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今日?
聽話找重點,赫連堂這一句話裡,雲紫璃找到了兩個重點。
她能說自己從來都沒有擔心過嗎?
不能!
不過,如今棋局剛開,赫連遠便猴急的想要讓她成爲他的女人,是不是太着急了些溽?
雲紫璃心中冷嘲一笑,輕輕落下一子後,方纔擡起頭來看向赫連堂,對上他飽含情~欲的雙眸,她眸華幾不可見的微閃了下,卻是語氣不無擔心道:“皇上對臣妾的心意,臣妾從來心知!不過這陣子臣妾在端王府裡,並未見端王有任何異常,若是皇上要對端王爺下手,只怕難擋悠悠衆口!”
雲紫璃的冷嘲一笑,看在赫連堂的眼裡,卻猶如盛夏幽曇一般奪目,聽完她的話,他亦以爲她是在爲他擔心,旋即斂了笑,落下一子後,嗔道:“朕既是敢做,既是想好了對付他的理由,你不必爲朕擔心!瞻”
鬼才爲你擔心!
雲紫璃在心中怒罵一聲,心思轉了轉,面上卻漸露歡喜之色:“皇上定能馬到成功!”
“那是自然!”
凝着雲紫璃的笑靨,赫連堂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不過他也知道,現在還不是碰她的時候,如此他只得暗暗吸了一口氣,將自己身上的異樣壓下,面上平靜無波,赫連堂竟是伸出手來,十分親暱的覆在雲紫璃的手上:“朕借你吉言!”
雲紫璃眸色淡淡的掃了眼赫連堂的蓋在自己小手上的那隻大手,心中厭惡的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皇上,這棋還下不下了?”
輕嗔之間,雲紫璃眉角微挑,水眸中光華流轉着抽回自己的手,垂眸之際,落下一子,難掩其眸中鋒芒。
“自然是要下的!”
赫連堂這陣子,心心念念全是眼前女子,如今佳人就在眼前,掌心似是還能感覺到那柔軟無骨的小手兒……他欣悅之餘,言語之間自是意得志滿,神采飛揚。
低頭觀棋,他讚歎的輕輕點頭。
“美人不但人生的美,連棋都下的這般精妙,深得朕心啊!”赫連堂說着話,邪肆勾脣,笑吟吟的看着雲紫璃輕聲問道:“今日之後,你想要什麼位分?”那口氣,似是不管她要什麼,都會許她一般。
雲紫璃聞言,放下手裡剛剛拾起的棋子,擡眸望進他灼~熱的眸子裡:“皇上,臣妾如今是王爺的妃子,即便是王爺休了臣妾,臣妾也斷然沒有伴君左右的可能!”
語落,她眼睫輕顫,似是對自己的將來十分迷茫和不安:“再說了,昨日臣妾已經將皇后得罪慘了,若臣妾入宮,只怕幾日之後,便要香消玉殞了。”
“她?”
提到沈靈溪,赫連堂的臉色露出些許陰鬱,聲音疏遠冷淡的笑了起來:“你擔心她會爲難你?”
“昨日之事,皇上可是一清二楚的,皇后……只怕恨透了臣妾!”雲紫璃擡眸,眼底盡是憂色:“她乃後宮之主,若日後想要刁難於臣妾,簡直易如反掌!”
“她敢!”
赫連堂的眸間,戾色閃過,透着讓人無法喘息的陰狠。“這天下,是朕的,朕想要對你好,你就一定會好,即便是皇后,也不能對你如何!再說了,這皇后之位,朕讓她坐,她就是皇后,朕不讓她坐,她便什麼都算不得!”
因赫連堂的話,雲紫璃捏着棋子的手,微微一緊。
都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赫連堂和沈靈溪之間,怎麼說也做了這麼多日子的夫妻,情分多少總該有些吧?
不過看他這樣子,根本就是已經厭惡了沈靈溪。
如此薄情,還真是讓人……無語!
心下無奈至極,她擡起頭來,正對上赫連堂好整以暇的雙眸,竭力維持着表面鎮定,笑着問道:“皇上打算怎麼對付端王?”
“你很快便會懂了!”
赫連堂仍舊笑着,他的笑,神秘莫測,讓雲紫璃心中驚惶!
…………
雍和宮,距離皇后寢殿只一步之遙的偏殿之中,另一局對弈,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
對弈雙方,一個是貴爲皇后的沈靈溪,另一個便是赫連遠。
彼時,貴爲皇后之尊的沈靈溪一襲紅色鳳服在身,華貴雍容,處處透着讓人不敢逼視的威儀。
站在殿門處放眼望去,便可見她坐於殿內的貴妃榻上,鳳眼微潤,正炯炯的凝睇着棋局對面,那容貌俊美,風華絕代的無雙男子。
是的。
那個男子,便是赫連遠。
吳國最俊美的男子。
她,平生最愛的男人!
“皇后!”
沉寂半晌兒,見沈靈溪一直盯着自己,卻不落子,赫連遠淡淡勾起脣角,出聲催促道:“請落子。”
赫連遠脣畔的淺笑,和他那句皇后,令沈靈溪的身子,隱隱一顫。看着他對自己彬彬有禮的樣子,沈靈溪的心,不
tang禁也跟着微痛了下。
“這裡沒有別人,你一定要如此稱呼我嗎?”
沈靈溪回過神來,緩緩地落下一子,聲音裡和着淡淡的惆悵。
赫連遠看着棋局,跟着落下一子後,聲音仍舊淡淡的,讓人聽不出多少情緒波動:“無論人前,還是人後,你在本王眼裡,都是吳國的皇后娘娘!”
“阿遠!”
赫連遠雲淡風輕的話,使得沈靈溪扶着棋盤起身,神情變得激動起來,作勢便要朝他走過去:“你可是還在怪我當初沒有選你?”
“皇后請止步!”
看着沈靈溪上前,赫連遠眉宇微皺着,起身後退一步,與她保持一定距離,神情淡漠而疏遠。
見他如此,沈靈溪腳步微頓,精妝描繪的臉龐亦浮上一抹苦澀的笑容。“你果真在怨我!”
“皇后謬言!本王心中對皇后只有敬重,並無絲毫怨意!”赫連遠向殿內四下望了望,見殿中不知何時,竟然只剩下他們孤男寡女,心中頓時有了計較,斂眸問道:“還請皇后慎言!”
“慎言?!”
沈靈溪容顏微怔,眼淚落下,苦笑連連:“難道我說錯了嗎?”
言罷,她自嘲一笑,伸手擦去臉上的淚水,有些不自然的輕笑了下,對赫連遠說道:“王爺還是先坐吧!”
赫連遠不看沈靈溪,安然落座。
沈靈溪面上浮上尷尬之色,,緩步來到赫連遠近前,親自動手,與他斟了滿滿的一杯茶。
“王爺請!”
赫連遠擡眸,視線與她的視線相交,淡淡看了眼她手裡的茶盞,卻未曾將茶接過。
“王爺方纔剛剛說過,對溪兒無怨。”
沈靈溪靜靜的,端着手裡的茶,望着赫連遠的眸中,有淚光閃現:“既是無怨,現在又是爲何?”
“皇后多想了。”赫連遠的神情,平靜的有幾分木納,彷彿失了心一般,亦或是根本不關心沈靈溪到底如何的楚楚可憐,聲音略沉:“皇后與本王,君臣有別,身爲臣下,又怎受得起皇后親自端茶與我?”
“是麼?”沈靈溪黛眉挑起,微微一笑,直視着他道:“若王爺真的對本宮無怨,則請王爺喝了這杯茶!從此以後,無論人前,亦或人後,本宮都將忘情,與王爺謹遵君臣之禮!”
赫連遠看着眼前執意讓自己喝茶的沈靈溪,眉心緊緊隆起。
是有反常即爲妖!
這茶……
凝着面前因沈靈溪呼吸而微微波動的茶水,他俊眸微眯了下,終是伸手接過她手裡的茶杯,而後一飲而盡!
茶水入口,微澀,卻與以往的味道不同。
赫連遠篤定這茶水,一定有問題。
不過想起三文不久前方纔送來的密報,知雲紫璃此刻同樣身在宮中,他在心裡暗歎一聲:小丫頭,一定不要讓我失望!
然後直接忽略自己在喝茶時,沈靈溪眸中一閃而過的那抹亮色,選擇把茶喝了下去。
“這下,皇后該信了吧!”
赫連遠淡淡的,將茶杯遞迴到一臉呆滯的沈靈溪手裡,悠悠的道:“本王對皇后無怨!”因爲無心,所以無怨!
他的心,眼下全在另一個人身上。
那個人,會主導今日一切。
而他,將命交給她,從現在開始,只當個傻子,一個在外人眼裡被心愛之人算計的傻子!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另一處偏殿之中。
雲紫璃和赫連堂的棋局,仍在繼續。
眼下,從棋面上看,她雖未見敗相,但隨着時間的流逝,她的心底,卻總覺惴惴不安!
“你不夠專心!”
一局棋,下到現在,已經不知落了多少子,赫連堂隨手扒拉了下棋盤,擡眸看着面色沉着的雲紫璃,十分篤定的說道。
他心悅眼前女子。
因爲心悅,所以會去仔細觀察!
雖說跟雲紫璃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眼下他心中篤定,她表現的越是沉着,心裡就越是心緒不寧!
雲紫璃聞言,微蹙了下眉,佯裝有些輕慍,十分老實的嗔道:“還不是皇上喜歡賣關子惹的禍!若皇上早早告訴我今日到底有什麼打算,我哪裡還會分心?”
“倒是朕的不是了!”赫連堂輕笑了下,眸光微斂,頗有些神秘的輕道:“好戲,就慢慢看,你不必如此心急!”
聽他這麼說,雲紫璃的心,不禁一沉。
伸手輕拾棋子,她不再多言,打算認認真真的陪皇上對弈!
反正,到了該揭曉的時候,謎底自然會揭曉!
遲早,不過都在今日而已。
然,你來我往中,她才同赫連堂落了三子,便聽殿外忽然響起貴秋焦急的聲音:“啓稟皇上,皇后娘娘出事了。”
沈靈溪,出
事了?!
聽到這個消息,雲紫璃雖不覺意外,卻仍舊心神一凜。
看來,她纔給了個苗頭,青蘿太后便按照她所鋪設的那條路走了下來。
如此行事,可見那青蘿太后絕非一般人能比!
只是,如今她還沒跟赫連遠提起過這件事,這做不到裡應外合,就不知那廝會如何應對?!
“皇上?”
心思電轉間,雲紫璃擡起頭來去看赫連堂,卻見對坐的赫連堂脣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眸光熠熠,讓人心驚不已。
“走吧!隨朕去看看!”迎着雲紫璃震驚的目光,赫連堂心情很好的邪邪一笑,隨即帶着雲紫璃步出偏殿,在面對貴秋時他的神情恢復肅然:“皇后剛剛還好好的,這會兒發生什麼事了?”
“奴才……奴才……”
貴秋似是有難言之隱,奴才兩字說了好幾回,卻無法成言。
“擺駕!”
頃刻間,赫連堂便斂了笑意,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似是真的關心皇后一般,他雙手揹負身後,大步向着皇后所在的偏殿走去。
自始至終,雲紫璃的眉心,都是緊皺着的,寸步不離的跟着赫連堂的腳步前行。
不久後,隨着唱報聲響起,雲紫璃疑慮重重的跟着皇上到了皇后所在的偏殿。
雖說……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不過一進偏殿,她便被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震住了。
眼前,棋盤散落,黑白子交錯,精美的茶具糕點散落一地,可謂一片狼藉!
不遠處,赫連遠微側着身,狀似痛苦的垂首緊握樑柱,在距離他約兩米的地方,沈靈溪髮髻凌亂,衣衫不整的瑟縮在角落裡,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直拿着帕子捂臉,嚶嚶痛哭不止!
“皇上……”
沈靈溪精緻的容顏,掛着兩行清淚,神情哀絕。見赫連堂進殿,她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快步衝入他的懷抱。
“這……”
眼前的場景,明眼人一看便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赫連堂輕撫懷中佳人,看着一直不曾轉過身來的赫連遠,周身泛起冷意,:“莫怕,告訴朕發生了什麼事!”
“皇上……你可要爲臣妾做主啊!”沈靈溪嚶嚶的哭着,怯生生的回頭望了赫連遠一眼,斷斷續續的道:“王爺,王爺他想帶臣妾私奔,臣妾不允,他便……他便……想……”
說到這裡,她的身子,不停的輕顫着。
原本華麗的衣衫,此刻破碎凌亂,隨着她輕顫的動作,不停的抖着,似是展翅欲飛的蝴蝶,卻失了翅膀,再也無法飛行。
看着這樣的她,剩下的話,她即便不曾說出口,也足以讓衆人聯想到剛剛發生了什麼。
視線掠過身前緊緊相擁的帝后兩人,雲紫璃的心,一直往下沉,直到沉入谷底!
對皇后施暴未遂!
這是個局,這便是皇上和沈靈溪專門爲赫連遠所設的必死之局!
按理說,以赫連遠的智慧,在沒有跟她通信的情況下,不該被沈靈溪算計了去纔對,可他偏就讓人算計了去!
莫不是,他的腦子又抽了?
“王爺……”
雲紫璃心中思忖着,自赫連遠身後走出,快步上前,來到赫連遠身後。見他背對着她,對她的呼喚置若罔聞,她眉心顰起,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身前的他,似在極力壓制着什麼,以至於,他的整個身子,都在輕顫。
雲紫璃心下一沉,用力將他的身子轉向自己。
入眼,是他半掩的瞳眸。
擡眸之間,可見在他的眸底,濃烈到泛着血色的欲~望,如海水般洶涌匯聚,將那寸許之地,燃的一片赤紅!
也正是這片赤紅,驚的雲紫璃心頭一顫,腳下亦不由後退一步。
沈靈溪,竟對他用那種藥!
認識到這一點,雲紫璃顧不得去追究聰明如赫連遠,爲何追着了沈靈溪的道,心中怒火衝頂,一聲混蛋險些脫口而出!
“赫連遠!你好大的膽子!”
就在雲紫璃憤怒之時,怒喝聲在她耳邊響起,只下一刻,她眼前明黃一閃,便被拉離赫連遠面前,待她反應過來,已見赫連堂陰沉着臉色,怒氣衝衝擋在前面,對赫連遠怒斥道:“朕念在手足之情,便是你無理取鬧,也屢次忍你,讓你,你今日竟敢對皇后做出如此齷齪之事……你如此大膽,讓朕如何再忍你!”
“皇上這次本就沒打算忍!不是麼?”
赫連遠微喘着,不曾去看近在身前虎視眈眈的赫連堂,冰冷的目光,在雲紫璃身上停了下,便落在沈靈溪身上。“今日之事,本王百口莫辯,皇上到底想將本王如何?直言便是!”
當初,樂兒出事,在他痛不欲生的時候,是她,一直守着他,陪着他……所以說,沈靈溪縱有再多不可取之處,但在利用她來當擋箭牌的時候,赫連遠的心裡,
多少還是有些顧忌的。
但是經過今日,日後他對沈靈溪,再不會留一絲情面。
不過,日後是日後,今日這戲,還是要演下去的!
想到這裡,他看向沈靈溪的目光,霎時變得複雜起來,那目光裡,包含着震驚,包含着失望,包含着被心愛女子傷害的心痛和哀傷……
“皇上!”
赫連遠的目光,在沈靈溪看來,實在太有殺傷力了,在他無形的壓迫感下,沈靈溪別開視線,輕擡纖手拭了拭眼淚,抽噎着低下頭去。
見她如此反應,赫連遠冷冷笑着,直至成癲!
他的笑,蒼涼哀怨。
聽者心酸!
似是真的因爲被心愛女子所傷,萬念俱灰一般。
怔怔的,凝望着他,雲紫璃的心,彷彿如他一般,早已緊緊揪到一起。
赫連堂見他到了此時,竟還如此狂妄,眸中怒火交織,冷厲出聲:“犯下如此錯事,你不思悔改也就罷了,在朕面前居然也敢如此囂張!”
“呵……”
赫連遠輕嗤一笑,極力壓制着身上波濤洶涌的***,赫連遠不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來人!”
赫連堂脣角冷冷勾起,轉身向外。
片刻,幾名帶刀侍衛進入殿內。
見侍衛帶刀,雲紫璃心神一凝!
進來的既是帶刀侍衛,可見皇上是有心置赫連遠於死地的!
眼下,若他反抗,則格殺有據!
這下,玩兒的有點大了哈!
雲紫璃怔愣片刻,緊咬了脣,力持心緒穩定。微微側目,見赫連遠果然蓄勢待發,她暗道一聲不好,顰了下眉,心思電轉。
爲今之局,已成死局!
她當如何破局?
“端王意圖對皇后不軌,穢亂宮闈,將他拿下,押入天牢聽候發落……”在雲紫璃心思飛轉之時,赫連堂冰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端王若是反抗,格殺……”
不等赫連堂口中勿論二字出口,雲紫璃忽然伸手自頭上取下發簪,快步朝着赫連遠走去。
見狀,赫連遠眸光一閃!
雲紫璃的雙眼,一直望進赫連遠眸底,在他面前沒有絲毫停頓,她高高揚手,將閃爍着金色光華的簪子,狠狠插進他的左肋。
赫連遠一震,滿臉不置信的看着雲紫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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