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人回答。
“這不是詭計。甘甜,這一次我真沒騙你。如果你能醒過來,你可以做主,自行離去……”
還是無人應答。
跟以前的每一個日子一樣,總是他在自說自話。
她是一個睡着了的聽衆,對他的這一切言辭,毫無興趣。
“也罷……也罷……唉,甘甜……我真是想不到,爲何一個一個的女人,都會被夏原吉迷得神魂顛倒?那廝,他到底用了什麼手段???他到底有什麼不可思議的魔力,讓女人們摩肩接踵??”
這是他最大的挫敗。
在他的皇宮裡,他的第一皇妃段雪梅成爲了夏原吉的秘密情人;他的第一將領陳玄虎的情人,也不過是夏原吉的一個***;甚至七皇弟的妻子,也只是他夏原吉當初玩膩了的一個女人而已……
君臣都戲於他的魔掌之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甚至於他琅邪大帝的皇后——她更是他夏某人的初戀情人。
真正是情何以堪???
“我發現段雪梅的異常,比你們想象的更早……”他躊躇着,不知怎麼說下去。夫妻之間的事情,常常比外人想象的更加敏感。
當那個女人在他身下加倍地逢迎,加倍地討好……因爲心虛,所以反而做得太過頭了。最初,他和別的男人一樣,以爲這無非是她爲了求得榮華富貴或者是更好的名份而使用的一種手段而已。
但是,當某一次,她竭盡全力將他服侍的時候,事情完畢,他不經意地看到她的表情:噁心,不甘,屈辱,逃避,……如吃了一隻蒼蠅一般。如受到了極大的強迫和壓力……
那一刻,他男性的自尊被打擊得體無完膚。
女人用這樣的眼神看你,那是壓根就把你當成蟑螂怪物了……她心底,另有其人。她壓根就沒把你放在心上……
以琅邪大帝這樣的刻薄多疑,怎會沒有耳目?
但是,縱然是他強大到了極點的耳目,也沒打探出半點消息。直到很久很久之後,就是他登基之前,夏原吉來京城裡找甘甜……就是那一次,他才找到了一個破綻。
真是一個晴天霹靂。
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身邊原以爲最最老實,最最死心塌地的妾室,竟然也早已被夏原吉俘虜。
此後,生生死死,予取予求。
夏原吉!
夏原吉!!!
他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到底是如何迷惑這些女人的???
以至於到和甘甜的第一夜,他看到她——看到他居然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誰也不知道他當時的震撼,興奮,狂喜……
比他在戰場上戰勝了夏原吉更讓他欣喜若狂。
那是一種男性與生俱來的卑鄙無恥的欣喜和快樂。
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也只有這個女人,纔是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
她終究和別的女人不同,她終究沒有被那個妖孽男人所媚惑。
她沒有成爲那個男人的性奴。
多好!
多好!!
江山美人。
所以,從此將她名爲寵愛,實爲軟禁,放在乾清宮裡,寸步不離。唯有如此,才能隔絕她和那個妖孽男的一切關係。
縱然夏原吉得到了他所有的女人,他也已經毫不在乎——只要不是她!只要不是甘甜。
只要這個女人全心全意屬於他琅邪大帝一人而已。
這已經不是貞潔,貞操或者肉體的問題了——只是一個男人的一場豪賭——他怎能甘心自己身邊一切的女人都臣服在另一個男人的褲襠下面?
怎能?
他的尊嚴,性格,固執,多疑,猜忌……讓他做出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決定:對妻子隱瞞懷孕的真相。
讓一個孕婦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古往今來,前所未有。
除了他琅邪大帝,誰也幹不出來。
但是,他居然爲此洋洋得意,每每午夜夢迴裡醒過來,都要得意得笑出聲來。這個女人完全屬於他,爲他生兒育女,爲他傳承江山,爲他延續一個男人的驕傲……她只是屬於他一個人,此外,不再屬於任何人,也不是任何男人的初戀情人……
夏原吉縱然得到了全天下的女人——但是,他沒有得到他最想要的哪一個。
僅此一點,他已經凌駕於夏原吉之上。
從此,過度的保護變成了扭曲的禁錮。
彷彿將她一放出來,她便會不顧一切撲向夏原吉的懷抱。尤其,當段雪梅的舉動溢加瘋狂和肆無忌憚的時候,他這種擔心就更加強烈——
說來說去,竟然是恐懼着,她內心裡有朝一日死灰復燃——或者,她對夏原吉的初戀情懷,就壓根沒有斷絕過。
畢竟,那妖孽曾公然向她求婚。
畢竟,她曾擁抱着那妖孽熱切親吻,花前月下——而他,曾經親眼目睹。
這叫他如何能相信,她已經真心誠意,死心塌地地順從了他琅邪大帝,愛上了他這個男人,甘心情願地爲他生兒育女了??
他從來不敢確信。他身邊,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是一心一意,只喜歡他一個人的——就算他貴爲皇帝,也不行……
就算和她最最恩愛纏綿的時候,也沒確信過這一點。
也許,內心裡也有自卑——他不如夏原吉——除了權利,地位——他真的不如夏原吉!尤其是在如何取悅女性,討好女性,讓女性感受到真正的愛情,激情這些原始本能的字眼上面——這天下的男人,沒有任何一個及得上夏原吉。
那麼多女人愛他!
雪涵,七王妃,段雪梅……那麼多他知道的,不知道的,著名的,不著名的……那些女人,無論是青春年少還是嫁爲人婦……她們對那個妖孽的感情,竟然至死不渝。
這種魔力,讓琅邪王毛骨悚然又幾乎抓狂。
這是武器無法對付的東西。
他縱然兵強馬壯,縱然強弓勁弩……可是,有什麼削鐵如泥的刀劍,能夠把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迷戀一刀斬斷??
最最***的是雪涵。當她得知自己懷孕,有了陳玄虎的骨肉之後,竟然不惜一切,以自殘的方式,服下墮胎藥,生生地把孩子打掉。
寧願死,也不願意懷上除了夏原吉之外男人的骨血!!!
這是怎樣可怕的一種感情??
他琅邪王在強烈的妒忌,如毒蛇一般撕咬的憤怒裡,無限恐懼——他生怕甘甜效仿雪涵-——生怕!
儘管他知道,甘甜比雪涵自私多了——這個自私自利的女人,她永遠不可能愛一個男人遠遠超過自己。無論是琅邪王也罷,夏原吉也好……她總是事前觀望,看他們對她的態度……總要他們先多一點,再多一點……一不對勁,立即抽身。
她不是個好女人,只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
但是,琅邪王寧願她是這樣的女人。
女人如果連愛自己的能力都沒有了,豈能指望別人來愛你???
饒是如此,他還是害怕——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天下如此之大,後宮佳麗三千人,普天之下的美女自己可以看上哪個就挑哪個——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事實上,也不過只有那一個女人,徹徹底底屬於自己。
只有甘甜,她才屬於自己。
無論她願不願意,無論她如何反抗——只有這個女人,完全爲自己專屬,絕不和別的男人分享。
一如江山。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我枕邊的女人,豈能被他人覬覦??我千辛萬苦打下來的江山,豈能被別的男人亂了血統????
“甘甜……你總怪我什麼都隱瞞你,不告訴你……可是,當初我真的沒有把握你會對夏原吉那廝死了心。我怕你餘情未了……”
她是爲他所強迫,生生地強佔了留在他身邊,而非是她心甘情願的。
爲此,她還曾要生要死,決意跟他拼命。
每一個人的內心,都有一個傷疤。
而他生平唯一的死穴,便在於此。
在戰場上自信,在謀略上自信。
在夏原吉面前,他向來不自信。
也不敢自信。
這天下,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敢在夏原吉面前自信。
他的存在,便是天下男人的公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