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交拜天地,便算不得夫妻,何以爲皇上正妻,又何以立爲皇上之新後!”
“是啊!”
“居然還跟紫衣侯不清不楚……身爲皇后,豈能如此不端?”
…添…
蕭敬話音一落,立刻便有朝中文臣紛紛附議,一時間議論聲聲,言辭之犀利,還好坐在當場的是雲紫璃,倘若換做別的女子,只怕早已被說的痛哭流涕!。
沒有拜堂!
囂張跋扈!
蕭敬的這兩句話,倒是句句屬實,雲紫璃倒也不覺得怎樣!不過他最後那一句跟紫衣侯不清不楚,就如同一把刀般,狠狠的插在雲紫璃的心口屋。
無瀾對她的好,她本就無以爲報,但是此時此刻,這些人居然想要將她和無瀾送做一堆!如此,敗壞了她的名聲不說,還將無瀾拉下了水!
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只是雲紫璃,聽了蕭敬的如此言語,就連身處偏房裡的赫連遠,都因氣極而握緊了拳頭。
心下,忍不住爲她心疼。
赫連遠擡步,便要進入御書房。
朗月見狀,連忙出聲:“皇上還請三思!”
赫連遠回眸,望着身後的朗月。
朗月直面赫連遠,雙眸不移,眼底波瀾起伏,絲毫不退半分。
赫連遠滯了滯,面色晦暗,眸中怒海洶涌。
過去的事情,若一定說錯。
錯都在他,而並非雲紫璃。
若定要論個是非黑白,她才真真是整件事情裡,最大的受害者。
可此刻,他卻任她在御書房內,經受如此大的侮辱。
想到這一點,他驀地用力,握緊了雙拳,拳上筋脈緊繃,一目瞭然。
瞥見赫連遠眸底的情愫與心疼,朗月眉心一褶,眸色堅定的說道:“娘娘……出身不凡,氣度自也不凡,皇上應該相信,娘娘不會因爲這些就倒下的!”
果然,如朗月所言。
御書房內,面對蕭敬如此深揭傷疤,雲紫璃默了片刻,不但未怒,反倒撲哧一笑!
婉約如銀鈴般的笑聲淺淺溢出,她微仰着頭,將眼裡的霧氣逼回,嫵媚一笑,傾國傾城。
見她如此反應,屋內衆人,皆都面露疑惑,紛紛以驚異的眼神看着她。
出嫁時未曾拜堂!
與紫衣侯不清不楚!
此刻,安國公接連搬出雲紫璃的這些不堪過往。
合着她也該無話可說,痛哭流涕纔是。
試問,天下之大,有哪個女子,可以經受的住安國公如此言語?
但她……居然在笑!!!
這讓他們,驚愕的同時,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安國公!”
半晌兒,終是止住笑意,雲紫璃凝向蕭敬,目光冷冽的問道:“本宮問你,當初本宮是如何嫁給皇上的?可入過我皇室玉蝶?”
被她如此一問,蕭敬眉心一皺,半晌兒不語。
雲紫璃跟赫連遠成親,那是先後經由赫連堂和青蘿太后賜婚的,便是赫連堂如今退了位,青蘿太后卻依舊是皇上的母后,她所賜的婚,自然還是作數的。
再者,但凡嫁給皇室宗親的女子,除妾侍以外,便是側妃,也是會被錄入皇室玉蝶的。
當時,雲紫璃嫁入王府時,雖未曾拜堂,但是皇室玉蝶肯定是入了冊。
是以,雲紫璃即便沒有跟赫連遠拜堂,但正妻的身份,卻是堂堂正正的。
“本宮可是玉蝶在冊的!”見他不答,雲紫璃自問自答,眼看着蕭敬的臉色沉到不能再沉,她哂然一笑,接着說道:“如若對此事你尚有疑問,本宮許你,去查查皇室宗譜!”
“老臣失言……”
蕭敬垂首,微微躬身,眼底戾光微閃,臉色多變。
“禮部侍郎!”
雲紫璃冷笑了下,輕喚出聲,微冷的視線再次調轉到王航身上。
此刻,王航早已識相的選擇噤口不言。
卻沒想到,雲紫璃又想起了他!
心下輕顫,他躬身應道:“微臣在!”
“本宮問你,依着大吳禮度,太后娘娘親自指婚,可一定需要拜堂!”
“回稟娘娘,只要有太后娘娘的的懿旨在,即便不曾拜堂,仍被大吳律法視作夫妻!”回完話,王航微微側目,偷偷瞟了蕭敬一眼,忙又低下了頭。
“安國公,你可還有話說?”
輕輕的,迎向蕭敬的視線,雲紫璃哂然一問。
“老臣……”
眉頭緊鎖,蕭敬面色雖十分難看,卻還是擡起頭來,沉眸看着雲紫璃:“便是娘娘確爲皇上正妻,卻與紫衣侯關係曖昧不清,如此品行,老臣認爲不宜爲後!”
“安國公,你放肆!”
驀地,一拍御案,
tang雲紫璃站起身來,橫眉豎目的對蕭敬怒道:“你口口聲聲說本宮與紫衣侯曖昧不清,敗壞本宮名聲,本宮來問你,你是親眼看到本宮跟紫衣侯之間有什麼?還是親自抓姦在牀了?今兒這件事情,你若不給本宮說出個子醜寅卯,本宮拒不善罷甘休!”
雲紫璃的話,說的直白,毫不迂迴,不留一絲情面!
蕭敬知道雲紫璃狂傲,卻不知她竟然直接跟他撕破了臉!
在立後一事上,他不是沒有想到過變數。
但只要一想,自己朝野沉浮幾十載,只要一切做的萬足,斷沒有會輸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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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卻未曾想到,雲紫璃的口才,竟如此了得!
是他,低估了自己的對手!
但,如今事已至此,臉都撕破了,雲紫璃怎麼也是得罪了,他已然沒了後路。
“娘娘想要老臣說出個子醜寅卯,你老臣便直言了!”蕭敬拱了拱手,冷冷看着雲紫璃,輕笑了下,沉聲道:“當初王妃初入王府,紫衣侯便時常與王妃走動,雖說在名義上,他是王妃的從兄,不過便是從兄也沒有日日相伴的道理。據老臣所知,娘娘在樊城時,便有紫衣侯相伴,且娘娘懷上身孕,也是在樊城……”
蕭敬此言一出,連雲紫璃肚子裡的孩子,都算作是無瀾的!
如此狠辣之語,使御書房內的衆人皆是一震!
雲紫璃則眸色瞬間變冷,目光銳利的注視着他!
蕭敬陰森一笑,再道:“娘娘,身爲人婦,卻與他人……”
“本宮腹中孩兒,是皇上的子嗣,這點皇上最是清楚,至於在樊城時,紫衣侯之所以相伴本宮左右,也是皇上知本宮身懷有孕,生怕本宮有所閃失,這才請了紫衣侯相伴本宮左右!”沒等蕭敬說出更難聽的話,雲紫璃微微一笑,語氣輕緩的將事情推的一乾二淨。眼看着蕭敬的臉色由晴轉陰,她心裡舒坦了,笑的越發恣意:“這件事情,安國公可以跟皇上去求證!”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質疑她腹中骨肉了,既是如此,倒不如一次解決!
她直接把事情都推到赫連遠身上。
反正孩子是誰的,沒人比赫連遠更清楚,這些個文臣武將,若是有膽子去問,便讓赫連遠跟他們解釋吧!
那妖孽一句話,頂得上她一百句呢!
“你們誰想問,大可去問皇上!”
蕭敬的臉色,已經沉如鍋底,雲紫璃的脣角,浮起一抹勝利的笑容。淡淡挑眉,深吸一口氣,她喟然嘆道:“當初,皇上是如何離宮的,你們幾位,該是心底有數的。身處逆境之中,本宮不畏生死,捨命救出皇上,與他一路逃亡,可謂同甘共苦,俗語有云,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言至此,她語氣微頓了下,復又耐着性子,冷冷掃視衆人:“這等淺顯的道理,連普通百姓都懂得,爲何飽讀聖賢書的諸位大人,卻似乎不懂呢?”
她的話,聽似語重心長。
可聽在衆人耳裡,卻似利刃割耳一般!
此話,明擺着,是雲紫璃在奚落他們,道是他們連普通百姓都不如啊!
悠悠又是一嘆!
雲紫璃一手撫着肚子,將另外一隻手伸向阿媚。
見狀,阿媚連忙上前攙扶。
輕擡眸華,她看向門口方向,紅脣微微勾起。
此刻,在御書房門內,一抹明黃,赫然入目,緊接着便聽朗月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衆臣聞聲,心神一震,忙斂神行禮!
“臣等恭迎聖駕!”
……
在一片迎駕聲中,赫連遠目色溫柔,緩步來到雲紫璃身邊。
“皇上……”
雲紫璃的脣角微微翹起,明亮的雙眸之中,到底還是不爭氣的浮上一抹水色。
有的時候,心在痛,表面上不一定看的出來。
方纔,安國公的話,是真的傷到她的心了!
赫連遠垂眸,睇着眼前受盡了委屈的雲紫璃,卻仍舊倔強的微翹着脣角,心底有疼惜,有憐愛,更有不停的自責!
心下一嘆!
他倏然伸手,在衆目睽睽之下,擁她入懷!
“皇上?!”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滯不前。雲紫璃被他緊緊的抱着,嗅着他身上熟悉而好聞的味道,心裡漸漸安穩下來。
雖然,她的嘴角,仍舊微翹着,但是到底還是紅了雙瞳。
“咳咳!”
看着赫連遠當着衆人的面,緊緊擁抱着雲紫璃,朗月眸色變了變,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聞聲,赫連遠黝黑的雙眸,深深閉起。
在這一刻,他一點都不想顧忌此刻身在何處,周圍又有何人,他唯一想做的,便是緊緊的擁着雲紫璃!
給她溫暖!讓她安心!
見狀,朗月的臉色,瞬間變的格外難看。
衆臣也都面面相覷,皆都變了臉色。
許久之後,赫連遠終是放開懷裡的人兒,轉過身來,看向房裡一衆面色各一,尷尬不已的臣子。
凝神以待,他鳳眸微眯着,聲音略沉,深情說道:“當初,朕被安王所害,險些丟了性命,是阿璃救了朕。一路上,追兵來襲,她與朕不離不棄,數次捨身相救,朕曾答應她,若有朝一日,朕功成之時,皇后之位,便是她的!”
聞言,蕭敬面色幽沉,對邊上的張老御史使了個眼色。
張老御史會意,上前兩步拱手道:“皇上,娘娘她出自雲府,衆所周知,雲起明生前乃是效忠安王的,實乃罪臣,皇后之位,豈可落在罪臣之家?”
言語至此,見赫連遠臉色沉了沉,張老御史忙又說道:“不過,念娘娘救皇上於危難,實在功不可沒,可尊爲貴妃,但皇后之位……老臣仍舊屬意蕭娘娘!”
張老御史,乃是朝中直臣,以剛正不阿聞名。
他的話,自然有一定分量。
但是此刻,面對他的反對之意,赫連遠只哂然一笑,而後輕問出口:“老御史,朕方纔所言,你該是聽的一清二楚的,你如此言語,是要朕失信於女人,如此,朕又何以取天下?!”
赫連遠說話的聲音很輕,可他所說之語的分量,卻是重中之重!
“失信於女人,何以取天下?!”重複着赫連遠的話,張老御史面色窘迫,整個人怔在當場,一時進退不得,連連看向蕭敬。
赫連遠見狀,臉上冷意更甚!
冰冷的視線,自蕭敬臉上緩緩掃過,他輕勾着脣,眼底冷意盡顯,“你口口聲聲說,雲起明效忠安王,乃是罪臣,怎麼不說,雲起明到底是怎麼死的?”
赫連遠此言一出,張老御史面色一變!
據傳,當初雲紫璃救走了赫連遠,雲起明是受了她的牽連,才被赫連堂誅殺的!
赫連遠冷哼一聲,聲若洪鐘道:“你反對阿璃爲後,不過是因爲雲起明效忠安王,但你可知道,你口口聲聲屬意的蕭氏,卻跟太后過往甚密,就在昨天她還與太后聯手,想要將一個女人送進朕的後宮!”
赫連遠的話,甫一落地,張老御史忙雙膝跪地,連呼老臣惶恐,而蕭敬的臉色則瞬息萬變,不只是他,就連一直不曾言語的蕭騰,此刻也沉了眸,跟着變了臉色!
青蘿太后並非赫連遠生母一事,如今已然不是什麼秘密。
加之青蘿太后對赫連遠過去的所作所爲,她對於赫連遠來說,早已是敵非母!
可是蕭染兒,他那個沒有腦子的妹妹,她居然會跟青蘿太后聯手!
這……簡直愚蠢!
愚不可及!
蠢不可及!
“張老御史年歲已高,也該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了。”
淡淡的,睇了張老御史一眼,赫連遠如此冷冷言道,便等於是罷了張老御史的官!
看着蕭氏父子,皆都低眉斂目,不再出聲,他轉身,深看雲紫璃一眼,朗聲下旨:“關於立後之事,朕意已決,此事無需在議!雲氏紫璃,恭謹謙孝,端莊仁和,大勇大義,着十八朕登基之日,同立爲後!”
言罷,他不看衆人反應,只微微轉身,扶着雲紫璃緩步離去,徒留一室面色各異的重臣……
***
兩人出了御書房之後,朗月便道有急事要稟。
赫連遠深深地看了朗月一眼,示意雲紫璃先回寢殿休息,便帶着朗月去了偏殿。
回到寢殿中,雲紫璃的心緒,仍舊無法平復。
她的腦海中,不時浮現方纔赫連遠在御書房裡時而冷冽無情,時而深情並茂的樣子。
在憶起他深情的瞳眸時,她的心總是甜滋滋的,無法自抑!
眼看着到了午時,三文奉旨前來。
“屬下參見皇后娘娘!”
三文面上,滿是恭謹的笑容,對雲紫璃恭身一禮:“皇上這會兒在花廳用膳,請皇后娘娘移步花廳!”
過去,在雲紫璃捨命救出赫連遠時,他便開始打從心底裡敬重她。
但此刻,這份敬重之中,又多出了幾分深深的佩服。
雲紫璃跟二文和四文比較熟,對三文還有些陌生,此刻見三文對自己如此恭謹,她笑吟吟問道:“洪欣婉的事情,可處理好了?”
“是!”
三文頷首,引着她一路前往花廳:“皇后娘娘,請!”
花廳裡。
赫連遠俊美無儔的容貌,配上一身明黃之色,更顯俊美不凡,璀璨奪目。
此刻,他正獨坐膳桌前,守着滿滿一桌的珍饈美味,等着雲紫璃過來。
在花廳外頓足不前,望着廳裡的那抹明黃,雲紫璃的嘴角人忍不住微微翹起。
人都說,美人如玉。
可現在,在她眼裡,卻是美男如玉!
凝着赫連遠完美的側臉,雲紫璃不由輕輕撫上自己的胸口,在她感覺到自己悸動的心跳時,赫連遠似是感覺到她的視線,已然微轉過身,視線也恰好望向了她!
遠遠的,赫連遠對她勾脣一笑,豎起了帶着翡翠扳指的大拇指。
春風十里,不如你!
看着他臉上溫煦的笑,雲紫璃的腦子裡忽然蹦出這句話來,盈盈笑意,蓄滿明眸,她亦跟着恬然一笑!
此刻,她很沒出息的承認,赫連遠的這張妖孽臉,在她這裡真的超好用。
“你怎麼可以如此的不爭氣呢?!”
心底,暗罵自己一聲,她的脣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擡步向他走近。
如昨日一般。
花廳裡,並沒有伺膳的宮婢。
朗月不知去了哪裡,今日未曾侍膳,依着赫連遠的吩咐,阿媚也被留在了花廳外面。
不過,便是這樣,雲紫璃並不覺得奇怪。
“餓了吧,趕緊用膳吧!”
赫連遠笑看着雲紫璃走近,擡手拾起公筷,主動爲雲紫璃佈菜。
雲紫璃微微笑着,穩穩落座:“今日,我沒有讓你失望吧!”
“當然!”
赫連遠微哂之間,甚爲肯定的頷首道:“我本就知道,以你的伶牙俐齒,即便是蕭敬那隻老狐狸,也要甘敗下風!”
聞言,雲紫璃亦是哂然一笑。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伶牙俐齒,卻不知在他的印象裡,她已然伶牙俐齒到,足以跟蕭敬相提並論了!
面前的青瓷小碗裡,已然布上許多雲紫璃喜歡的菜色。
她輕輕的,掃了一眼,有些自嘲的莞爾一笑:“這算是你對我舌戰羣臣最後還能得勝的犒勞麼?”
說話的同時,她擡手拿起筷子,開始用膳。
她深知,方纔自己在御書房的一言一行,赫連遠都是看在眼裡的。
所以,此刻,他說她伶牙俐齒也好,說她尖酸刻薄也罷。
她都認了!
反正她就是這個樣子的,從來都不曾對赫連遠隱瞞過半分!
“你覺得是,就是……不過還有更大的犒勞,你想不想知道是什麼?”赫連遠擺出一副萬事好商量的樣子,夾來一塊鮮嫩的魚肉,並十分貼心的爲雲紫璃將魚刺剔除。
看着他細心的動作,雲紫璃雙眸微眯,只覺心底發暖!
十分自然的接過他遞來的魚肉送進嘴裡,她忍不住問道:“是什麼?!”
“是這個!”
赫連遠欣然一笑,立身而起。
雲紫璃見狀,微微仰頭看向她,卻不料他眸色深深地看着她,然後俯身而下,十分準確的,吻在她的雙脣之上……---題外話---感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