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去,好奇地問:“大叔,這是什麼?”
他故意惡狠狠地:“毒藥。”
“嘻嘻,肯定不是。大叔,這到底是什麼?”
他的笑容變得異常的溫存和柔軟,“甘甜,你服下去,不就知道了?”
她居然沒懷疑,不假思索就把藥丸丟進嘴巴里。
琅邪王慘叫一聲:“甘甜……你不要吃……”
已經遲了。
藥丸已經吞下去了。
香氣馥郁,濃烈而纏綿。
這一瞬間,甘甜就像吞下了傳說中的十全大補丸,周體通泰,渾身每一個毛孔都舒展了,四肢百骸,暢美得令人飄飄欲仙。
她面如桃花,聲音甜蜜,看着夏原吉:“大叔,這到底是什麼?”
他笑起來。
“甘甜,難道你沒發現自己年輕了十歲?”
甘甜沒有發現,琅邪王發現了。
他驚奇地看着對面的女人。
她面色紅潤,一如五月初開的第一朵玫瑰;膚色潔白,紅脣如花,就像是這個季節裡,淮揚最最燦爛的芍藥花一般。
“大叔……這到底是什麼啦?”
“你生了幾次大病,又受過一次重創,***太久遭受毒打勞損嚴重,加上前兩年心理壓力過大,以至於內腑失調,精氣衰竭,身子也遠不如以前那麼好,所以,需要這個,徹徹底底祛除身體裡面的毒素……你看着吧,要不了一個月,你就會發現自己身輕如燕,精力充沛……”
琅邪王瞪大了眼睛。
等等!
“你受過一次重創,***太久遭受毒打,損耗嚴重”這是什麼意思?
“甘甜,你何時受過重創?”
甘甜不以爲然:“大叔是瞎說八道……”
夏原吉輕描淡寫:“上次甘甜從我家裡離開後,不就躺了很久嗎?王爺何必明知故問??”
就躺了那幾天,也算是***毒打?
什麼時候***了?
什麼時候毒打了?
琅邪王冷笑一聲:“只怕,不是那一次的事情吧?小王倒是想起有一個女人,曾經真的被毒打過,也遭受過***……小王一度以爲她已經被渴死了,餓死了……”
“大叔,這藥丸真有那麼神奇?”
“真的,不信你試試,一個月之後你自己看……”
“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呵呵,天下就有這麼好的事情……”
“真的?”
“當然……”
…………
琅邪王瞪大眼睛,這二人早已把話岔開了,根本就沒人理睬他,也沒人接他的話茬,甚至給他打斷了,毫不客氣的,彷彿他根本就不配開口似的。
他並沒惱羞成怒,只是極其詫異地看着甘甜。
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
這時候,她的臉色更加豔紅了。
整個人,就像被渲染了的一幅畫,豔麗多姿,怒放而開。
他從不曾見她這個樣子。
甚至那樣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珠子,就像小女孩看着一個大人,期待他拿出自己渴望已久的禮物——
琅邪王並非不曾送過她禮物,但是,他從未見過她這樣灼熱的眼神。
而且,她從不曾對他的禮物有過什麼期待。就算他送她,也時常是可有可無的。
現在,她竟然看着夏原吉,旁若無人。
“大叔……”
“等等,甘甜,我還給你帶了禮物……”
“什麼禮物呀?”
“別急,一會兒就看到了嘛……”
…………
這語氣也是他沒聽過的——嬌嬌的,嗲嗲的,不止是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面前,而是一個小女人在一個大男人面前,愛嬌的,肆無忌憚的……
在他琅邪王面前,甘甜從來從來不曾這樣說話。
和他的新婚之夜,她不這樣說話;
和他久別重逢,她也從不這樣說話。
就算他給她做玄狐大衣的時候,她也不這樣說話。
甚至七皇子的鳳凰項圈放在她的面前,她還是不這樣……她甚至不要,每一次都主動提出:你不是很窮的麼?軍費不是很緊張麼?你給我幹什麼?拿去做軍費吧……
…………
也許是在一個男人面前習慣了。
習慣了他的禮物都是別的女人的——比如段雪梅,比如其他的侍妾。
所以,她從不問他要任何的東西。
他主動的送,她都會拒絕。
跟着他,就是爲了受苦,而不是爲了享福。
他曾給過她最好的禮物是那枚紅寶石的戒指,但最後,他也斷然搶去了。
直到此時此刻,甘甜依舊覺得那根小手指,隱隱地在做疼……
琅邪王的東西,她從未覺得理所當然的屬於自己過。
她早已習慣於從夏原吉這裡接受禮物。
…………
其實,這些東西,從來就不曾改變過。
她看着夏原吉,看着他變戲法似的,“大叔,你慢吞吞的幹嘛,有什麼東西就拿出來嘛……”
“別急嘛……說了叫你別急的嘛……”
說話間,夏原吉又從口袋裡摸出一個袋子。
黑絲絨的袋子,沉甸甸的。
他倒出來。
一瞬間,整個客廳的地毯上五顏六色,光彩奪目……那是十八顆罕見的珍稀大寶石……最大的,幾乎有拳頭大小,最小的,也有指甲蓋那麼大……紅的如火,沒有絲毫的瑕疵,黃的如晚霞,黑的如海浪……最奇特的是綠寶石,綠的如草,就像春天的第一縷生命……華彩徜徉,美不勝收……
琅邪王幾乎屏住了呼吸。
他的七皇弟拿出來的珠寶,都足夠震撼人心了,他以爲,那已經是世界上最好的珠寶了,畢竟,七王爺是衆皇子之中最有錢,最有鑑賞力的一個;在吃喝玩樂,珠寶首飾一道上面,他比任何人都精通。殊不料,夏原吉這一出手,任何一顆,都不在七皇弟之下。
夏原吉,竟然富奢到了這等的地步。一如他每一次送給甘甜的衣服——新婚之夜送的綠色衫子,綠色寶石,在薊州城的時候送的白色的玄狐大裘……每一樁,每一件,幾乎都是這個世界上最最頂級的東西……
……
這時候,琅邪王忽然覺得自己很窮。
很窮很窮。
就像山溝裡面的一個老農民,看着一個百萬富翁在數自己的鈔票。如果是別人有這種感覺也就罷了,可是,偏偏是他琅邪王——一個即將稱帝登基的男人!!!天子不是富有四海麼?爲什麼在夏原吉面前,自己顯得像一個乞丐???
夏原吉這廝,竟敢在自己面前玩弄這樣的金錢攻勢。
***裸的,把珠寶擺出來。
無論是外在的條件還是外在的條件……
無論是物質的條件還是精神的條件……
甚至容貌的攀比上……
琅邪王,你成麼???
你有什麼優勢???
……
夏原吉笑得雲淡風輕,眼光那麼溫柔:“甘甜……這是你的……還記得吧?你的東西,要好好收撿,不許到處亂扔……”
她上次跟他決裂,還給他的。
歸還珠寶,恩怨兩清。
甘甜別過頭去,忽然很難受。
就好像那些珠寶要晃花了她的眼睛。
“大叔……我不想要了……”
他把珠寶一顆一顆的撿起來,放在黑絲絨的袋子裡面,然後,交到她的手裡,柔聲道:“這些東西,一輩子都是你的!!!”
“不要……”
“傻瓜,我送出去的禮物,哪有收回來的道理?”
…………
這場景,忽然那麼熟悉。
他死死地盯着甘甜。
死死地盯着她的手裡那個黑色絲絨袋子的繩子——
甚至她握着袋子的手……
那是習慣性的動作,除了左撇子之外,人們都習慣於用右手接收東西,甘甜也不例外……於是,他那麼清晰地看到了她左手小拇指上的捲曲……握着袋子的時候都伸不直。
那裡本是最適合佩戴戒指的地方,但是現在,那裡不行了。
如果戴上了戒指,會變得非常難看。
殊不料,竟然是永遠的傷痕——
一次重創,便是永遠的疤痕。
肉體上的傷痕尚且無法平復,心靈上的呢????
琅邪王如此震驚。
某一些昔日從來不曾留意過的細節,某一次從來不曾想到的迷茫……如今,就像被人一盆冷水潑下來,從頭到腳,慢慢地,變得清醒而殘酷。卻沒有辯駁的力氣,只是眼睜睜地看着。
她的聲音很低很低:“大叔……我不該要,我又沒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