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雲紫璃爲了赫連遠的江山,才一再推他去料理國事。
沒有哪個懷孕的女人,不想自己的男人陪在自己身邊的!
阿媚知道,這,實屬雲紫璃的無奈之舉。
雖然,此前雲紫璃說過,只要皇上心裡有她,即便她讓他去別的女人那裡,他遲早,也會回到她的身邊。
但,在她看來是。
天下烏鴉一般黑!
世上的男人,皆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墮。
即便是赫連遠也不例外。
雖說雲紫璃信他!
但她不信!
如今,她怕的是,到最後,雲紫璃付出了所有的信任和真心,卻落得個心傷落寞,雞飛蛋打的淒涼結局。
因阿媚的問題,赫連遠微愣了下,但是很快,他便恢復平靜。
“皇后的真心,朕自然知道。”
“皇后一而再的讓皇上從仁和宮去處理國事,皇上的心裡,只怕早已暗暗與她生出了芥蒂……”阿媚涼涼一笑,嘆道:“若奴婢猜的沒錯,在皇上心裡,終是無法接受她這樣的真心吧!”
被阿媚說中了心事,赫連遠眉宇微皺,漆黑的瞳眸中,光華閃閃。深深的,凝睇着阿媚,他擺出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皇后娘娘的爲人是什麼樣子的,皇上該最是清楚纔對。”阿媚的語氣裡,稍顯失望,迎着赫連遠的視線,卻是怡然無懼,抑揚頓挫的說道:“皇后娘娘,深愛着皇上,這份愛,深到,她可以捨棄自己的性命,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險,自天牢裡救出皇上;深到,在樊城時,明明是皇上處心積慮的算計她,卻仍是義無反顧的選擇站在皇上這邊,對抗她最親的親人;深到,她根本不喜勾心鬥角,卻要爲了不讓皇上勞心費神,而主動開始行那些所謂宮中之事;深到,皇上便是看着她傷心,卻仍舊不肯給她一個和理的解釋,可她卻仍舊留下了您的孩子,哪怕在最初的幾個月,她吐的生不如死……”
想到彼時,雲紫璃吐的手都在哆嗦的時候,阿媚忍不住淚流滿面,深吸一口氣,直直的看着和赫連遠,接着說道:“深到,她明明心裡想着皇上,愛着皇上,明明懷着皇上的孩子,想要皇上陪着,卻爲了皇上的江山利益,將皇上往外推……皇上,這世上,您絕對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如此愛您的女人,可您今夜,卻傷了這個女人的心!”
“夠了!”
陡然出聲打斷阿媚的話,赫連遠的臉色,變幻莫測。
此刻,他的心底,好似被阿媚插上了一把尖刀。
刺得他,心痛不已!
是啊!
她說的沒錯。
雲紫璃是愛他的。
彼時,爲了愛他,她不顧生死,捨命相救。
在樊城時,爲了愛他,她明知他算計她,卻仍舊委身於他,更在獨孤煜出現的時候,替他據理力爭,站在他身邊!
且,還留下了他的孩子!
沈後和燕帝,給了她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和與世無爭的家,所以他一直都知道,她一向不喜吳國皇宮的爭鬥。
但!
仍是爲了愛他,她留在了自己最不喜歡的皇宮。
正如如今,爲了讓他做個好皇帝。
她不惜每日催着他去御書房,哪怕惹他不快……
她的愛,是那麼的義無反顧。
可他所感覺到的,卻是她的冷淡和疏離!
念及此,赫連遠有些艱澀的閉上雙眼。
心下,更是涌起深深的愧疚和自責!
恍然之間,他忽然發現,他的愛,與她相比,竟是那麼的狹隘與自私。
“皇上和娘娘的逃亡過程,奴婢一直看在眼裡。今日,奴婢斗膽多言,無非是不想共同經歷故生死的一對有情人,到頭來在內心,卻心生芥蒂,終至離了心。”
“葉媚,朕說夠了!”
心下,因阿媚的話,而波濤洶涌,赫連遠再一次冷冷出聲:“朕今夜,沒有……”
“今夜的事情,皇上還是自己跟娘娘解釋吧!表面上,娘娘淡定大氣,事實從容,實則,在感情之事上,她最是膽小,最怕受傷!”不理會赫連遠的話和他冰冷的眼神,阿媚輕輕一嘆,自顧自地接着道:“奴婢想要皇上知道,在娘娘的心裡,是無條件的在信任着皇上,還請皇上,不要再讓娘娘的心,受一點點傷害!”
在阿媚說話的時候,赫連遠一直都閉着眼睛。
但,這絲毫不影響阿媚情深意切的說出這番話!
要知道,這番話,在她的心裡,早已醞釀了許久許久。
自然,她知道,話說出了口,赫連遠定是不悅的。
所以,語落之時,她也跟着跪落在地。
她在等。
等着赫連遠勃然大怒!
她的話,說完之後。
赫連遠已是思緒難平。
爲了不將情緒外泄,他眼瞼低垂,仍舊緊閉雙眼。
一時間,大殿內,陷入一片沉靜。
靜到,彷彿一根針落了地,都能聽到聲響。
又過了片刻,赫連遠緩緩的,睜開雙眼。
眼瞼微垂,他看着阿媚:“你的話,朕明白了,也會記在心裡。”
聞言,阿媚微怔!
身爲奴婢,最不該管的,便是主子之間的情事。
原本,她以爲,以赫連遠的脾氣,自己以下犯上,如此一番言語之後,他定會如以往一般,怒不可遏,直接發落了她!!
但他,卻出人意料的沒有動怒。
看着,阿媚怔愣的神情,赫連遠冷冷一笑:“你既知朕會動怒,又爲何還執意要多說這些話呢?”
聽他此問,阿媚的心稍稍安定幾許:“真情不易,奴婢希望皇上和皇后之間,永遠都不會有隔閡。”
是以,她覺得,有些話,即便雲紫璃不說,她也該讓赫連遠知道。
凝着阿媚清秀淡然的臉龐,赫連遠暗歎一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淡淡說道:“你與朕有救命之恩,日後在朕面前,不必再自稱奴婢!”
阿媚愣了下,亦是淡淡一笑,“皇后娘娘對奴婢有救命之恩,倘若不是娘娘要救皇上,依着阿媚跟皇上之間的交情,又怎會爲皇上赴湯蹈火呢?”
她過去的身份爲何,赫連遠是知道的。
是以,赫連遠不追究她的過去,她便已然心滿一足。
她,根本沒有想過在赫連遠面前邀功請賞。
不過……此刻,她說的話,卻是真的。
倘若不是因爲雲紫璃,她絕對不會背叛那個她深愛了很多年的男人,去救出赫連遠!
絕對……不會!
聽阿媚如此言語,赫連遠不禁失笑出聲:“你起來吧……朕會一直都記得,除了你之外,朕的皇后,也是朕的救命恩人啊!”
“天色不早了,皇上還是早些就寢吧!”
阿媚一吐爲快,心裡輕鬆了許多,嘴角微微一翹,站起身來。
悠悠轉身,並未再入寢殿的意思。
她想,若她是赫連遠,也定會喜歡跟自己心愛的人獨處纔是。
“阿媚!”
在阿媚轉身之際,赫連遠充滿磁性的聲音再次傳來。
阿媚眉梢輕挑,腳步微頓。
赫連遠對阿媚清冷一笑,語氣低沉的道:“你父親的案子,朕會着人重審!”
阿媚心下,狠狠一抽,眸中頓時水霧繚繞。
她的父親
她直至死時,都還揹負冤名!
可是現在,赫連遠確實,會着人重審她父親的案子!
阿媚微轉過身,脣角輕抿,極不淡定的垂眸對赫連遠行跪拜大禮:“阿媚謝皇上!”
她父親的案子,當年已被定做鐵案。
赫連堂在位的時候,便曾跟她說過。
哪怕她窮其一生,都不可能將之翻案!
但此刻,赫連遠卻給了她這份希望!
這,讓她怎能安然以待?!
赫連遠垂眸看着殿下稍顯激動的阿媚,知道此時該讓她靜一靜,其他多說無益。
“你下去歇着吧!”
輕擺了擺手,他示意阿媚退下。
“阿媚告退!”
站起身來,阿媚彎了脣角,終是轉身離去……
***
赫連遠重入寢殿內。
先命人熄了半數的燈燭,然後藉着昏暗的燭光,輕撩紗帳,十分輕易的將實現落在玉榻上的雲紫璃身上。
看着玉榻上黯然睡着的人兒,他薄而性感的脣,輕抿着一笑,緩緩擡步,來到榻前。輕輕的,坐於榻邊的小凳上,赫連遠躡手躡腳的脫下錦靴,儘量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但,即便是如此。
一向淺眠的雲紫璃,仍舊因他的輕微的動作,而緩緩睜開雙眼。
這邊,赫連遠脫掉錦靴,轉過身來,剛想上榻,卻不期望進雲紫璃隱隱發亮的雙眸之中。
神情,微微一怔!
他對雲紫璃眨了眨眼,溫柔笑道:“醒了?!”
她眼睛都睜開了,能不是醒着的麼?
雲紫璃微微撇脣,輕擡臻首,睇了眼玉榻前的更漏,蹙眉問着:“皇上不是宿在承乾宮寢殿嗎?怎麼半夜又跑來仁和宮?”
既然下定決心要問個明白,雲紫璃就沒想着藏着掖着,直接開門見山的便開了口。
“承乾宮寢殿朕去過了,不過臨時有政事,又回了趟大殿。”赫連遠一邊說着話,一邊在雲紫璃身邊躺下。
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他伸出手臂,十分自然的將她攬入懷中。
雲紫璃嘴脣輕彎,輕笑出聲:“回了趟大殿,皇
上便不打算再去寢殿了麼?”
赫連遠眉梢輕擡,睇了雲紫璃一眼,想起阿媚說過的話,他好看的脣形一撇:“你想讓我去嗎?若是你想,我這就過去!”
雲紫璃輕顰眉心:“皇上若想過去,自己過去便是,何來的問我?”
赫連遠輕嘆,伸手輕撫着她的眉心,也跟着緊蹙了眉心說道:“如煙今兒去了承乾宮寢殿,但我便是面對着她,心裡想着的卻還是你,既是如此,我該做的便是在這裡死死賴着你,何苦再過去?”
聽他主動提起如煙,還是如此一番無賴言語,雲紫璃不禁莞爾,緩緩地輕嘆一聲:“你覺不覺得,此刻的你,一點都不像一國君主,倒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孩童。”
不過,她喜歡這樣的他。
因爲這樣的話,他便可以耍賴留在仁和宮了。
聽雲紫璃說自己像個孩童,赫連遠倒也不反駁。
輕吻了下她光裸的額頭,赫連遠的手,輕撫着她的肚子,喃喃說道:“你見過被別人稱之爲父皇的孩童麼?”
適時,她肚子裡的小傢伙,也擡起腳來,對着被他撫摸的部位,狠狠的踢了一腳。
雲紫璃眉頭一皺,脫口嬌嗔:“呵……你們父子一起欺負我!”
“呵呵……”
略顯低沉的嗓音自口中溢出,赫連遠滿面驚喜。
擡眸睨着他有些大驚小怪的歡喜表情,雲紫璃恬然一笑。
凝着她的笑靨,赫連遠的心,終於穩了穩。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樂兒,答應我,以後心裡有什麼話,便跟我直接說了,莫要藏着掖着,讓我胡亂猜測,傷了你我的感情。”輕輕的,吻了吻的她的眉眼,他輕嘆一聲。
“其實,我只要皇上相信一句,那便是……”雲紫璃輕輕的,拉起赫連遠的手,將之放在胸口處:“不管你好與不好,無賴與否,你一直都在這裡。”
感覺到手掌下的心跳,赫連遠心裡,瞬間被漲的滿滿的,不禁燦爛一笑!
雲紫璃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又往他懷裡又鑽了鑽,聽着他沉穩的心跳,輕聲催促道:“明日一早還要早朝,趕緊睡吧!”
有他在側,她才能安然入睡啊!
“嗯……”
垂眸,凝着懷裡的人兒,赫連遠無比滿足的輕應一聲:“過了明日,便是你我封王立後之時,你身子沉,到時便要辛苦了。”
“你每日操勞政事,比之於我,要辛苦很多。”
語落,雲紫璃的眼簾,緩緩垂落。
天知道,早前她雖然閉着眼睛,始終都無法入睡。
但是此時此刻,在她的耳邊,響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而他的心跳,很神奇,好似可以催眠一般,讓她聽着便能入睡……
翌日。
如以往一般,天還未亮,赫連遠便起身上朝去了。
雲紫璃一夜好眠。
一早起來,只覺神清氣爽。
明日,便是赫連遠登基之時,到時她也將被正式立爲皇后。
是以,在用過早膳後,她由阿媚和杏兒,一起伺候着,將略顯繁重的鳳袍穿上了身。
依照吳國規矩,皇后鳳袍,該是大紅色,繡金線凰圖,但因雲紫璃立後之日,同爲赫連遠的登基大典,是以她要穿的鳳袍,與皇袍一般,同爲明黃色!
明黃色的鳳袍之上,金鳳飛舞,栩栩如生。
不得不說,繡衣坊大師傅的手藝,果真如雲紫璃所言,好的沒話說。
此刻,穿着鳳袍的雲紫璃,姿容天妒,一眼望去,傾城絕色,卻端莊高雅,雍容華貴。
“娘娘這身鳳袍,真好看!”
杏兒看着穿上鳳袍的雲紫璃,驚爲天人之際,不由讚歎出聲,取了同是明黃色的綵鳳束帶,準備爲雲紫璃繫上。
但是束帶在手,她對着雲紫璃的肚子左右比劃了下,卻終是雙手一攤,宣告此任務無法勝任。
“這鳳袍,好看是好看,可就是太重了些。”雲紫璃輕輕咕噥一聲,接過杏兒手裡的繡帶,將之丟在邊上的托盤裡。“這束帶,只是爲凸顯腰段,做的倒是精緻非常,可惜本宮用不上。”
見狀,阿媚和杏兒相視一笑,紛紛掩脣。
不多時,殿外傳來唱報之聲!
安陽大長公主到!
安陽大長公主現在可是這裡的常客,聽聞她過來了,雲紫璃只是笑笑,可雲紫璃沒想到與安陽大長公主一起來的,竟還有一人。
那人芝蘭玉樹,黑絲挽髻,一身道袍,盡顯仙風道骨!
這人,不是子真先生,還能是誰?
在雲紫璃微怔之時,阿媚和杏兒已然對安陽大長公主和子真先生福身行禮。
“母親!”
看着安陽大長公主讓阿媚和杏兒免了禮,雲紫璃
盈盈起身,明淨的臉上,揚起一抹淺笑,她先喚了安陽大長公主一聲,而後又含笑看着安陽大長公主身後的子真先生,“叔父何時回來的?”
隨着她的話,阿媚和杏兒皆是一愣!
她們可不知道子真先生跟雲紫璃之間,是沾親帶故的!
獨孤宸早已然知道雲紫璃恢復記憶的事情,此刻聽她喚着叔父,他微微柔和了臉色:“剛回來,便想着來看你!”
片刻,見雲紫璃臉色紅潤,他暗暗點了點頭,視線掃了眼她身上的鳳袍,最後停在她高聳的肚子上:“小丫頭,你這下可玩大了,嫁人生子,全都不告知你父皇和母后,你父皇也就罷了,哄哄就好,不過母后只怕不好哄啊!”
聞言,雲紫璃臉上的笑意微斂。
想到遠在北燕的父母,她苦澀笑着,看着獨孤宸的眸子,晶晶亮亮:“我正發愁怎麼面對母后呢,此刻見了叔父,倒是鬆了口氣!”
“哦?”
獨孤宸挑眉,俊雅的臉上,未見多少歲月的痕跡:“此話怎講?”
“有叔父護着我,母后也拿我沒辦法啊!”
雲紫璃攤手,一臉諂媚的看着獨孤宸:“遠已經答應我,等孩子大些,便帶我們母子一起回北燕探親,到時候萬請叔父相陪……”
說着話,雲紫璃施施然,朝着獨孤宸眨了眨眼,晶亮的眸子,慧黠靈動,讓獨孤宸覺得,竟似是沈凝暄又出現在了眼前。
“你這個鬼精靈的小丫頭!”邊上,安陽大長公主看着獨孤宸笑吟吟的凝着雲紫璃出神,嘴角輕抿了抿,忙含笑出聲,將雲紫璃的雙手拉至大開仔細審度着她身上嶄新的鳳袍:“快來看看……紫璃這身鳳袍穿着如何?”
獨孤宸斂了心神,視線又回到鳳袍上,最後輕點了點頭:“這衣裳繡衣坊做的不錯。”
“雖然時間有些趕,不過仍舊精之又精,確實不錯!”安陽大長公主也滿意的點了點頭:
雲紫璃不曾錯過早前安陽大長公主臉上那細微的變化,不過卻只輕輕一笑,伸手扶着安陽大長公主,與她和獨孤宸一起在桌前落座。
圓桌上,擺有各色茶點,皆是平日裡雲紫璃愛吃的。
與雲紫璃和獨孤宸圍坐一桌,安陽大長公主不由心懷感嘆!
臉上,笑吟吟的。
她伸手,拉起雲紫璃的手,感嘆說道:“你說你這孩子表露身份多好,如今立後大典,也可讓你的父皇和母后一起來參加!”
聽安陽大長公主的話,雲紫璃不禁在心底苦笑了下。
算算時間,從北燕過來,怎麼也得個把月,她的父皇和母后,便是在赫連遠入京之日,快馬加鞭的往這邊趕,也才勉強能趕上,更和別說還有個去報信的時間……
再說了,她和赫連遠之間的糾葛,牽扯到上一代,她的父皇和母后未必會同意,倘若她真的以獨孤長樂之姿,成爲赫連遠的皇后,只怕明日這登基大典就要熱鬧了!
說不準,只赫連遠能登基,立後怕是不成了!
關於這些,雲紫璃心裡清楚的很,但是卻不想說破,輕輕的,對安陽大長公主笑了笑,她笑道:“等日後我跟皇上得了父皇和母后的允許,一定會將身份昭告天下的。”
說話間,她瞥了獨孤宸一眼。
卻見獨孤宸,也如她一般,正笑看她。
沉默片刻,只見獨孤宸溫潤笑着:“你放心,我到時候會陪你一起回北燕……”
這就是會幫她的意思了!
聽獨孤宸的話,雲紫璃眉目舒展,臉上笑意更深。
見狀,安陽大長公主心裡長鬆了口氣,待獨孤宸以要去見赫連遠爲由離開之後,她面帶慈笑的看着雲紫璃:“我聽說,昨兒皇上過來,被你給趕走了,可有此事?”
雲紫璃眉心,輕輕一顰,然後輕笑了下,點頭應道:“確有此事,不過母親是如何得知的?”
“這宮裡,哪裡有什麼秘密?”安陽大長公主皺眉,有些不滿的唏噓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不過一次兩次也就罷了,你不必一直如此,若長此以往的話,只怕會傷了你跟皇上之間的感情,沒的便宜了別人!”
“此事,女兒心裡有數……呃,昨夜皇上便是留宿於此的。”雲紫璃明瞭安陽大長公主語中深意,頷首回道:“母親放心便是!”
安陽大長公主如此苦口婆心,根本是爲了她好。
這點,雲紫璃怎會不知?!
她此刻能做的,唯有有些無奈的輕點了點頭,應下安陽大長公主的意思。
原本,知道昨夜之事時,安陽大長公主已然想好了很長一段說辭,準備過來說動雲紫璃,卻不成想,她竟如此聽話,不必她再多說什麼,便點頭應了是。
見狀,安陽大長公主不由也輕笑了下。
與雲紫璃又寒暄了幾句,只道是明日便是封王立後之期,一早還要早起,她囑咐雲紫璃晚上早些就寢,便道還有些事
情,便先行離開了仁和宮。
看着安陽大長公主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又聯想到早前她看着獨孤宸時的異樣,雲紫璃意味良深的笑了笑。
安陽大長公主所說的事情,是去找獨孤宸……
等到安陽大長公主一走,雲紫璃的視線,便開始在阿媚和杏兒兩人身上來回穿梭。
面對雲紫璃灼灼的視線,阿媚蹙了蹙眉,有些不明所以,倒是杏兒卻乾笑了笑,徑自說道:“今日一早,奴婢去取膳的時候,遇到大長公主散步回來,大長公主問起娘娘近況,奴婢便一時碎嘴多說了幾句,若娘娘不悅,還請懲罰奴婢,莫要動氣!”
雲紫璃微眯着眸子,看了杏兒半天,直到杏兒臉色越來越白,她才幽幽一嘆,一臉凝重的皺着眉頭說道:“我只當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長進了,原來還這麼碎嘴!”
杏兒一愣,哭笑不得!
雲紫璃哼了一聲,施施然在寢殿裡的玉榻上坐下身來,靠着身後的大迎枕道:“明兒是本宮的好日子,本宮今兒就放你一馬,若再有下回,絕不輕饒!”
“是!”
杏兒忙應了聲,朝着雲紫璃屈了屈膝。
因第二日,便是新帝的登基之日。
這一日裡,皇宮上下,到處張燈結綵。
宮裡的宮人們,不見閒散人等,個個都身影忙碌的來回穿梭着,爲第二日的大典做着最後的準備。
與皇宮的熱鬧非凡不同。
京城以西,安王府內。
冗長的走廊之中,紅籠高掛,卻空曠無人,靜謐悽然。
冷風,徐徐刮過,沁涼了赫連堂原本溫熱的臉,也讓他的心,更顯冰冷。
此刻,他無懼於嚴寒,立於院落之中,正遙望着宮中,想像着那裡的繁忙景象!
那些,原本該是屬於他的!
不遠處,沈靈溪頭挽墜月髻,一身深藍色織錦,正跨出暖廳,向着他所在的方向,款步而來。
來到赫連堂身後,將手裡的披風爲他披上,沈靈溪吐氣如蘭的出聲勸道:“王爺,該歇了,明日一早還要進宮與皇上和皇后朝賀呢!”
薄削的脣畔處,淺笑若隱若現。
赫連堂悠悠然,轉過身來,看着身後的沈靈溪,然後緩緩伸手,雙手輕扶着她的肩胛,“溪兒,如今,那座皇宮,已然換了女主人,你……可甘心?”
聞言,沈靈溪苦澀一笑:“王爺忘了,那座皇宮的女主人,早就換了!”
爲了那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她捨棄了自己最愛的男人,可是到頭來,他選的這個男人又給了她什麼?
她,怎麼可能會甘心?
就是眼前這個薄情的男人,在利用完她之後,將她狠狠一腳踢開。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如今,她母族失勢,她能夠依靠的,便也只有這個薄情的男人了。
“你在怪我!”
赫連堂冷笑了下,卻並沒有露出怒色,而是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罷了,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明日再入宮廷,你我必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此前,你最好先做好心理準備。”
他,是前一任的君主。
而她,她的位置雖然早已被蕭憐兒所取代,並非前一任皇后,但是在赫連遠和雲紫璃眼裡,是與不是,其實並不重要!
明日,皇宮的主角,將換做赫連遠和雲紫璃。
而他們,之所以到場,是爲了向世人昭顯新帝對他們的仁慈和寬容,也是再一次讓人們看看成王敗寇的巨大反差。
這些,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難以忍受的煎熬!
但,他們,卻無從拒絕!
“如今的溪兒,已不是過去的溪兒,明日之事,王爺不必擔心,即便是再如何不堪,妾身也會昂起頭來,從容淡定的從那些人面前一一走過。”
微微擡眸,對赫連堂輕柔一笑,沈靈溪明媚的五官,在夜色中越發動人。
“如是就好。”
欣然一笑,凝着沈靈溪柔美的五官,赫連堂卻不爲所動,只是輕輕點頭。回眸之間,見蕭憐兒帶着丫鬟一路走來,他眉頭一皺,眼底是難掩的厭惡之色。
“王爺!”
夜色中,蕭憐兒不曾發覺赫連堂眼裡的厭惡之色,笑吟吟的上前:“明兒一早咱們還得進宮呢,您該歇了!”
“是該歇了!”
赫連堂冷冷笑着,眸色明暗不定的對蕭憐兒說道:“本王今兒宿在溪兒這裡,你且先回去吧!”
“王爺?”
蕭憐兒蹙眉,滿是不依的看着他,堅持等着他改口。
以前,赫連堂是皇帝,她處處小心翼翼的,但是如今,他是個落魄王爺,而她卻是這府裡母家最尊貴的女人,合該他哄着她纔是。
可是,自從禪位之後,他每次見到她都是冷冷淡淡,從來
不曾多看一眼,更別說宿在她房裡了。
這不,藉着明日要進宮一事,她想要讓他去正房歇了,可他卻如此反應。
這與她心中所想,實在差距太大了。
迎着蕭憐兒的視線,赫連堂冷冷一笑。
後宮之中,佳麗三千,經常流連花草中的他如何不明白,蕭染兒心裡在想什麼,不過他卻並不想如她的願,順她的意!
“本王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赫連堂挑眉,看着蕭憐兒的眸色漸冷,直到如冰似雪:“蕭憐兒,你覺得你身後如今有安國公府,所以想在本王面前拿喬,是不是?”
蕭憐兒被赫連堂說中心事,臉色倏地一僵!
見狀,赫連堂冷笑,滿是譏諷:“安國公府,如今確實風頭鼎盛,不過你想沒想過,若是沒有安國公吃吃裡扒外,本王如何淪落到如此地步?本王現在看到你,就會想起你母家的背叛,恨不得殺了你!所以,今日之事,本王不希望再有下次,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
蕭憐兒被赫連堂說的,面目微白,既驚且怒!然,不等她把話說出口,便聽赫連堂又毫不留情道:“想在本王面前做張做智?哼!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出身!不過一個奸生子罷了!”
“你……你……”
蕭憐兒沒有想到,赫連堂非但沒有哄勸她,反倒如此羞辱她,且還是當着沈靈溪的面,這讓她瞬時惱羞成怒。
她的出身,那可是極爲不光彩的。
以前,她位列中宮,沒人敢提及此時,如今就這樣被赫連堂說了出來,她頓時失態起來:“你明知我是個奸生子,卻仍舊立我爲後,你跟我不過半斤對八兩,也高尚不到哪裡去!”
“滾出去!”
赫連堂驀地沉聲一喝,眼底迸發冷意,驚得蕭憐兒一哆嗦。
這女人,當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立她爲後之後,蕭家非但沒有爲他所用,還背叛了他,他早已悔不當初,可她卻偏偏哪把壺不開提哪把壺,真真可惡到了極點!
“你……等着!”
蕭憐兒憤怒到渾身發顫,猛地甩開袖擺,鐵青着一張臉離去。
沈靈溪見狀,不由問着赫連堂:“王爺就不怕她回孃家去哭訴?”
“讓她去!”
赫連堂哂然一笑,有恃無恐道:“本王與安國公府早已勢同水火,且讓她哭去,便是他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父親再如何如日中天,見到本王也得彎了他的腰!”
沈靈溪不以爲然的輕笑了笑,看着赫連堂!
想着自那日在宮裡被赫連遠冷落,赫連堂替她解圍之後,她和赫連堂相處的時候,反倒自然起來,她不禁苦笑着嘆道:“明日還得起早,王爺早些歇了吧!”
“是該歇了!”
赫連堂斂眸,望了眼天上皎月,剛轉身跟着沈靈溪往屋裡走,便見貴秋引着一人自院門外進來!
待藉着朦朧的燈光看清那人之後,他的眉頭,驀地一皺!
那人,此人,體態微胖,面系黑巾,身着一件由上好料子做成的也行衣。
遠遠地,看到赫連堂,那人身形一閃,動作輕盈的越過貴秋,快步來到赫連堂近前:“參見皇上!”
聞言,貴秋和沈靈溪全都靜默不語,彷彿耳聾了一般,赫連堂則淡淡挑眉:“如今,我已經不是皇上了!”
“您是!”
那人擡起頭來,燈光下的眸子,熠熠閃亮:“如今的一切,不過是暫時的,終有一日,您還會重返朝堂,坐在那把龍椅之上!”
“這話說的我愛聽!”赫連堂一笑,揚手:“裡面說話吧!”---題外話---謝謝大家的咖啡,萬字送上,求賞,繼續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