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也罷,琅邪大帝要做商紂王,她們還不願意做被剖心的比干呢。
某一日,甘甜情思昏昏地躺在牀上,睜眼看窗外。琅邪大帝一陣風一般地衝進來,嘴裡嚷嚷着:“甘甜,起來,起來,終於出太陽了……快起牀,我陪你去看夕陽……”
她閉上眼睛,但是,琅邪王已經大步在她牀頭坐下,伸手將她拉起來:“快起來……再躺下去,人都要發黴了……來人,給娘娘準備好衣服,要準備輕便舒適的……”
甘甜被他強行拉起來,很快地梳洗,換了一身乾淨衣服,走出乾清宮的大門時,看到外面御花園裡的夕陽已經落下去了。
“甘甜,我這些日子也忙得很,每天都焦頭爛額……”
她淡淡地打斷他:“現在就不忙不焦頭爛額了?”
“哈哈,現在好點了。戰事稍有緩解。你不知道,上一個月,我們屢戰屢敗,老是找不出是什麼原因。後來才發現,估計是我們在西北的整個軍事部署,徹徹底底被敵人探知了,所以,一個接一個的攻破我們。所幸我們查明瞭原因,及時更換了戰略佈局……哈哈哈,甘甜,你放心,我琅邪大帝,就沒有真正失敗的時候,哈哈哈……”
她默然,想起自己當時給夏原吉的那份資料。過了這麼久,他居然還是用上了。一想到這個名字,她本以爲,心就碎了,可是,此時想起來,竟然是淡淡的,一種異常平靜的心態。
“甘甜,御醫說你這些日子內耗極大,需要靜養幾個月,身子恢復了才能生兒育女……我們倒也不急於一時……不過,我還真有點着急……哈哈哈……”
她點點頭,十分平靜,自己的確需要靜養。經歷了這麼幾年的辛苦盤算,風餐露宿,此時,真正需要靜養了。
當你感覺疲憊,無能爲力的時候,最好什麼都不想。
吃了睡,睡了吃,這纔是人生無上的享樂主義。
她覺得自己在做夢,一場很久不能醒來的夢,愛情,未來,理想,穿越,戰爭,陰謀或者算計……這一切,她告訴自己,都只是一場夢而已。
“甘甜,等你生下了孩子,你一定會有別的感受,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有了孩子的女人,跟別的女人是完全不同的……”
不過,讓她好奇的是,琅邪王何以對一個孩子的事情如此執拗?
難道,他還真的是等她給他生了再說?
“孔融曾經說,孩子跟母親有何親?無非是母親體內的一個寄生物而已,一旦脫離母體,就和母親無關緊要,何必要生孩子?”
琅邪王板着臉孔:“那你知不知道孔融的前半句說的什麼?”
“什麼?”
“孔融說,子女跟父親有什麼親?無非是父親一時情慾的產物而已……”
甘甜瞪大眼睛。
琅邪王依舊板着臉:“儘管這樣,人們還是會生孩子,對不對?”
甘甜不想再跟他爭論了。
琅邪王第一次見到她的臉色如此平靜,又帶了一點點猩紅,他心裡一熱,將她的手拉住,柔聲道:“甘甜,你看今日的夕陽多好?”
一輪紅日,血一般地掛在西天。深秋的天空,有一種閃爍不定的迷離色彩,不停地在頭頂飄來蕩去,遊走之間,就像是無窮無盡變換的彩色絲線。
看得久了,眼睛很花。甘甜微微閉了閉眼睛,第一次,她覺得夕陽也不夠溫暖。就像是太陽真的老了……太陽的歷史比地球還要長久,不知有多少個幾十萬萬年了……也難怪,她初步估算,現在距離太陽毀滅的時間,不過區區幾百年不到一千年。
她自言自語道:“原來,太陽早就老了。唉,我還以爲,太陽公公很年輕。”
上下幾千年時光,在太陽漫長的一生裡,不過是滄海一粟。原來,就算是她穿越而來的這個時代,太陽也早已經千瘡百孔,只是,他們都不曾發現而已。人們還天真地以爲,太陽會千秋萬代,永世不滅呢。
如此看來,自己就算是再回去五千年,一萬年,又能如何?太陽依舊會毀滅,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只是我們貪婪的內心裡面的一個短短的折射而已。
琅邪王聽得她奇怪的喃喃自語,聞到:“甘甜,你爲何說太陽老了?”
“太陽在這個時代已經老了……縱然再回去五千年,七千年,也無濟於事。唉,難怪當初瑪雅人,阿茲特克人,都有殺了本族的勇士祭祀太陽的傳統……也許,他們在那個時候,就深刻地相信太陽會死亡了……”
琅邪王更是奇怪:“太陽怎會死亡?”
甘甜平心靜氣,對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友好:“你有所不知,太陽的壽命已經到了極限。某一日,它會覆滅,讓整個太陽系都隨之崩潰……”
“那我們生活的這個地方……地球……對,你說這個是地球……它會怎樣?”
“地球會飛出太陽系之外,成爲一片塵埃一般的懸浮物,從此,再也沒有任何的生命存在,動物,植物,全體人類……都會被藍色的冰層所徹徹底底覆蓋……”
琅邪王呵呵地笑起來。
“甘甜,你這些日子睡多了,腦子被燒壞了……你看,天天都胡說八道……”
甘甜沒有回答他。懶得跟他多說什麼。如果現代人拿出一臺手機,告訴元謀人,這個東西可以聯繫萬里之外的任何人,恐怕元謀人也會說他腦子被燒壞了。
她慨嘆一聲,忽然覺得宇宙如此浩渺,人生如此短暫,生命就如螻蟻,朝生暮死,還有什麼是值得孜孜不倦地計較的呢?
她轉身默默地走回去。
這一夜,乾清宮裡紅燭燃盡。琅邪王緊緊摟住懷裡的女人,他的喘息非常激烈,就像是壓抑已久的一種強大的釋放。懷裡的女人,沒有躲閃,也沒有逃避,甚至沒有發出一星半點的聲音。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靜止不動,認爲這一切都是假的——是自己死後的一種虛幻場景。本來就是世界末日了,沒道理自己還活着。身邊的一切人,都是假人,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夏原吉是假的,琅邪王是假的,皇帝是假的,皇后當然也是假的……
因爲覺得假,所以生死存亡,都無動於衷……在太虛幻境裡,等你醒來,一切都煙消雲散,不足道也……
就如這一場黑夜中的歡愛,也是假象。
就像是一場***。每一個女人,其實都或多或少做過***,只是***的對象,總是看不清楚面容,模模糊糊,來無影去無蹤。
到了最激烈的時候,他忽然失去了掌控她的那種力度,重重地躺下去,抱她在懷裡,渾身喜悅得顫抖:“甘甜……甘甜……我很開心……開心極了……”
她一直在他懷裡微微地顫抖,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水流下來,充滿了一種強烈的荷爾蒙的味道……
那時候,她並不知道,他悄悄地把她準備得某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換掉了。蜂蜜,阿拉伯樹膠、椰子……這三樣東西,他換成了一種淡淡的水溶液。他一再地求證過御醫,保證沒有任何的問題。
他心底開心得出奇,身子也微微發抖,愉悅,甚至帶了一點小小的欺詐的勝利——他從未打算跟她開誠佈公,也沒這個必要。這個女人,有時候就是一根筋,必要的時候,他完全按照他自己的方式行事。
甘甜並不知道。畢竟,她也不過只是個肉體凡胎,骨子裡也有疲倦,懶惰,得過且過的因子存在。這些日子的秋雨,這些日子的睏倦和寂寞……身邊就算多了一個男人,也不能讓她再有任何的羞恥感了。
她其實,從沒打算爲誰守身如玉過。
如果生命都顯得不真實了,卻去在乎貞潔,豈不是本末倒置?
魯迅先生說,女人的節烈這種事情,既對自己無利,也對別人無害,只有一個國家的男人無力疲軟的時候,纔要求女人以死殉國,所以,貞操就不是個東西。
魯迅先生都這樣說了,但女人自己卻堅持貞操節烈觀,豈不是大謬?
琅邪王的喘息,慢慢地小了下去。
喜悅卻在體內揮之不去。
“甘甜……我們該生一個孩子了……我實在是非常非常想有一個孩子……我想,今夜我們就該會有一個孩子了……”
他雖然喘息,卻自信滿滿。
好像生孩子是一件計劃中的事情,是一次小小的戰役,他說生就能生,手到擒拿,根本就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她淡淡地:“生了孩子有何好處?”
他瞪大眼睛,手撫摸過她光滑的背脊,落在上面,那些冷卻下來的細小的汗珠,帶來清涼而溫柔的觸感,十分舒服。
“甘甜,瞧你說的什麼話?這可是你的孩子,生了兒子就是太子,生了女兒就是公主……尤其是,當你生了兒子的時候,整個天下都是你的,從此沒我的份兒了,這對你來說,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好處?”