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瀾的回答,獨孤煜十分的滿意,自然對無瀾不吝嗇笑容。
見他如此,早前因雲紫璃失憶,而擔心獨孤煜會發作的無瀾,終於定下心來,如此接下來自也相談甚歡。
話說雲紫璃離開鳳儀宮後,並未再去他處,而是帶着阿媚,沿來路一路返回如意殿。
如意殿位處新越皇宮中央偏南的位置。
在如意殿旁邊有一座活泉晨。
即便是冬日裡,也都冒着滾滾熱氣,讓人倍覺溫暖,爲了不讓暖意消融,皇上下令,在此處多建了一座殿房。
殿房之中,以木板鋪就地面副。
木板下,隔着礫石,引入暖泉。
若立身木板上,便可覺得腳底溫暖,讓人舒適不已。
平日裡,無瀾處理國事的時候,雲紫璃閒來無事,便會來此遊玩。
正好,自鳳儀宮中回返,會經過活泉所在之處。
想着離午膳還有一段時間,雲紫璃在殿房前停下腳步,望着活泉處汩汩翻滾的水源,脣畔勾起一抹令人***的弧度。
見狀,阿媚眉梢輕動,笑問出聲:“姐姐,可又是想暖暖腳了?”
“反正我想什麼,你都能猜到。”
雲紫璃對阿媚回以一笑,並未否認什麼,而是彎下身來,手腳麻利的將腳下錦靴脫下,隨後將之遞給阿媚,伸手將足衣也脫了下來。
潔白如玉的玉足,落於地板之上,溫暖的感覺自腳底傳來,雲紫璃不禁舒適的喟嘆出聲!
都道是,腳熱了,便渾身都不冷了。
此刻,她只覺腳下暖流上涌,舒暢的無以言喻!
輕輕的,以玉足踩地。
她脣角含笑,一步步上前,竟如一隻白兔一般,活潑的在地板上跳躍了幾下。
“姐姐,你慢些,莫要摔着!”見雲紫璃如此高興,阿媚的臉上,也有笑容浮現。
“哈哈……真暖……阿媚你也光腳試試!”
銀鈴般的笑聲溢出口外,雲紫璃回過頭來,黛眉微蹙着,一邊倒退着往後,一邊調侃說道:“你口口聲聲叫我姐姐,性子卻沉穩的一塌糊塗,悶的我都想叫你姐姐了。”
“姐姐以前並不是這樣,如今卻變得如此活潑。”
阿媚無奈的搖了搖頭,提着錦靴的手,微微擡高,“姐姐還是把鞋襪穿上吧!”只擡眸之間,見不知何時,在雲紫璃身後竟多出兩人,她臉色大變,忙出聲喊道:“姐姐小心!”
但是,她的聲音,終是慢了幾許。
待聽到她的喊聲之後,雲紫璃急忙回頭卻已然晚矣。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撞在了身後之人的懷裡。
那人的胸膛並沒有多堅硬,然因有些猝不及防,她的鼻子狠狠的撞在上面,還是很疼的!
因突來的撞擊,雲紫璃鼻尖一酸,剪水明眸中,朦朧之氣驟起。意識到自己此時的失態,她蓮足後移,輕撫着鼻樑,微擡眸華,看向身前的罪魁禍首。
被他撞上的人,是一名陌生男子。
這名男子,挺拔俊秀,身上卻透着濃濃的脂粉氣。
在雲紫璃捂着鼻子打量陌生男子的時候,那陌生男子也在看着她,不過與她的單純打量不同,他在看清雲紫璃清麗的容貌時,眸光劇閃,眼底光芒炙熱。
在陌生男子,灼熱閃耀的視線下,雲紫璃心中驚跳,眼底厭惡與戒備交織,忍不住接連後退了幾步,站在了阿媚身邊。
男子飽含侵略的目光,阿媚自然早已看見。
她的眉心,不禁一顰,雙脣緊抿的上前便福下身來:“民女的姐姐無狀,衝撞了三殿下,還請三殿下恕罪!”
能夠在宮中行走之人,非是王爵,便定是官宦。
眼前男子衣着華貴,身負龍紋佩,容貌又與無瀾有幾分相似,論起年齡,大約十四五歲,阿媚很容易便推斷出了他的身份。
他,當是秋皇后最寵愛的幺兒,三殿下北堂庸!
阿媚行禮的時候,北堂庸的注意力仍舊停留在雲紫璃身上。
眼前的女子,眉若飛柳,眼似銜珠,堪堪容貌傾城。
當是他見過最最美麗的女子。
他宮裡的美人,各種各樣的都有,可是卻沒有一個能與眼前的媲美……眸光又是一閃,他輕勾了薄脣,笑吟吟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本殿怎麼不知這皇宮裡何時添了你這位美人兒!”
聽到他輕挑的言語,剛剛穿好足衣的雲紫璃黛眉蹙起,眼底厭惡之意更濃。
“殿下!”阿媚見北堂庸的雙眸一眨不眨的注視着雲紫璃,握着錦靴的手倏然一緊,卻又很快鬆開,將手裡的錦靴擱在地上,示意雲紫璃穿上的同時,對北堂庸說道:“民女和姐姐,是住在如意殿的,眼下太子殿下還等着民女和姐姐回去……”
語落,她拉着雲紫璃給北堂庸福了福身,便要從北堂庸身邊走過。
北堂庸聽到阿媚說她們住在如意殿時,眉頭瞬間皺的更緊了些,此刻見阿媚拉着雲紫璃就走,頓時臉色一沉,視線緊隨着雲紫璃移動。
他身後跟着的,乃是他的隨身太監陳六,常年在他身邊當差的陳六,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上前便要擋在雲紫璃身前。
雲紫璃見狀,想也不想,便擡起腳來,阿媚眸光一閃,猛地拉了她一把,上前一腳踢在陳六的肚子上!
陳六吃痛,看着北堂庸哀嚎一聲。
北堂庸沉眸,剛要開口,便聽阿媚冷冷說道:“三殿下這是要跟太子殿下做對嗎?”
見阿媚這麼說,北堂庸的臉色更沉了幾分:“你以爲你們是太子的人,本皇子就動不得你們?”
阿媚冷冷掃了他一眼,再不理他,拉着雲紫璃便走。
見狀,北堂庸的臉色沉的跟鍋底似的。
遠遠看着雲紫璃和阿媚消失在走廊盡頭,他眸色不定的對捂着肚子哀嚎不止的陳六喝道:“還愣着作甚,去給本皇子查!”
是太子的人又怎麼樣?
只要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話說雲紫璃跟阿媚一路走遠,見北堂庸並沒有追來,不禁打趣着阿媚:“方纔我明明都要收拾那奴才了,你爲何又橫插一腳?”
“姐姐,那人是姐夫的三弟!”阿媚停下腳步,看着雲紫璃:“若日後你跟姐夫大婚,便是他的嫂子,我得罪他,總好過日後他與姐姐不睦!”
“便是那樣又如何?”
雲紫璃早知無瀾當初負氣離開問題出在那北堂庸身上,所以方纔得知北堂庸的身份後,心裡已然有了計較,否則也不會在陳六攔路的時候動腳了!如今聽聞阿媚所言,她不以爲然的攜着阿媚繼續向前:“正因爲我會是他未來的大嫂,才更應該好好教導他,省的他長歪了!”
阿媚聞言,嘴角抽了抽,卻到底還是笑了起來。
縱然失去了過去所有的記憶,純粹如白紙,雲紫璃這本性,卻終究還是如此!
雲紫璃思忖了下,對阿媚吩咐道:“瀾跟他三弟本就有嫌隙,今兒這件事情還是不要與他提起了!”
“是!”
阿媚自然知道雲紫璃在擔心什麼,不過雲紫璃知道心疼無瀾,事事爲無瀾着想,她樂見其成。
至於北堂庸……那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孩子,無足爲懼!
兩人有說有笑回到如意殿的時候,無瀾跟獨孤煜仍對桌坐着,在興致勃勃的談論着什麼!
見雲紫璃跟阿媚進了門,無瀾眼睛一亮,忙迎了上去。
獨孤煜將無瀾對雲紫璃的看重悉數看自眼裡,彎脣笑了笑,只嚷着兩人回來再晚些,就快要餓死了。
無瀾命人傳了膳,一頓午膳幾人用的十分融洽,獨孤煜跟雲紫璃更是時不時的逗逗嘴,氣氛十分融洽。
午膳過後,無瀾送雲紫璃回去歇下,便動身去了鳳儀宮。
如今,他母后已然見過雲紫璃,鳳儀宮裡的人,只怕該見的也都見了,雖說這個時候過去,根本就是亡羊補牢,爲時已晚,不過他還是想要盡力卻補上一補!
待兩人走後,膳廳裡便只剩下獨孤煜和阿媚兩人。
見狀,阿媚連忙起身,朝着獨孤煜福身行禮:“姐姐遭逢大難,醒來之後情緒激動,實在性命攸關,卻不想厄運之後竟失去了記憶,阿媚擅自做主,隱瞞了姐姐的身份,還請煜太子責罰!”
“小妹這主做的好啊!”獨孤煜挑眉,放下手裡的茶盞,斜睇着阿媚,見阿媚渾身緊繃,他忽地勾脣笑了起來:“既然好,哥哥又怎麼會怪罪小妹呢?”
聞言,阿媚面色一變!
“阿媚當不起煜太子的小妹!”
“你說當不當得起,不算!”獨孤煜笑着起身,抄了手邊無瀾留下的扇子,託着阿媚的手臂讓她起身:“單就你對她的忠心和過去這陣子對她的照顧,你就當的起我的小妹!”
“太子殿下……”
阿媚看着獨孤煜,滿臉動容之色。
“你喊我妹妹叫姐姐,跟我卻還太子殿下?”獨孤煜不以爲然的笑了笑,忽地皺眉說道:“吳國那邊的事情,也不知梟山處理的怎麼樣了,過幾日哥哥要吳國一趟,你姐姐還需你照顧!”
“是!”
阿媚恭身應聲,心裡卻在想着獨孤煜到底讓梟山在吳國處理什麼事情。
恍然之間,見獨孤煜一路往外走去,她心頭一跳,脫口問道:“哥哥可想過姐姐的孩子,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我自有打算!”
不等阿媚把話問完,獨孤煜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出了膳廳。
***
無瀾抵達鳳儀宮的時候,北堂庸正軟糯着聲音,跟秋若雨求着:“……兒臣打聽過了,那女子身份不高,做兒臣的正妃是不成的,卻可以給兒臣做妾,母后不知道,那女子兒臣實在喜歡的緊
,您就答應了兒臣吧!”
貴妃榻上,秋若雨聽的眉頭直皺。
伸手拂掉北堂庸正在給自己按摩的雙手,她滿是不悅的皺眉看着他:“庸兒,你纔多大,便張口正妃閉口妾的?成何體統?”
北堂庸聞言,癟了癟嘴,一臉委屈的樣子:“母后給兒臣取名庸兒,不就是想着兒臣平庸一些嗎?國家大事有皇兄他們,兒臣不想着吃喝玩樂,又能想些什麼?”
秋若雨神情滯了滯,想到幺兒自幼因難產身體孱弱,她爲此才總是偏寵他一些,在國事之上,並沒有對他寄予希望。
此刻見他一臉委屈,她心底微疼,無奈嘆了口氣:“罷了,收起你那副委屈的樣子,在這皇宮裡誰人不知,母后最疼的便是你!”
聞言,北堂庸臉色大亮:“母后的意思是……您答應那女子給兒臣做妾了?”
“我……”
秋若雨張嘴,剛想反駁他,卻見玉珠姑姑進了門:“啓稟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求見!”
“瀾兒來了?”
秋若雨眼睛一亮,自貴妃榻上坐起身來:“趕緊讓他進來!”
“是!”
玉珠姑姑頷首,退了出去。
北堂庸見狀,不由嚷嚷道:“母后還說最疼兒臣……”
秋若雨無奈斜睨他一眼,擡眸看向門口處。
片刻,無瀾出現在門口處,見北堂庸在內,他眸光微微閃爍了下,上前幾步,對秋若雨恭身行禮:“兒臣參見母后!”
秋若雨忙擡了擡手:“這裡又沒有外人,趕緊免禮!”
“謝母后!”
無瀾頷首,剛直起身來,便見北堂庸笑吟吟的上前,“皇兄來的正好,臣弟正好有事要跟皇兄說!”
聞言,無瀾雙眸微眯,秋若雨則緊蹙了眉頭。
北堂庸笑容依舊,接着說道:“皇兄的如意殿裡,住着兩位姓林的姑娘吧?臣弟方纔已然跟母后提過,母后已經答應,讓她們兩人給臣弟做妾!”他本來打算只要美人的,但是那個林媚兒實在太過目中無人,竟然敢忤逆他!
如此,倒不如一起要了過來,再仔細收拾她!
聽完北堂庸的話,秋若雨的臉色瞬時就變了。
她沒有想到,北堂庸方纔跟她提的女子,居然是雲紫璃跟阿媚。
整顆心,霎那間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向無瀾,果真見無瀾陰沉着臉色,目光凜冽的看着北堂庸。
“那個……瀾兒啊!”
心,在瞬間緊了緊,秋若雨生怕無瀾會對北堂庸動手,急忙開了口:“別聽你弟弟亂說,他纔多大,母后怎麼可能答應他如此無禮的要求!”
“母后!”
北堂庸轉頭看向秋若雨,一臉的不依。
“你給我閉嘴!”
秋若雨難得沉着臉色,嗔了他一眼,然後轉而對無瀾輕道:“你弟弟少不更事,語出無狀,你莫要往心裡去!”
“希望三弟是真的語出無狀纔好!”
無瀾不冷不淡的說着,視線幽幽掃過北堂庸,卻讓北堂庸周身泛起冷意。輕挑了眉梢,看着秋若雨,他淡淡說道:“兒臣聽聞,母后今兒見了她,既是見了,便該知道她不是三弟能動的,所以這一次,母后千萬看好了三弟,莫要讓三弟再惹了亂子出來!”
無瀾的語氣,淡淡的,涼涼的,不該是兒子對母親的態度。
可是,他還就這麼跟秋若雨說着話。
“兒臣此行,是想告訴母后,她身份特殊,還請在兒臣未曾大婚之前,當心鳳儀殿裡有吳國的眼睛,僅此而已!”如此,將自己要說的話,悉數淡淡說出,無瀾並沒有去看秋若雨的臉色有多難看,輕恭了恭手,退了出去。
見狀,北堂庸不禁叫囂:“母后,你看皇兄,他這是什麼態度……”
“你給本宮閉嘴!”
這一次,秋若雨是真的怒喝,沉着臉對邊上已然變了臉色的北堂庸道:“你看中的女子,是你皇兄未過門的正妃,比你年長,休得胡鬧!”
聽聞秋若雨此言,北堂庸吶吶垂首。
不過,他的眼底,卻浮現出一抹與年齡不相符的狠絕!
太子之位生來是北堂瀾的,那女子也是北堂瀾的……憑什麼他那麼走運?憑什麼?!
***
大吳的二月中旬,仍舊透着清寒。
赫連遠每日下了早朝,都會到仁和宮前駐足片刻。
經過一個多月的清理,仁和宮的廢墟,已然清理完畢,開春之後,這裡將會重新建起一座宮殿,仍舊叫做仁和宮。
靜靜地站在仁和宮前,赫連遠雙手揹負,鳳眸微眯,周身散發着凜冽之意。
算算時間,樂兒離開已經兩個月有餘了,可是兩個多月過去了,他還沒有找到阿媚!
如此,他才能不斷提醒自己,他的樂兒還活在這世上的某一個地方
。
只是,她到底在哪裡?
寒風起,天空竟然有細雨落下。
一文見狀,忍不住開口:“皇上,您該回去用膳了。”
“樂兒,朕會等你回來的,你一定要回來!”
赫連遠脣角,有些苦澀的輕輕一勾,自仁和宮前轉身。
此刻,他在自喃之中,再一次,自稱爲朕。
一切只因,他要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
他是這個國家的皇帝,尚還有着未曾完成的使命!
那便是……爲他和樂兒的孩子,鑄就一座鐵打的江山!
用過早膳後,赫連遠要做的事情,便是回到御書房中,批閱當日的奏摺。
今日,亦然如此。
但,當他的龍輦,即將抵達承乾宮的時候,孫姑姑焦急的聲音,卻從輦外傳來:“皇上,太后娘娘病的極重,實在不宜再住在佛堂,還請皇上准許太后娘娘遷回前殿!”
龍輦微頓,赫連遠輕掀輦簾,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孫姑姑,冷然問道:“極重是有多重?”
自上一次在佛堂見過青蘿太后之後,他便一直不曾再去見過她,卻不想今時今日,孫姑姑竟然會跪在外面替她求情。
不過話說回來,他禁的是青蘿太后的足,卻沒有處置孫姑姑。
這孫姑姑三不五時的便過來求上一求,才能讓他知道青蘿太后現在的日子並不好過,如此他的心裡倒也暢快不少。
對於赫連遠冰冷的問話,孫姑姑早已習以爲常。
要知道,這已然不是第一次,她來求赫連遠了。
不過赫連遠卻從來都是這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脣角有些苦澀的微微一勾,她恭身回道:“太后娘娘自住進佛堂後,身子一直不好,這幾日整日咳嗽的厲害,幾乎夜不能寐!”
聞言,赫連遠眉宇不禁哂然一笑:“上次朕不是派了太醫過去嗎?!”
孫姑姑一滯,想到青蘿太后不肯讓太醫醫治,臉色苦的跟苦瓜一樣。
見狀,赫連遠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冷冷勾脣,他不再看孫姑姑,只是冷聲問道:“說吧,她到底想要如何?”---題外話---感謝客戶端用戶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