身後攬住因他和無瀾親暱言語而微微有些怔愣的雲紫璃,擡腳將雲紫璃身後的公主府侍衛踹飛,與無瀾並肩而立。
“狗屁!誰要做她的駙馬?爺都嫌惡心!”
無瀾用力啐了一聲,也不管安陽公主這會兒的臉色到底有多難看,手中寶劍大起大落,護着雲紫璃和赫連遠一路向外:“青蘿太后既然不想讓爺過的痛快,爺也不伺候她了,今兒就反出吳國!”
見狀,被侍衛護在身後,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安陽公主眉心一凜!
一眼得見赫連遠和無瀾被侍衛攻擊,被迫與雲紫璃分開稍許,她眸中厲光一閃,直接抽了侍衛手裡的寶劍,直接衝了上去。
“公主!”
跟在安陽公主身後的侍衛不敢含糊,手中劍鋒一轉,也緊隨其後。,
睇見疾馳而來的兩道寒芒,雲紫璃瞳眸微縮,身形牟然後仰,動作凌厲的躲過安陽公主的攻擊,她颯然起身,眼看着侍衛手中的劍刃直削而來,當即眸色一凜,一個轉身,後退兩步,任身側的影衛與公主府侍衛刀兵相交!
“鏘——”
刀劍相交的刺耳聲音傳來,她卻充耳不聞,快行兩步,分別扯了赫連遠的手臂和阿媚的手臂,腰下力道一提,一個點腳,朝門外飛掠而去!
“無瀾哥哥,這下你看到了吧?你對他再好,在緊要關頭,她選擇的仍舊是別人!”安陽公主冷哼一聲,對無瀾說着,旋即黛眉一皺,提劍欲追:“想走,沒那麼容易!”
既然撕破了臉,再放赫連遠和雲紫璃離開,無異於放虎歸山。
這等淺顯的道理,她豈會不知!
眸光微閃了下,她猛地揮手,沉聲命令道:“弓箭手!”
隨着他一聲令下,數名弓箭手搭弓上前。
“想殺他們,先過我這一關!”
無瀾目送雲紫璃和赫連遠、阿媚離去,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如今見弓箭手上前,身形一閃,持劍飛落安陽公主身前,月色下紅袍飛舞,自是氣勢無雙。
“你——”
安陽公主看着無瀾,有一瞬間的晃神。
就在這一剎那,無瀾擡手便將手中寶劍橫在安陽公主白皙如玉的頸項之上,直接帶着她擋在了弓箭手前面!
“無瀾!”因無瀾的阻攔,登時惱羞成怒,渾身都在顫抖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當然知道!”
無瀾冷笑,不看安陽公主一眼,只看着前方因顧忌安陽公主性命而不敢射擊的弓箭手們,悠悠然道:“我只有這麼做,才能不娶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當然最後那句話,無瀾並沒有說出口,他只是手腕猛地一轉,擡腳踢在安陽公主後背上,以實際行動昭示着他對安陽公主的厭惡,而後大紅袍迎風招展,轉身飛離公主府。
弓箭手見狀,剛要射擊,卻見安陽公主猛地轉身,對他們尖聲喊道:“不許射箭!”
如此,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無瀾消失在夜色中。
靜謐!
安陽公主府的前院,在這一刻,靜謐的鴉雀無聲!
片刻之後,安陽公主因氣急敗壞而變的尖削的嗓音,再次在前院裡響起:“都還愣着作甚?趕緊去追啊!”
***
雲紫璃等人衝出公主府後,由梟山帶路,快速隱匿在位於安陽公主府不遠的一座農家小院兒裡。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有時間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早前雲紫璃跟獨孤煜商量的時候,將暫時的落腳點,定在了這裡。
進入小院兒,數名影衛瞬間無蹤。
唯有梟山一人,引着雲紫璃、赫連遠和阿媚三人一路進了正房。
正房不大,卻乾淨整潔。
入內,一眼便見獨孤煜一身白衣勝雪,百無聊賴的靠坐在椅子上正擺弄着棋譜。
雲紫璃見狀,暗暗在心裡撇嘴。
她在外面跟人打的要死要活,差點被射成了篩子,他可倒好……
感覺到衆人的視線,獨孤煜擡頭,在看到赫連遠和雲紫璃時,他微微一笑,從容起身,對赫連遠道:“端王爺受驚了吧?”
語落,他視線一轉,看向雲紫璃。
雲紫璃早前的交代,是赫連遠並不知她恢復記憶一事,如此的話,他也只能如在吳國京都時一樣,稱呼雲紫璃爲端王妃:“數日不見,端王妃仍舊風采不減!”
聞言,赫連遠眉頭一跳,看向雲紫璃。
“煜太子過獎了!”
雲紫璃累的夠嗆,挑了挑眉,懶得跟他多說什麼,直接道了謝:“大恩不言謝,煜太子今日救命之恩,我和王爺沒齒難忘!”
見雲紫璃如此,赫連遠頷首,附和道:“內子說的對,煜太子的恩情,本王記下了。”
“不過舉手之勞!”
獨孤煜隨
意擺了擺手,一副不想計較的樣子,指着東邊的廂房,對雲紫璃說道:“今夜王爺跟王妃先在廂房湊合一宿,明兒一早按照我們早前說好的法子,本太子送你們出城!”
赫連遠張嘴,想要問他和雲紫璃早前說好的法子到底爲何,卻不想雲紫璃趕在赫連遠出聲之前,扯了下他的袖子,虛應了一聲好,便拉着他出了正房。
彼時,無瀾已經被影衛引了過來。
見雲紫璃和赫連遠從正房出來,無瀾俊臉一拉,滿是傷心欲絕:“小璃兒,我知道你偏心,可你也不能太偏心了不是?你這樣只管他不顧我的舉動,真真是傷透了我的心了!”
雲紫璃見他如此,不由輕笑了下,不以爲然道:“安陽公主對你情有獨鍾,便是留下你,你也不會有事,倒是王爺……她可是要他的命啊!”
就如無瀾瞭解她一樣,她對無瀾的本事也十分的瞭解。
以他的本事,莫說公主府,便是皇宮大內,他也如入無人之境,更逞論想要離開了。
是以,今夜的事情再重來一次,她仍舊會跟赫連遠和阿媚先行離開,留無瀾斷後!
“偏心就偏心吧,還找哪門子理由?”無瀾嘟囔一聲,左右看了看,淡淡說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今兒夜裡你們藏身在這裡,應該很安全,不過我很好奇,明日朝廷的追兵就到了,到那個時候,對方人多勢衆,想要搜城簡直易如反掌……”
雲紫璃淺笑了下,不在偏心不偏心的問題上糾纏,說着明天的打算:“等朝廷追兵進城的時候,楚陽城門處,會有一場好戲,到那個時候,我們會趁亂離開……”
“好戲?什麼好戲?”
無瀾挑眉,問道。
赫連遠也同樣挑眉,一臉疑惑的看着雲紫璃。
“暫時保密!”
雲紫璃輕笑着搖了搖頭,視線在眼前的兩個男人身上掃了掃,想到在公主府前院時,無瀾和赫連遠之間的相處,再聯想到曾經赫連遠阻止無瀾劫走她的情形,她肯定這兩人之間有她所不知道的奸~情!
雖說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卻不代表她不在意。
是以,在冷颼颼的分別看了兩人一眼後,她對眼身後不遠處的阿媚,說道:“好累,先去歇了。”
阿媚會意,忙跟着雲紫璃一起去了廂房。
赫連遠見狀,擔心她心裡又不舒服,回頭還要鬧彆扭,心想着要把無瀾跟自己的關係告訴她,可他纔剛要擡步跟上,卻不料無瀾忽然伸手搭在他的肩膀,與他勾肩搭背:“阿遠,今兒我們好好聊聊!”
赫連遠想跟他說,實在沒什麼好跟他聊的。
但是無瀾卻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直接拉着他便進了與雲紫璃相對的廂房之中。
夜色,已深。
看着院落裡兩男兩女,分別離去,立身正房牀前的獨孤煜,脣角輕勾了起來,頓時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
翌日,天剛矇矇亮,雲紫璃便帶着阿媚去了對面的廂房。
廂房裡,無瀾和赫連遠,仍舊在土炕上睡着。
雲紫璃輕笑了下,跟阿媚一起將兩人給挖了起來,然後甩了只白綢包袱給他們:“換上!”
“這是什麼?”
赫連遠迷迷糊糊地皺眉,伸手解開包袱,看着包袱裡的暖黃色女裝,頓時瞪大了眼睛。
“什麼東西?”
無瀾滿眼惺忪,伸着脖子望去。
初時,他以爲自己看錯了,有些不置信的揉了揉眼,等到確定自己的眼睛沒有問題的時候,他嘴角抽了抽,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衣服啊!”
雲紫璃輕笑着,說道:“莫不是你們以爲,你們能正大光明的走出楚陽城?趕緊的,時間有限,起來換上,我和阿媚還要給你們上妝呢!”
“不是吧!”
無瀾無比幽怨的看着雲紫璃,希望她是在開玩笑。
讓他堂堂七尺男兒穿女裝?
笑話!
“我不穿!”
赫連遠跟無瀾的想法差不多,當然也心不甘情不願。
“必須穿!”
雲紫璃瞪大眼睛看着他,語氣不容置疑。
“阿璃!”
赫連遠無奈,喚着她。
“必須穿!”
雲紫璃眯眼,將額暖色的長裙塞到赫連遠手裡:“趕緊的!”
“我說!”
眼看着赫連遠敗下陣來,無瀾溫和一笑,問着雲紫璃:“我不穿行不行?你那裡不是還有張人皮面具嗎?”
“人皮面具我要用啊!”
雲紫璃笑吟吟的看着無瀾,輕道:“昨兒你不是還說我偏心嗎?今兒我一視同仁,你可不能再說我偏心了!”
“呃……”
無瀾張口結舌,無言以
對。
不久,在雲紫璃的威逼之下,赫連遠跟無瀾都換上了女裝。
雲紫璃和阿媚對視一眼,想笑卻死死憋住,分別上前替兩人梳妝。
等到兩人梳妝完畢,走出廂房的時候,獨孤煜已然帶着梟山等人在院子裡等着。乍見兩人,他們免不得被狠狠驚豔了一把!
赫連遠和無瀾,一個俊美無儔,一個瀟灑不羈,他們的容貌,本就是上乘中的上乘,如今換上女裝,再着以妝容,實在……既妖孽,又好看,險些亮瞎了衆人的眼。
不久,雲紫璃和阿媚全都將臉抹黑,換上了小丫鬟的衣裳出來。
見院子裡的衆人,除了獨孤煜外,全都一臉震驚的看着赫連遠和無瀾,雲紫璃輕咳一聲,對獨孤煜催促道:“朝廷的追兵應該快要進城了,我們也該去城門了。”
“是該過去了!”
獨孤煜本極力隱忍的輕笑着,視線若有似無的落在赫連遠和無瀾身上,他是在忍不住,到底大笑起來。
見他如此,赫連遠和無瀾紛紛對他飛起了眼刀子。
獨孤煜大笑依舊,以不變應萬變,率先帶着梟山等人向外走去。
雲紫璃見狀,倒也不急,等着人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後,方纔跟阿媚一起上前,一人攙着赫連遠,一人攙着無瀾:“小姐,奴婢帶您去看戲!”
聞言,赫連遠和無瀾,雙雙渾身一抖,心裡那個惡寒啊!
***
楚陽城雖然封了城,不過城內生活起居,卻未受影響。
在寬闊的街道上,人頭攢動,車馬車流不息。
位於楚陽中心地帶的桃花林,更是行人如流水,川流不息。
觀花樓,位於桃林對面,與雲紫璃早前所借住的繡樓比鄰而居。
安坐觀花樓上,獨孤煜命人擺了琴,眉目清遠地笑看着樓下美景。
不久,梟山快步上樓,在他身側低聲稟報:“主子,追兵已然到了楚陽城外,再過不了多久,城門將會大開!”
“嗯!”
獨孤煜聞言,微微頷首,將修長的雙手,置於身前的古琴之上。
錚的一聲,琴聲乍起。
悠揚的琴聲如魔咒一般,縈繞在楚陽城的上空,讓人們不自覺的隨着琴聲向城中心的觀花樓而去。樓頂上方的屋檐上,一白衣男子盤膝坐在屋頂輕撫膝上的古琴。屋頂上的男子逆光而坐,讓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微風拂過他的衣袍。衣袖和墨發隨着風兒輕輕翻飛,讓他有一種馬上會隨風飛去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想把他抓住。就在人們還在想要不要把他抓住的時候,四面八方飛來了許多的鳥兒和蝴蝶停在男子的四周或不遠處的樹上,靜靜的聆聽琴音。一曲畢。男子如神仙下凡般飛身從來屋頂落於觀花樓前。驚起人羣中尖叫連連。人們這時才得以看清男子的容貌。在場的人除了驚豔就是驚豔,除了讚歎還是讚歎,驚豔於他的絕世之美,讚歎於他的高超琴藝。
所謂,謫仙下凡塵。
也不過如此!
一時間人聲鼎沸,人潮涌動。
獨孤煜用食指置於脣上作出噤聲的動作,人潮奇蹟般的安靜了下來。
對衆人蠱?惑一笑,他緩緩的出聲:“在下路徑此地,遇心愛之人,爲博美人一笑使勁全身解數,但是美人給在下提了一個難題,以在下區區一人之力恐難完成,今日纔出此下策,忘楚陽城的鄉親父老祝在下一臂之力,今日但凡幫過在下者,全都賞銀一兩。”
說完,在衆人驚呼聲中,他盈盈一笑看向坐着觀花樓最高一層。
在那裡,有一紅衣女子,風姿綽約,依欄而立。
人羣之中,雲紫璃和赫連遠同樣擡眸,朝着欄杆處望去,待看清那人是誰以後,雙雙便是一愣!
圍欄邊的女子,竟然是金無惑!
她怎麼會在這裡?
且,還是跟獨孤煜在一起?
而此刻,金無惑看着獨孤煜投柔情似水的目光,猛的漏跳一拍,伸手一下子捧住自己的胸口。彷彿連呼吸都不會了一般。只能愣愣的看着獨孤煜,不知該如何反應。
“神仙公子,你說需要我們做什麼?”獨孤煜本就生的不似凡人,號召力驚人,加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兩銀子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已經很多了。是以人羣中幾乎立刻有人出聲問道,接着就如跟風似的的大夥都這樣開始問道:“是啊,我們該如何助你?”
衆人的疑問聲中,獨孤煜唰的一聲打開手中摺扇,對衆人蠱惑一笑:“在下希望你們能幫在下把這些白紙鋪滿楚陽城,然後勞煩各位取楚河之水灑於白紙之上。”
“好!”
“好!”
“這個簡單!”
“不過是出城去取水,再簡單不過了!”
在衆人的議論聲中,獨孤煜再次作出噤聲的手勢後說道:”美人說想在今天看桃花,可是現在已是桃
子滿樹的季節,所以在下另闢蹊徑。“說着用手指了指觀花樓前停着的裝滿白紙的馬車;“這輛馬車上的白紙,全都用藥水浸泡過,只要灑上楚陽河水,在陽光照射下,便會化作粉紅,如此成千上萬,定然美如桃花盛開!”
“公子真是癡情之人!”
“走,替公子取水去!”
“取水賺銀子,趕緊的!”
周圍影衛在人羣中的作用,人羣涌動,朝着城門方向而去。當然,雲紫璃和赫連遠等人,也都夾雜在人羣之中,隨着人羣涌動,隨波逐流!
見狀,獨孤煜勾脣,對梟山吩咐道:“你去,盯緊了公主,務必等赫連遠那小子跟他的人接頭之後,將公主帶回燕京!”
“是!”
梟山領命,帶着兩人,快速融入人羣之中。
***
楚陽城門處,安陽公主剛剛命令侍衛打開城門,並着人手仔細排查來往人等,準備迎朝廷追兵進城。
然,不等朝廷的追兵進城,便見黑壓壓一羣百姓,興高采烈地洶涌而來。
“怎麼回事?”
站在城門之上,看着下方人頭攢動,她緊蹙着黛眉問着身邊的丫鬟。
身邊的丫鬟不知,忙下去打聽。
待丫鬟打聽清楚了,回了安陽公主,安陽公主心頭一驚,忙出聲命令道:“趕緊關上城門!”
但彼時,打算拿楚陽河水換銀子的百姓實在太多,且都擁堵到了城門口,等到安陽公主反應過來,再想關上城門,已然晚矣!
朝廷追兵將至,可是眼下,城門卻破了。
眼睜睜的看着一切功虧於潰,安陽公主心頭如火燎一般,想要張嘴下命令補救,一張嘴卻氣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雲紫璃和赫連出城之後,回眸一望,剛好得見安陽公主吐血的一幕!
雲紫璃哂然一笑,扶着自家“小姐”隨着人羣一路到了楚河邊上,然後和阿媚、無瀾一起,坐上獨孤煜早已備好的馬車,再次開始了逃亡的生活!
她們,走的很急。
急到,雲紫璃只能坐在馬車裡,望着身後,越來越遠的楚陽城。
此行,赫連遠言明,不去邊關,他還有其他去處。
而早前,他已將那個地方通過飛鴿傳書告知一文!
是以,他們一行轉向西北方向,藉機和追兵將路線錯開。
在路上,交替駕車的,從原來的赫連遠和阿媚,改成了赫連遠和無瀾!他們兩人爲了雲紫璃,一路上爭風吃醋,這逃亡的日子,倒也不再如以往那般枯燥!
數日後,黃昏日落時。
經過一路顛簸,他們終於抵達目的地。
樊城!
地處吳國西北,毗鄰燕國,是除京都之外,吳燕兩國貿易往來的第二大城池。
這裡,也是赫連遠所說的最佳去處!
初時,雲紫璃以爲,進入樊城後,便會有人接應赫連遠。
但是不然!
出乎她的意料,赫連遠在此地並沒有認識的人,而是找了間比較偏僻的客棧住下。
一連幾日,一文沒等來,赫連遠和無瀾卻把客棧弄的雞飛狗跳,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